() 夜色愈加深沉,槍聲徹底消失,消費者權益保護日這天在指針輪轉下逐漸離去,亦如這場聲勢浩大的銀行搶劫案,緩緩落下大幕。
遠道而來的毒箭傭兵團有沒有死光不好說,或許在嶺江某處邊緣地帶,依然有著零星的衝突抗衡,但這已無法影響大局走勢。
大概是晚上十點鐘左右,臨江市第一人民醫院,高級特護病房,人滿為患,打著綁帶的謝薇半躺在病床上,她是這間屋裡的主角,雖然這個主角在乾著不相乾的事情,打著電話彙報指示些什麼,大抵就是工作上的事情,畢竟是銀行被搶,連金庫都被破解了,涉案金額巨大,目前還沒找回來呢。她作為當事人自然是躲不開的……
所以就由次主角,同樣躺在病床上但精神不錯的李曉琳,招待著聽聞消息趕來看望的親友們,無非就是感謝之類的話,再或多或少透露點當時的危險情況……這起搶劫事件涉及人員眾多,想做到絕對保密無疑是不可能的。當然,對外肯定是封鎖消息的態度,不會流傳到市麵上,國情如此,這沒什麼好說的。李曉琳講述的版本,就是普通悍匪搶銀行然後被警方及時化解的故事,還挺有天賦,唬得人一愣一愣的。
至於聽的人,大多是諸如謝建平等關係親密的謝家親屬,還有幾個銀行同事,之前也有兩名過來了解情況的警察,走完流程後很快就走了,除此之外,就是坐在謝薇床邊滿臉擔心的糖豆,以及站在角落處一身整齊剝著橘子的唐朝。
他是回家後與接到消息的小姑娘一起過來的,沒多久。橘子是從旁邊案上隨手拿的,病房裡麵嘛,最不缺的就是鮮花水果,剝開後一片片往嘴裡塞,他需要點東西抑製住隱隱泛著血腥味的喉嚨……
待謝薇那邊忙完,再打完招呼後,場麵也就逐漸散開。崴腿而已,傷得不重的,與其說是探望,倒不如說是人情往來,心意給到了也就行了。
糖豆倒是想留下來陪床,洗漱用品衣物都帶了,就像她當時生病時謝薇做的那樣,不過被後者勸阻了,小姑娘是有堅持的,最後頗有眼力勁的李曉琳給出折中建議,那就是加個床位,小姑娘留下陪護一晚上。
至於唐朝,那自然是哪來回哪去,不方便的嘛。
安頓好後,天色不早,唐朝也就順勢離開,臨走時順手從案上拿了束康乃馨,去到樓下某間普通病房,雙人間,裡麵是鐘婉清和老衛。過來時無意瞧見的,反正是探望,那就一起咯。
走到門口時,幾名身著便裝但能明顯嗅到公職人員氣息的男女出來,應該是鐘婉清的前同事,雙方打了個照麵,其中一人下意識打量過來,視線在唐朝手裡的康乃馨頓了頓,“你是……”
“小唐?哈,你怎麼來了!這我員工……小黃,你們先走吧,另外彆讓老許他們過來了,改天我約個時間大夥聚聚吃頓飯。”病房裡麵傳來鐘婉清的聲音。
“好的,鐘隊……”
“還叫鐘隊?!”
“嗬嗬,習慣了,不好改口,那我們等你電話。”
打完招呼,幾人又對著唐朝友好頷首示意,便側身離開。唐朝拿著康乃馨走進病房,看著裹得跟粽子似的鐘婉清兩人,故作震驚的愣了愣:“清姐、衛叔,你們這……怎麼傷得這麼重?”
“騎車騎快了不小心摔的,沒大礙。”鐘婉清如是敷衍道,一旁的老衛也附和點頭,顯然兩人在之前就商量串通好了,隨即便岔開話題,“小唐你不是應該早就回家了嗎?怎麼過來了?”
他們之前有通過電話的,鐘婉清拿老衛手機打過來的,關心唐朝有沒有安全離開陵園。
“小姨傷了,就住在樓上,我過來看望。”一邊說著,唐朝一邊順手將康乃馨插入花瓶。
“你小姨?薇薇……呃,她當時在那銀行裡麵!”鐘婉清意識到了什麼,不由緊張問道,“她傷得怎麼樣?要不要緊?”
“沒事,就是崴了腿,醫生說過幾天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對了,你來的正好,木靈那邊我已經通知過了,事務所那邊你暫時不要去了。放假,一個星期?兩個星期……總之等群裡通知,薪水照發,哈,我這待遇好不好。”
得,又放假了……倒也在唐朝的意料當中,不說現在老板和主要員工都裹成粽子,養傷也要有段時間,就說廖冰在被爆頭以及鐘婉清與那被自己撞飛的關武豪生死纏鬥,估計麻煩就是不小。不過前者現在瞧來還是很開心的,大仇得報了嘛。
又說上幾句,分開時鐘婉清想到什麼,頓時叫住要出門的唐朝,“還有個事,小唐,你駕駛技術那麼好,對車子肯定也有研究吧,這段時間你琢磨琢磨,看看車子,我們換輛開開……之前那輛suv就算了,回去我就把它報廢掉,簡直有毒!”
“額,好的,車子有什麼要求嗎?”
鐘婉清沉吟了下:“挑你開得順手的,幾次死裡逃生全靠你這駕駛技術,另外就是車身要大些,有些裝備得擺在裡麵。最主要的是合眼緣,就是那種一看就不容易出事的車子,反正你看著辦……對了,你們說新車買回來後我要不要去請個大師什麼的,給它開開光?再不濟也得求個平安符嘛,不然鎮不住啊!”
“車身要大,安全,還得開光……”唐朝若有所思的念叨著,一錘手掌,“我想到了,符合這些要求的隻有一款五菱宏光!”
“哈?”
……
從醫院出來,唐朝沒有立刻回家,而是走進了個距離醫院不遠的賓館,房間是早就開好的,用的自然是假身份。
刷卡進門後沒開燈,從衣櫃裡拖出個大醫藥箱,坐下靠在床邊,脫下外衣以及鼓鼓囊囊的羊毛衫,裡麵沒穿保暖內衣,也沒這必要,他的上半身幾乎被厚厚的棉布裹得嚴嚴實實,內外有好幾層,但在腰腹和肩胛骨等位置,還是有鮮紅血液浸透到棉布外層,一朵一朵跟小花似的,在黑暗中異常紮眼。
沒有什麼內傷,但外傷很多,拜變異猞猁人那雙銳利爪子所賜……總歸是要付出代價的,實際上能以這樣的傷勢拿下變異人,唐朝是能接受的,這筆交易算不得虧。
啪嗒,黑暗中有火苗串起,點燃了根煙,也點燃了個酒精燈。煙霧吐出,唐朝開始一層層揭下包裹棉布,外層還好,到最裡麵一層幾乎是撕開的,帶著稍稍凝固起來的血肉……窗戶是關起來的,包括拉起來的窗簾,但還是有微風偷偷溜進來,調戲著酒精燈火苗,跳閃飄忽的火光裡,看不清唐朝的麵容神情,隻能看到那雙穩定好似機械的手掌,以及時不時飄起的淡淡煙霧……
沒什麼好說的,類似這種一個人處理傷勢的經曆,唐朝在前世早就習慣了,也麻木了。比這更嚴重甚而是奄奄一息瀕死狀態下的都有,最嚴重的幾次甚至都沒能堅持到自行手術完成……殺手本來就是如此,看似豐富刺激的生活下,實則苦難自知,冰冷難言……數次意識強行中斷的那一刻,唐朝都覺得那會是他生命的終點,遺憾的是老天不願成全,每每再度睜開雙眼,看到的不是臆想煉獄,而是燦爛得刺眼的光線……
那是活著的味道。
搖了搖頭,收斂發散思維,同時,神經痛覺猛地強烈起來。
無聲咧嘴,這具身軀,比前世更強,但貌似也更矯情了……這點疼痛而已,竟然有些不習慣?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