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乾沒有開車回家。

過年是魔都難得的空城時刻。今天路上車少人少。肖乾有心放慢了車速，去看街景。

酒館門前懶散閃爍的霓虹光亮，似乎在招呼沒有家人等待的肖乾進去。

他輕踩刹車，車子穩穩停在酒館門口。這個空蕩的街道，這個點，應該也沒有警察叔叔來貼單子。

即便有，他也不想理會。因為，他需要來一杯。喝完找個代駕就是了。

小酒館裡居然有他最愛的蘇格蘭單一麥芽威士忌。他不想被打擾，於是找了在酒館角落的位子坐下。即便，除了他，酒館裡也隻剩一個調酒師能跟他說上兩句。

酒館的陳設很簡單，簡單的就像當年他跟秦玥在英國時常去的那家小酒館。擁擠的小桌，小凳，簡單的暗黃燈光。

相似的環境，相似的氛圍，心底封存的記憶終於肆無忌憚的湧現在眼前。

那年，也是在這樣一個清冷的酒吧的夜，他興奮的告訴秦玥，“他決定回國了。”去TMD的英國佬吧。那些連他做事效率太高，也能被當作被排擠理由的英國同事們。

“你找到工作了嗎？”秦玥平靜的問。

“還沒有。但是，憑我的學曆，工作背景，應該很快就能找到適合我的工作。”

“你不要英國綠卡了嗎？”

“5年，我才剛剛工作2年，如果隻是為了一張綠卡，白白在這裡耗費青春太不值得了。”

“那麼我呢？”秦玥在鋪墊了兩個疑問句後，問出了她最想問卻似乎不需要答案的問題。

“你……你不是說，我的決定就是你的決定？”肖乾知道這不是秦玥要的答案。但是，他不得不這麼說。

“你的決定……”秦玥苦笑，“是啊……我們大學一畢業就來英國讀研究生。我放棄了當時很好的offer。你申請什麼學校，我就申請什麼學校。

本來，我們說好畢業後就回國發展。畢了業，你又說，沒有海外工作經驗，隻是拿了張文憑回去，職場說服力不夠。我又跟著你留下來了。

我們都知道，要在海外得到職場的認可，有多麼不易。現在，我剛剛拿到一個新的offer。公司，職位都不錯。你又說要回國。

你的決定就是我的決定……”

秦玥越說越冷。

肖乾看著秦玥。她已經不是無論他做任何決定，都會跟隨的秦玥。

他低頭拿起威士忌酒杯抿了一口。卻聽見秦玥一聲長長的歎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活成了你的影子？”

秦玥大學成績不比肖乾差，人也長的清秀。追她的人不少。可秦玥卻偏偏看上了空有才華，父母離異，家境普通的肖乾。

“我不求你現在能給我什麼，我相信我們一起努力，一樣能創造出隻屬於我們的成功。”

隻為這一句，他們堅信了他們的愛情。

隻是，現實告訴他們，兩個優秀的人是不可能同時在一條路上領跑的。

於是，秦玥主動讓出了跑道，成了默默跟跑的那個。

但是，他們都太天真了。優秀的人終究是不能甘於人後的。今天秦玥還是直白的說出了這些年的“隱忍”。

“你是希望我留下來嗎？”沉默的肖乾開口了。

秦玥去看肖乾的眼睛。肖乾的眼眸深邃的見不到底。她看不到她想要的答案。

“你覺得我們之間的問題，隻是要不要選擇回國？”

肖乾再次沉默了。這是他一直在回避，甚至是不願思考的問題。

“你回去吧……也許對你我來說，這是最好的選擇……”

……

“保重。”

這是秦玥為肖乾回國送機時，留給他最後的一句話。

他們都是極度理性的人。如果，在一起的時候，都沒法走下去，拉開了千萬裡的物理距離，何必去做“後會有期”的虛無承諾。

肖乾覺得心被刺痛了一下。把他從回憶裡抽離了出來。

“用心才是愛。”他跟秦玥之所以無法走下去，是因為丟了愛對方的“心”吧。終究他們選擇了更愛自己。

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肖乾必須讓自己的放棄得到足夠的回報。他跟韓雲虔的博弈，他在蘇禾項目上的投入，還有用心維係在新力景蓉、蔡坤身上的關係，他的每一步布局謀劃都必須能幫助他離總裁的位子更進一步。

隻有這樣，犧牲了跟秦玥的愛情才算值得。

肖乾把手裡的酒杯慢慢舉高，應該是跟人碰杯的高度。輕輕說了句：“希望你也能如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