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聲見肖乾的次數不多。但是，每次跟肖乾談話都是愉悅而且能有成果的。這對他來說非常重要。

去年肖乾簽下蘇禾500萬的合同時，肖乾提議過讓王璽參與項目。他以為王聲願意把合同從300萬提高到500萬，多少是有給王璽鋪路的意思。卻不想王聲一口拒絕了。

他還聽說，王聲跟兒子重申了在弗氏工作的原則：不能碰蘇禾項目。

隻是，現在的王璽已經在為蘇禾的品牌推廣設計方案了。肖乾不知道王聲對王璽在弗氏的“規劃”是否有變。

沒等肖乾約王聲，王聲倒是主動讓魏巍約了肖乾來談談了。

“這是現階段我們項目的進展情況。”肖乾把裝訂整齊的項目報告遞到王聲手裡。

王聲禮貌地微笑著從肖乾手裡拿過報告一頁頁翻看。

肖乾靜靜看著王聲翻看報告的樣子，等待王聲發表意見。

王聲的辦公室不大。肖乾目測也就比陳國豪的辦公室大了一個泡功夫茶的茶桌麵積。

他們沒有說話，房間裡王聲翻看報表的嘩啦聲顯得很清脆。

王聲看得仔細，翻頁的嘩啦聲節奏來得很慢。習慣了快節奏的肖乾此刻卻一點沒有被這“拖遝”擾了心情。

陳英奇昨天還問起肖乾要這麼慶祝向總裁位子又踏近一步的階段性勝利。他思索良久也沒想到能讓自己愉悅的方式。而此刻的安靜等待倒是讓他感受到了久違的放空和鬆弛。

這感覺很好。

“哦，不好意思，忘了招呼你喝茶。”突然抬頭表達歉意的王聲打破了此刻的寧靜。

“桌上有我剛沏的茶。我記得你也喜歡喝茶。如果你不介意，自便……”王聲晃了一下手裡的報告，表示暫時騰不開手為客人斟茶。

“好，我自己來。”肖乾輕快地站起身走去桌邊，準備自斟自飲。

認識王聲前，肖乾根本不喝茶。他還清晰地記得他跟王聲第一次的暢聊，就是王聲帶他去了一家新中式的茶室。也是那次讓他喜歡上了烏龍茶的香氣，徹底改變了他對喝茶是“老年生活”的刻板印象。

人跟人是會被互相影響的。至於得到的影響是好是壞，那是個人的判斷和取舍。肖乾邊給自己倒茶邊想。

“人再急著趕路，也要記得停下來思考。”

肖乾不記得他是在哪裡聽到或是看到這句話的。但是，不得不說，給思考留點時間還是需要的。

“王總，喝茶，”肖乾在王聲麵前輕輕放下一杯茶。

王聲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他的眼睛還停留在手裡的報告上：“嗯，比我們上次聊的時候細化了很多。很多方麵的確比我們之前聊到的有了更詳細落地的方案。”

王聲淩然的神情裡露出滿意的神色。

“很好，期待你們的成果。”王聲放下報告，飲儘了杯裡的茶水。

“對了，”王聲的眼神跟肖乾對視時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看著肖乾認真求教，“你知道總裁營銷嗎？”

“哦？”肖乾一時沒回過神，疑惑著沒有接話。

“噢，是王璽。王璽跟我說，想要在品牌推廣上用‘總裁營銷’……”

“您問的是這個……”肖乾抿了抿嘴唇，“總裁營銷的確是現在很‘流行’的一種品牌營銷方式。簡單說，如果一家公司的CEO形象立住了，那麼這家公司的企業形象就立住了。從受眾角度看，從‘人’出發，更容易引起共鳴。這比從內容上強調企業的願景、目標、使命更有‘形象’上的落腳點。或者說，更容易被關注，被接受。”

肖乾頓了頓，看王聲臉上依然有困惑的表情，他繼續補充說：

“這個品牌營銷方式對民企來說有他的加分意義。因為，很多民企的初創者往往是幾個核心人物或者是一個人的單打獨鬥。

在進入企業品牌建設前，他們必定已經經曆了在行業內的一番競爭比拚。唯有站穩了腳跟，有了長期發展的規劃才會考慮為企業樹立一個能被廣泛認可的品牌形象。

到了這個階段，他們在業內的知名度往往是跟企業創始人捆綁在一起的。甚至有些創業者在賣產品前，先要賣的是自己的人脈，口碑。

那麼到了企業品牌建設階段，利用老板的知名度為品牌正名是有事半功倍的效果的。簡單的邏輯是，老板的形象是正麵可靠的，那麼他‘代言’的企業形象也應該被認可。”

“你這麼說……總裁營銷很適合蘇禾？”

“嗯，應該說這條思路是可行的。”

肖乾說完，發現王聲臉上的疑惑還沒有褪儘。他心裡的疑惑跟著升騰了起來。

“但是……”肖乾順嘴接了這兩個字。不想王聲應聲坐直了身體，看上去比聽前麵的這段話更有興趣。

“但是……”肖乾又重複了一遍，給自己留出短暫思考的空隙。

因為，事實是，他在說“但是”前並沒想要“但是”。

“但是，企業品牌和企業負責人的綁定也會有弊端，”肖乾按著轉折的思路順了下去。

事情總有兩麵。對做項目來說永遠能說出結論影響的AB麵。這對他來說並不難圓：

“如果我們按職業經理人的思路去考慮。一家企業的負責人不可能一成不變。正常情況下，三五年換一任很正常。

那時候要解除企業形象和個人的綁定，甚至還要跟新一任的負責人重新綁定。這是一個重新贏得受眾心智的過程。這個過程不但有時間過度上的損失，甚至還有損害企業形象的潛在風險。

再說一個極端點的可能性。如果企業負責人的個人行為有錯失，哪怕事件本身跟企業無關，但是由於企業形象跟個人的綁定關係，企業形象必然會跟著受損……”

終於，肖乾在王聲臉上看到了了解全貌後的“滿足”。

“這個……王璽的想法……”肖乾差點漏掉了他們談話的“主角”，“我跟王璽聊一下吧。我也想知道他的具體方案是怎麼規劃的。”

肖乾覺得這句應該落到了他此行的重點。

“又要麻煩你指導他工作，給你添麻煩了。還有……”王聲表達完歉意和謝意後，欲言又止。

肖乾按住自己想要起身告辭的動勢。略一轉念，他試探著說：

“我不會告訴他我們今天的討論……

王璽是有自己想法的，但是，他也容易被彆人的想法和觀點影響。我不希望他因為知道我們討論過他的方案可行性而影響了他自己的判斷。”

看王聲露出滿意的神色，肖乾起身告辭。

王聲看著肖乾走出辦公室的背影輕歎一聲，舒了口氣。

他相信人在一個環境裡呆著，必然會被這個環境和環境裡的人所影響。王璽在弗氏，在肖乾身邊已經有一年了。不知道生性淡然隨意的王璽經過這一年的“感染”，能得到多少正麵的引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