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導向’了解下。”劉勤拉開向陽窗戶的窗簾。冬日暖陽一下把劉勤都籠罩了進去。他索性輕輕一躍，一屁股坐在了窗邊的櫃子上。這樣整個後背都能曬在和暖的日光裡。

王璽逆著光看向劉勤。陽光有些晃眼，他努力讓自己看清劉勤講課的表情。

“在你確定要向肖乾‘告白’前，先想象下告訴他的結果。”

“結果……我……引咎辭職？”

“你覺得這個結果對肖乾有意義嗎？”

王璽有點懵，從結果倒推如何說話，超出了他的認知水平。

“至少，肖乾知道了韓雲虔在跟他競爭，總能多一些準備吧。”

“準備什麼？他能準備的都會體現在他的提案裡。難道沒了韓雲虔就不會有彆的競爭對手？你的引咎辭職，隻能讓他在你爹麵前更少了‘籌碼’。”

王璽覺得有點眩暈。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逆著光，緊盯劉勤的緣故。他隻覺得，陽光投射下，劉勤的陰影一點點向他壓下來。

“辛寧讓你彆告訴肖乾。就是從結果看，說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王璽眨了眨眼。轉開頭，讓仰著的脖子能鬆弛一下。

“等等。”大概活動開了脖子，有利於補充腦供血。一些零散的畫麵在王璽的腦海裡被自動排了序。

先是有了辛寧幫忙改肖乾的PPT，後來，肖乾教育王璽“工作是有邊界的”，再後來，肖乾要他選擇是留在他的團隊還是轉投韓雲虔。

“肖乾讓我儘快決定，要不要轉去韓雲虔的團隊。他不會知道了什麼吧？”

“你跟肖乾透露過什麼嗎？”劉勤皺眉。他隱隱覺得，王璽接下來說的會讓他豁然開朗。

“我告訴肖乾，我翻譯的內容，還有他的PPT都是辛寧幫忙弄的……”王璽看見劉勤的瞳孔在漸漸放大：“還有……辛寧說，如果有機會，她想轉到我們團隊……”

“弟弟，你可以的，”劉勤豎了豎大拇指，“你做到了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這個不該說嗎？”

“辛寧知道大概也要吐血了……不過，也算歪打正著，她的一番心機白費了。”

劉勤跳下櫃子，走到王璽麵前坐下：“辛寧幫你，是想讓你有了工作成績，以後有更大的話語權。誰讓你當個傳聲筒了？”

“可是，不是我做的，我也沒底氣領功啊。”

“重要嗎？老板要的是結果。你有本事漂亮的完成工作，老板管他究竟是誰做的。結果導向！”

……

接下來的日子裡，王璽看肖乾都莫名心虛。碰上辛寧，他也不知道是應該恨她多一點，還是應該“幸災樂禍”地告訴她，沒可能成為隊友了。

不過，“冤家路窄”。王璽在“備受良心譴責”的一星期後，還是在打印間遇上了辛寧。

他在打印機裡輸入了密碼，看著一頁頁A4紙慢悠悠的被吐出來。

劉勤讓他打印的這份報告有105頁。他覺得打印間應該配個高腳凳，一台咖啡機加零食。好讓他慢慢坐等。

在得了泄露肖乾報告的教訓後，他現在對保護“商業機密”格外上心。除了認真設置了打印密碼，他對正在打印的文件也格外小心。

之前，如果打印頁數多，他還會走出打印間倒杯水，拿個小零食，跟劉勤閒聊兩句。現在，他是一步也不敢離開地“堅守陣地”。打印完畢，他還要核對下頁數，確保沒有一頁文件被遺留在打印機裡。

打印機剛剛吐出3，4頁紙。打印室的門被推開了。一股熟悉的香水味飄了進來。辛寧好像格外中意el 5。他第一次被這個特彆的香味“襲擊”，還是劉勤告訴他，這是個經典的“氣味”。他倒也不是討厭這味道，隻是，辛寧好像鼻子不太好，每次都下手重了點。

“不好意思，我剛剛開始打印。需要點時間，你要不等下再過來吧。”王璽不想小小的打印室裡，香水味彌散不去。

“沒事，我不急，等一下吧。我懶得來回跑。”辛寧索性走近了王璽，跟他並排站在打印機前。

打印間本就不大。為了“員工健康”，打印間的門還是自動關閉的。因為，打印機工作時，油墨中微量的有害物質會散發到空氣裡。讓打印間保持相對封閉，可以讓有害氣體不要散發到員工的工作區域。隻是，現在王璽和辛寧就這麼默默並排站著，氣氛很尷尬。至少，王璽很尬。

“你還是等下再來吧。我打印的文件是保密的。”王璽打破了沉默，對辛寧下了“逐客令”。

“你保密意識真強。”辛寧斜了一眼王璽，並沒有挪動腳步：“放心吧，我又不是偷窺狂。”

王璽看辛寧一副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一股無名火上湧：“你過謙了吧……”

“你想說什麼就說。”

“我希望韓雲虔下次不需要靠你‘偷窺’，才能給客戶做提案。”王璽故意加重了“偷窺”兩個字。

“彆說‘偷’好嗎？”辛寧也拉下了臉：“你真該去法律部好好做培訓。學學什麼叫‘合法途徑獲取商業機密’。在公眾場合，獲得未受加密保護的商業信息，是合法的。不要忘了，我是在你的‘邀請’下，看到肖乾的提案的。”辛寧著重了“邀請”。

“你……”王璽不知道如何回懟。劉勤的那句“你為啥給人家看呢？”言猶在耳。

“你的解讀很特彆。”打印室的門被推開了。肖乾走了進來。

“王璽，你跟HR的艾小米說一下，幫你安排一個法律基礎知識培訓。如何應對商業機密，你需要係統學習。”

說完，肖乾看向辛寧：“韓雲虔沒讓你參加《員工行為準則》的培訓？弗氏辦公區域不是你說的‘公眾場合’。弗氏員工首先要遵守的是弗氏員工不得接觸非職責範圍內的項目內容。”

辛寧沒有跟肖乾辯駁的資本和底氣。她悻悻地往門外走去：“這裡人太多了。我還是等下來吧。”

“你們有什麼需要討論的，還是去會議室吧。打印室不隔音。”肖乾補充道。

“謝謝提醒。”辛寧回頭看了眼肖乾，又向肖乾身後的王璽說：“以後還有什麼工作上的問題，我還是樂意幫忙的。”說完，辛寧拉門走了出去。

“不用！”王璽的每個細胞都在拒絕。

“打好了嗎？”肖乾指了指已經不再吐紙的打印機問。

王璽拿起最後一頁紙，確認頁腳的頁碼是“105”。

去我辦公室等我一下，我打印好了跟你聊一聊。

“嗯，好……”該來的總要來的。王璽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