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電話會議，肖乾看手機上有一條長長的未讀短信：“肖總，非常抱歉，因為高架發生車禍，堵了很久，我遲到了。手機也沒電了，我沒法跟您及時取得聯係。我知道您的工作很忙。您先忙，我就在前台等您。再次抱歉！”

原來，王璽已經被晾了近一個半小時。

肖乾撥了前台電話：“Vicky，王璽還在前台嗎？讓他去68樓的會議室等我。”

肖乾一邊往會議室走，一邊努力平複剛剛在咖啡店門口發生的戲劇性一幕對自己的衝擊。

手機沒電依然不是肖乾能接受的理由：為什麼不充電？出門前不確認下手機的電量嗎？充電寶不能備一個？

但是，“遲到”不能構成逼陳國豪拒絕王璽的理由。於情於理，他“不得不”給王璽一次表現自己的機會，哪怕是為了收集更多退人的“證據”。

肖乾看著站在會議室門邊的王璽，努力在自己陰鬱的臉上擠出一絲笑意。

從第一眼到剛才，滿臉寒光的肖乾居然給了笑臉，“受寵若驚”的王璽立馬回了一個大大的微笑。

這是一個非常有感染力的微笑，帶著好友般的親切。肖乾沒想到“富二代”還能這麼“平易近人”。

肖乾順著這個微笑，打量了王璽今天的穿著：比起大多數彆扭地套在一套老氣的套裝裡來應聘的畢業生，一身霧霾藍的寬鬆休閒西裝，用王璽高挑的身材來展示，完全沒有不重視場合的隨意感。

王璽跟著肖乾走進會議室。偌大的會議室裡，隻在正中擺放了一張能容納20人開會的大橢圓桌。圓桌正上方，同樣是一個巨大的橢圓形環狀大燈，“映照”著今天僅有的兩位主角。

肖乾示意王璽跟他對麵而坐。大桌把王璽和肖乾拉開了長長的物理距離。雖然這“麵試場地”夠氣派，但是，實在空蕩得讓王璽心裡發毛。更讓王璽“不適”的是，即便隔開這麼遠，他依然能感受到肖乾撲麵而來的強大氣場。

王璽內心的os是：我想逃。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老爸非讓他進弗氏。不論這會議室，還是對麵的肖乾，都在告訴他一個事實：他跟這個地方，這裡的人，“氣場不合”。

王璽等待著“麵試官”發話。但是，對麵的肖乾卻隻是氣定神閒地看著王璽，一言不發。對視5秒後，王璽把擱在桌上無處安放的手挪了下來，還不自覺地在桌下搓了起來。

肖乾是還在為他的遲到生氣嗎？王璽默默分析著當前的形勢。其實，他在星巴克門口的時候，是想解釋下遲到的原因的。隻是當下，他被肖乾“怒不可遏”的表情，還有從他雙眼射出來的寒光“封印”了。

他覺得如果以後要天天對著這個老板，應該活不過三集就要領盒飯。

逐漸彌散開來的尷尬氣氛，讓王璽不得不去躲避肖乾的眼神。

肖乾應該是在想如何委婉拒絕他的理由吧，王璽想。其實，肖乾直說就好，他完全理解甚至讚同。

肖乾卻在此刻鬆開了蹙緊的眉頭：“歡迎加入弗氏。對新工作有什麼期待嗎？”

王璽張了張嘴，他不知道肖乾是看到了什麼，讓他通過了“麵試”。

而對肖乾來說，王璽的確是通過了麵試。論資曆、學曆，王璽哪裡能夠滿足一個弗氏員工的要求。但是，作為“關係戶”，王璽合格了。

哪個公司裡不會被安排上幾個關係戶。出工不出力、占著茅坑不拉屎都不是問題。大家最怕的是，做啥啥不行，做錯了還比誰都自信的。而王璽顯然不是這卦的。

他的另一層考量是：即便不是為了討好王聲收下王璽，也不能用拒絕王璽“惹怒”王聲。真想王璽離開，“來日方長”。

隻是，他不明白，通過麵試的王璽，臉上卻有一絲失望。

而剛剛的對視，還讓肖乾確認了一件事——王璽沒有辜負陳國豪嘴裡的“帥”。

王璽皮膚白皙，單眼皮，一雙清澈的眸子，高高的鼻梁，眉眼間儘然還有幾分不合潮流的凜然之氣。

不過，這位小帥哥身上更多的是，因衣食無憂而生發出來的不羈和青春。

王璽收拾起淩亂的思緒，臉上的凜然之氣又增加了幾分：“我知道，我的專業和資曆跟弗氏的要求還有很大的差距。隻要彆拖了大家後腿，我乾啥都行。老爸說，我就來好好學習的，彆給大家添亂……”

這衝口而出的最後一句，王璽剛說出口就立馬意識到“幼稚得可笑”。臉上也隨即添上了微紅。

肖乾的神色倒是更舒展了：“我看你的專業有廣告設計、市場營銷，你對做設計有興趣，還是更喜歡跟人打交道？”肖乾快速切入正題，緩解王璽的尷尬。

“我覺得設計應該是建立在充分了解客戶想法的基礎上的。在學校的時候，我們沒機會接觸客戶，設計方案都是完成老師的作業。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多跟客戶溝通。”王璽一邊回答，一邊有些心虛。

大學四年，他真正做過的設計，掰著十個手指都數的過來。其中還有大半是靠著同班同學兼好“姐妹”莫小奕的幫襯完成的。真要讓他搞設計，臉丟大了。

肖乾看著王璽，輕輕點頭。這是他要的答案。在他的執行團隊裡，設計師都是通宵趕活，一坐十幾個小時。不說王璽願不願意乾，有了王聲的這層關係，他也不可能把這“臟活累活”安排給王璽。

但是，王聲的這層關係，卻很適合王璽出去“拋頭露麵”，賣個“臉緣”。更何況他還真的很帥。有些帥隻能讓人遠望，比如肖乾，有些帥卻能讓人不自覺地希望親近，比如王璽。

“我們不是廣告公司，所以，我們的項目執行跟純廣告設計還是有差彆的。這個你慢慢就會熟悉的。

我希望你可以從客戶經理做起，這樣你可以參與整個項目的溝通，也能幫你儘快了解我們的工作。”

肖乾已經幫王璽做了決定。

“客戶……經理？”王璽有些愕然。

“哦，經理的抬頭是方便出去跟客戶談工作。我們內部有自己的職位晉升標準。”肖乾解釋道。

走出弗氏的王璽，接到了HR的助理艾小米打來的電話。小米通知他兩周後參加新員工培訓。

王璽回身仰望JC天地大樓。他努力分辨著剛剛“麵試”時，68樓的會議室的位置。這就是他即將要開始職業生涯的地方。

如果肖乾代表了弗氏頂尖員工的處事能力，那麼弗氏普通員工還有多少下浮的空間。他該如何在弗氏，在肖乾手下“存活”？他不會連三個月的試用期都過不了吧。王璽越想越心虛。

王璽跟老爸是有“對賭協議”的。

他本想畢業了跟小夥伴合夥開家飲品店的。他還鄭重其事的給老爸寫了項目書。

軟飲行業的市場規模已經超過5000億。主要消費群體是Z世代的年輕人，其中80%追求的是個性化，定製化產品。

這個行業需要他這樣懂消費者需求的職場新人。

王聲的答複很簡單：想當老板，首先要學會當下屬。

昨晚，王聲還跟他再次明確了進入弗氏後的“生活”：進了弗氏，一切靠自己，老爸不會再給你任何支援。

你乾的不好，被同事投訴了，丟的是你跟老爸兩個人的臉。要失業了，彆說創業，再就業也得靠自己。

活過一年，老爸可以考慮為你的飲品店投資一筆啟動資金。

剛才有那麼一刻，王璽是非常期盼“麵試”失敗的。

肖乾不像是能輕易熬過一年的老板。如果熬不過，還不如直接勸退。說不定，老爸還能良心發現，讓他直接開店呢。

而現實是，他麵試“成功”了。至於在“精英”老板之後，他會麵對怎樣的“精英”同事，兩周後的新員工入職培訓，應該能給他管中窺豹的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