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淩晨三點半。
阿拉查是在睡夢中被弄醒的。
表麵是幾家娛樂場合老板,實際身份卻是本地圈內臭名昭著軍火販子的阿拉查,性格自然和溫和掛不上邊,尤其是在剛起床的時候,這要擱在平時,他可能連話都不講一句,直接摸出枕頭下麵的槍,就把打擾他睡眠的混蛋腦袋給崩了。
但現在,他並不打算這麼做,因為此時被冰冷槍口抵著腦袋的是他自己。
到底是經過大風大浪的,瞬間清醒後,阿拉查並沒有表現出多少慌亂,甚至沒有去看床邊那道黑暗身影,乾脆道:“有要求你就說,複仇的話給個痛快。”
對方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操著口流利英文隨意問道:“ you speak english?yesno?”
“yes!yes!”
從來沒有這一刻,阿拉查覺得會門外語是件多麼幸福的事情,因為他能清晰感覺到,如果他剛才說了no,那這悄無聲息潛進來的家夥,會毫不猶豫的扣動扳機!
手槍移開,“你很幸運,同樣的問題我問過你小弟,那個甜心酒吧的負責人,他就不會,嗯,對此我表示很遺憾。”
冒著冷汗,阿拉查連忙擺手:“沒事沒事,怪他自己學藝不精,平常我都有教導他們做生意要有國際眼光的……”
“很好,我們有了個不錯的開始。”晦暗房間內,黑色身影離開床邊退回至牆角座椅坐下,“那麼,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是拔出枕頭下麵的手槍或者按下床左側的按鈕,二是幫我解決個小麻煩,你選哪個?”
阿拉查身軀一僵,被褥下偷偷摸向枕頭的手掌觸電般收回:“第二個,我選第二個!”
“不再賭下運氣?”黑暗中的沙啞嗓音帶著誘惑,“或許在我開槍之前,你能先打死我,或者你樓下的小弟能先一步衝上來保護你呢?”
“不用不用,就第二個,我決定了!”額頭冷汗更多了,快滴到眼睛,但阿拉查不敢抬手去擦,生怕黑暗中看不清楚引發什麼致命的誤會。
“好吧。”語氣中似帶有淡淡遺憾,隨即,一個冒著亮光的物事拋了過來,落在被褥上,嚇得阿拉查又是一抖,差點從床上跳了起來,“不用緊張,手機而已,看看,這個人認識嗎?”
定了定好似擂鼓的砰砰心跳,阿拉查拿起手機,看著屏幕上帶著圓頂帽的肥胖男子,頓時長舒了口氣,他還有用,小命有保住的希望,肯定點頭:“認識!”
接著不等對方再問,主動開口道,“前幾天剛見過,叫莫哈迪,馬來人,但這身份應該是假的,不是我說大話,做這麼多年生意,認人的本事我還是有的,他應該是個rb人……”
“說重點。”
“呃……好的,他是來購買武器裝備的,很專業,數量不少,輕重武器都有,足夠一個小隊打場突擊戰。”
“就這些?”
“不不不,還有還有,讓我想想、讓我想……對了!我還知道這些武器裝備送去哪裡了。”
不得不說,恐懼最是能激發人腦高速運轉,見對方沒有再表示不耐,阿拉查鬆了口氣,“您或許也知道,像我們這種小買賣,交易達成後如果目的地不遠,隻要對方肯再付一筆錢,我們是可以幫送的。但對方並沒有這樣做,而是另外找了托尼……呃,另一個軍火.販子幫忙運輸,不過他不知道我們的關係很好,托尼一見到那些武器裝備就知道是我這的,還打電話過來怪我不算他一份,順口就提到了送貨地點,在清邁郊外的一處廢棄電廠裡。”
“具體地址知道嗎?”
“知道,我寫下來給你。”
“不用,報一遍。”
阿拉查老老實實的將具體地址方位描述了遍,黑影輕微點了下頭,站起身來:“不錯,我們這次合作的還算愉快,但如果後麵我發現你騙了我……”
“你再來這,直接打死我!”
搖頭笑了笑,“不,下次我會直接去素坤逸路第三條小巷,你知道那裡的對不對。”
床鋪再次顫了顫,阿拉查當然知道,因為他情人就住在那裡,那也是他出事避風頭的最後退路。包括一眾親近手下都不知道,但現在,這顯然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不等阿拉查消化完話裡的警告意味,黑影走到窗邊,淡淡道:“深夜打攪實在不好意思,不過也算事出有因,想來你也能理解。好了,時候不早了,你該繼續睡覺了。”
阿拉查聞言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連連點頭:“對對對,我是該睡……不對,我一直都在睡覺,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聽到……”
想到什麼,拉著被子準備蒙住腦袋的手臂又頓了頓,試探性問道,“那個,該說的我都說了,你不會殺了我的,對吧?”
好吧,這真不能怪阿拉查慫,這要是剛開始一上來就挨一槍,那阿拉查什麼都不說直接認了,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嘛,這點心理準備還是有的。但現在都努力這麼久了,再死多虧啊!
“我說不會,你會信嗎?”
“……”
“那就再賭一次運氣咯。”
“……好主意。”
阿拉查運氣不錯,或者說他今晚運氣一直都很不錯,當然被找上門來摸到床邊不算在內。
默數十個數後,阿拉查謔的掀開被褥,人已滾到床邊,舉著手槍一頓亂指,但房內空蕩蕩的,隻有打開的窗戶,簾布微微掀動。
“呼……法克!”
先是長出了口氣,旋即阿拉查臉色難看的幾乎能擰下水來,鞋也沒穿,拎著手槍打開門就衝了出去。
彆誤會,他這可不是去找場子的,也沒那膽量,他是去找樓下小弟的,花那麼多錢養著結果被人摸進來都不知道,不崩掉幾個實在難消他心頭怒火。
可惜,有人代勞了……
站在樓梯拐角,阿拉查傻傻看著樓下燈壁輝煌的大廳,橫七豎八、一個不少躺在血泊裡的,可不就是他那些不爭氣的小弟嘛,有的連衣服都沒穿就被拖了出來,穿衣服的也好不到哪去,槍都沒拔,顯然都是在稀裡糊塗中就被乾掉了,傷口高度一致,皆是脖頸致命一刀。
意識到了什麼,阿拉查低頭看著手裡的手槍,哆哆嗦嗦的退出彈夾,不出意外的空空如也,一顆子彈都沒有。
即憤怒又後怕慶幸,總之相當複雜難言的嗓音,
“狗屎……騙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