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鵲把他的表情變化看得清清楚楚，眼睛都要瞪裂開了！！

他雖然早就知道牧朔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也沒想到這人這麼輕易就能放棄他！！

他真的想活下去，身下的馬卻越跑越快，他內心都滿是絕望了。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難道上天就真的這麼不公平，他好不容易才站起來一點，老天就要他死在這裡？！！

不！！！

慌亂之間，他腦袋裡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來了係在腰間的那塊玉佩。

對！！玉佩！！

他一隻手用力地抱著馬脖子，防止馬把他直接給甩下去，另一隻手好不容易摸到了腰間的玉佩，直接拽下來往地上一扔！

玉佩剛好落在馬蹄下方，被踏雪一腳踩成了兩半！！

但他卻成功看到另一邊的牧朔瞳孔都微微縮了縮，不知道腦袋裡突然想到了什麼，下一秒，他直接就駕馬飛奔過來！！

“小雀！！！”

李鵲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他今天鬼使神差地帶了這塊玉佩出來，命應該能保住了。

但是很快他又嫉妒起來，整個人表情都扭曲了。

沈卻！！

憑什麼憑什麼？！

大家都是宮女生的，他就能隨隨便便當上皇帝，而牧朔都根本不知道那次救他的人是誰，卻能看在那次的份兒上，都不過腦就衝過來救他！！！

“殿下！！”

“二殿下使不得！！”

“殿下當心！！！”

牧朔已經完全聽不到眾人的聲音了，他腦海裡隻剩下了那塊玉佩碎掉的畫麵。

小雀，小雀！

那天晚上山上很冷，他淋了雨發著高燒，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身上也一點力氣都沒有。

是小雀，把他從閻王殿裡麵給救回來的！！怕他冷，甚至還解了自己的衣服給他披上！！

小雀不能死！！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絕不可能就這麼讓他死了！！！

但是李鵲身下的馬根本沒有給他機會，他拚命地想要靠近，好幾次差點被踏雪一腳從馬上踢下去！

最後，眼看著他的小雀已經漸漸脫力，就要墜下馬，他直接腦袋都沒有經過思考，一抬腳直接躍到了踏雪背上，把李鵲擁入懷間。

李鵲狠狠鬆了口氣，身體都還在因為恐懼而顫抖，眼眶也是紅的。

雖然知道他是因為什麼才來救自己的，李鵲也還是裝出了一副感動得不行的模樣，小鳥依人地窩在男人懷裡，“殿下。”

“殿下謝謝你，嚇死我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嗚嗚嗚嗚！”

他用力拽著男人的衣袖，想要往另外一邊看去，“隻可惜了當初您贈給我的玉佩，剛才摔下馬被摔碎了。”

牧朔來不及安慰他，簡短地道：“坐好！！”

現在雖然他已經到了馬上，但危機並沒有解除！

剛才他的動作太大，把踏雪驚得更加厲害，身下的馬飛奔的速度更快了！！

“殿下！！”

“您小心！！！”

牧朔緊皺著眉頭，拉緊了韁繩，但沒想到這馬野性難馴，半點不聽招呼！！

另一邊有幾個親信圍過來，想要把這馬強行逼停，但踏雪半點不管他們，直接前腳高高揚起，躍出了包圍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懷裡的小太監被嚇得大叫，牧朔聽得心裡麵煩躁，厲聲嗬斥：“叫你閉嘴！！”

李鵲整個人都被嚇蒙了，眼淚鼻涕糊了一臉，但好歹還是知道自己的命現在還在牧朔手裡的，咬著牙把聲音給吞了回去！！

經過這一遭，踏雪直接衝出了射箭場，往春山深處跑去了。

上官青看完了笑話，慢悠悠地騎馬過去跟他們大人複命：“大人。”

薑落微微頷首。

這會兒周非凡那個現眼包已經站在了他們大人的身邊，溫聲細語地和人商量：“大人，讓人找嗎？”

雖然站在他們的角度，牧朔和那個叛國小太監摔下馬，被踩死了最好。

但是現在到底還不是適合跟草原撕開臉皮的時機。

薑落懶洋洋地點了點頭，“找啊，事關二王子安危，讓大家都放聰明點。”

意思就是，就算是不能把人給宰了，讓他多吃點苦頭也是好的。

周非凡和上官青當然聽得懂她的意思，兩個人臉上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了一絲笑意，然後領命轉身走開了。

這個時候，薑落才轉身看向了她家白月光。

她看不到這人的表情，但聲音卻是聽得出來的，聲線很輕，染著淺笑，“怎麼了？”

嘖。

薑落又把頭轉了回來。

嗨呀。

白月光做得真棒！

沈卻可半點不在意她知不知道，在她彆過頭後，那雙桃花眼的眸色驟然就加深了很多。

牧朔……

他長而微卷的睫毛輕輕顫了顫，然後垂下了眸。

＊

牧朔和李鵲直接被瘋了的踏雪帶進了深山。

踏雪並沒有走正常官道，就往那種沒人走的小路上麵撞，路上到處都是樹枝，已經把李鵲和牧朔的臉和胳膊都劃破了。

李鵲害怕極了，一邊哭一邊又不敢大叫，生怕身後本來就不耐煩的男人直接把自己扔下。

他隻能小心翼翼地用力攥緊了男人的衣角，聲線顫抖著問：“殿下……殿下，現在怎麼辦？！”

牧朔其實也害怕，但是旁邊有個李鵲，他就死也要維護著自己的麵子，“還能怎麼辦？！”

“誰讓你擅作主張，非要去炫耀的！！！！”

這明明就是牧朔自己也同意了的！！！

李鵲暗暗咬了一口牙，但是現在自己的命都還在對方手裡，他壓根兒就不敢多說一句。

“殿下……”

牧朔最聽不得他這種勢弱的語氣，眉頭皺得更緊。

不管怎麼說，現在都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了，怪李鵲也沒什麼用。

再說了，他是小雀，當初，他也是這麼救他的！！

他眸光沉了下來，“慌什麼，這到底隻是隻畜生，它跑得沒力氣了，自然就會停下來。”

他說得有道理，李鵲猶豫了一會兒，重重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殿下。”

但是很快，他們強裝出來的鎮定就被打破。

春山南麵是為皇家修建的專用獵場，但背後，則是百丈高的懸崖！

馬並不知道，它隻懂得瘋狂地往山上跑，偏生它確實是一隻貨真價實的汗血寶馬，這麼鬨了一陣，竟然也絲毫都沒有看到疲態。

等著李鵲和牧朔兩個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它已經帶著他們直奔著懸崖邊上去了。

李鵲是最先看到的，他眼睛都快瞪出來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連連在牧朔拉著韁繩的手臂上拍了好幾下，“殿下，殿下！！！”

牧朔其實心裡麵也有點虛，不耐煩道：“乾什麼大驚小怪的？！！”

李鵲的整個身體都在不自覺地顫抖：“那是……那是懸崖！！”

“殿下，你想想辦法！！不然我們就得死在這裡了！！！”

牧朔瞬間後背就驚起了一身冷汗，他連忙順著李鵲的視線看過去。

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天色已經將近傍晚，深山裡樹枝交錯，光線比外麵還要暗，但是現在，在他們這條路的儘頭，明顯出現了一線天光——

那確實，就是懸崖！！

牧朔眼皮跟著瘋狂地跳起來，但是因為懷裡麵小太監的反應過大，他們身下的馬也跟著越加躁動！

這畜生跑了這麼大半天，不僅沒有絲毫疲憊，反而現在因為激動，還再次加速！！

這麼下去，沒有多久他們就會死在這裡！！！

他額角的青筋都在跟著跳，冷靜的表情再也穩不住了，大聲嗬斥：“你他媽的給老子閉嘴！！”

但是現在命都要沒了，李鵲哪兒還顧得上對他的害怕，自顧自地一邊哭一邊喊：“我真的不想死殿下！！”

“我真的不想死！！！”

牧朔：“！！！”

這踏馬！！

他真的很想直接把這傻逼給一腳踹下去！！

但是一想著那塊碎在射箭場上的玉佩，他咬著牙，還是忍耐下來！

馬一陣疾馳，已經快要接近懸崖，從深林裡奔出來的時候，他們眼睛被突如其來的光亮照得根本睜不開！

李鵲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這一瞬間，他真的好後悔。

都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雖然確實想踩在薑落和沈卻這兩個賤人的頭上，但真的不至於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他真的……

不想死啊！！！

李鵲緊緊地咬住了下唇，眼睛半點都不敢睜開，但是下一瞬！！

一股巨力從他的腰上傳來，他都沒有反應過來，就墜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嘶——！！”

跟著就是馬兒瘋狂的嘶鳴聲，踏雪不愧是無數好騎射者看中的名馬，就算是已經到了懸崖邊上，它竟然也能憑借著自己的本能停下來！

但是現在牧朔已經抱著李鵲從馬上跳下來了，他刻意往旁邊滾了好幾圈，想要避開混亂的馬蹄。

然而他沒想到，踏雪竟然也跟著轉變了方向，他躲閃不及，下意識想要把懷裡的人給推出去！！

跟著，變故竟然再生！！

呆愣了一路，跟沒長腦子一樣的李鵲竟然在這個時候反應過來！下意識也推了他一把！！

但是！！

牧朔想的是把他推出去，以免他受傷！而李鵲心裡麵想的卻是，想要讓被推出去的牧朔給他擋著！！

他也是運氣好，本來以他單薄的小身板，怎麼可能推得動牧朔這個從草原來的？

但就是偏偏在這個時候，牧朔才護著他從馬上跳下來，基本上身上的力氣都已經用光了。

也就是因為他現在精疲力竭，所以在馬蹄朝著他踏下來的時候，就算是他有機會，也完全沒有辦法躲開了！

——“哢嚓！！”

清脆的一聲響直接從牧朔被馬踩到的胳膊上傳來，他疼得眼前一黑，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身後的馬又給了他一下，讓他直接從坡上滾了下去！！！

馬還在瘋，又嘶鳴了一聲，沒一會兒就跑得沒影了。

隻留下李鵲一個人，呆愣著跪坐在原地。

他……

他剛才都做了什麼？！

牧朔——牧朔！！！

如果牧朔死了，就算是他能活著回去，草原的人也完全不可能放過他的！！！！

他這麼一想，手都開始抖起來，連滾帶爬地跟著剛才牧朔被踹下去的方向去找。

最後，他終於在一個小山溝溝裡麵找到了牧朔。

後者的模樣是真的慘，被馬踩的那條手臂已經呈現出一個特彆扭曲的形狀，衣服更是被血打濕完了。

最駭人的是，男人為什麼會停在這裡呢，因為他的腦子後麵正好是大塊尖銳的石頭！！！

“！！！”

李鵲隻覺得眼前一黑，差點沒有當場昏過去，他連忙跑下去，跪在牧朔身邊。

“殿下……”

他小聲顫抖著喊。

牧朔沒有反應。

李鵲整個人都崩潰了，“殿下！！！你醒醒！！殿下！！！”

怎麼辦怎麼辦？！！

他雖然看不上牧朔這個男人，但是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人啊！！！

他殺人了！！

他殺人了啊！！！

他抱著腦袋，想要大叫出聲，但是聲音都已經到嘴巴裡了，又硬生生地給咽了下去。

不行。

不行。

他們是當著眾人的麵，被馬帶進山裡麵的，草原和大晉朝廷的人肯定在找他們。

如果現在引來了人，肯定會認為是他殺了牧朔！！

不！！牧朔怎麼可能是他殺的呢？！他根本就不可能打得過牧朔！！都是意外！！

——對！都是意外！！

不能怪他，不能怪他！！

他就是想要活下去罷了！！他就是一不小心推了一把牧朔而已！！怎麼會是他把牧朔給殺了！！！

怎麼會是他！！！

——更彆說，牧朔都已經變成現在這幅樣子了，隻要他不說，彆人怎麼會知道他做了什麼！！

不！！他根本就什麼都沒有做！！

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

李鵲打定了主意，視線終於又落在了牧朔的身上。

他手指發抖地輕輕摸了一下男人腦袋後麵，應該挺嚴重的，血流得很多。

他又深吸了一口氣，大著膽子探了探男人的鼻息，隻是一瞬間，被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像，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