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沒有注意，他們出去之後，後麵的唐一黎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他們以為他們做得絲毫不惹人注意，但實際上，身後的男生把一切都看在眼裡。

他看著他們繞了幾圈，然後在距離器材室不遠的地方停下來。

薑落就吊兒郎當地坐在欄杆上，看起來在玩兒手機。

是真的“玩兒”手機，她屏幕都沒有打開，就這麼拋著一看就價值不菲的手機玩兒。

她坐的地方也不低，手機在她手上一上一下的，讓旁邊的人一看就覺得心驚膽戰。

但她自己好像都沒有察覺到她的動作有多嚇人，甚至還有些悠閒，看到他們一群人過來，朝著他們微微抬了抬下巴，“做完了？”

……像極了，那什麼黑澀會老大。

在她過來的一瞬間，唐一黎就藏了起來。

他也說不清楚為什麼下意識就要躲，想了想，他才勉強說服自己，是因為薑落不明不白地躲躲藏藏，他是想看看這人究竟想做什麼。

雖然看不見了，但依舊還是聽得到聲音。

領頭的那人想了想，吞吞吐吐地回：“梁昭已經走了，他們還沒來得及對唐一黎做什麼事。”

聽到這話，唐一黎沒有覺得半點驚訝。

果然是她。

不過，從昨天到現在，他對薑落的行事風格也有了基礎的了解，她是真的，看起來著實不像是事了拂衣去，不留身後名的人。

從這人早上的時候那個表現看，理應為他做了點什麼就恨不得在他耳朵旁邊反複播放數遍刷好感。

他想得不錯。

薑落確實是這麼想的，不過被係統製止了。

當時係統說得特彆語重心長：【宿主，你不能這樣，我們這是拯救係統，唐一黎要是隻一味依賴你，隻相信你，他的黑化值是不會怎麼降低的。】

【你想嘛，一個正常的人，怎麼可能在世界上隻信任一個人呢。】

薑落十分不讚同它這話：“怎麼不可能了，我就隻信任我家白月光。”

係統：【……】

難不成你認為你心理正常嗎？

不過經過它好說得說，薑落縱使是覺得十分麻煩，還是隨便從路邊逮了幾個人，花點小錢，讓他們去製止梁昭。

他們其實也是害怕的，但是——

薑落給的太多了，真的太多了tat。

就去說幾句話，一個人兩萬。

他媽的，這誰能拒絕？

況且還不是他們一個人去，是一群人！！十幾個人，每個人都兩萬！！！

雖然他們家裡麵也不怎麼缺錢，甚至相比於正常家庭來說，還算得上是小有資產。

但是！！說幾句話兩萬！什麼家庭？能拒絕薑大小姐！！！

何況他們也不是看中錢，嗯，主要還是看不慣梁昭的所作所為。

嗯，是這樣的。

錢隻是順便。

薑落挨個兒給人結了尾款，真的收到錢的人恨不得把薑落給供起來。

什麼？你說薑落是特權階級是校霸混混？

去你的！什麼混混？這是他們好說話還給錢的公主殿下！！！

為首的那個人叫陳劍，走之前還特彆狗腿地說了一句：“公主……不是，大小姐，以後有這種事就叫我們，我們隨叫隨到。”

薑落擺擺手，應了一聲。

這會兒該輪到她去送溫暖了吧。

薑落一隻手撐在欄杆上跳下來，準備去找她家白月光。

她家白月光是最好找的，就算是體育課自由活動的時候都在看書，她站在操場上往旁邊搜索一圈，很快就在旁邊的觀眾席上麵看到了唐一黎的身影。

男生一個人坐在觀眾席最高的地方，膝蓋上放著書，垂著眸看起來很認真的樣子，雖然身上還沾著些許器材室的灰塵，有些狼狽，卻半點都沒有影響到他。

啊。

她家白月光真是太優秀了。

薑落暗戳戳地往他那邊靠，但沒走幾步，就被人給逮了回去。

“薑落！！！！！”

……是薑主任。

胖胖的中年男人跑過來的時候像極了一個球，薑落看著覺得有點子好笑，站在原地沒動等著他。

走近了她才發現，這人手裡麵原來還拿著她的檢討。

啊……

薑主任真的快要氣炸了！！！

以前的薑落也不好收拾，讓她寫檢討她是從來不寫，但是！！也沒有現在這麼氣人的！！！！

“我讓你寫檢討！！你跑出來做什麼？！！”

薑落無辜地看著他：“寫完了呀。”

薑主任氣極反笑，指著手裡麵沒有幾個字的檢討問：“這就是你寫的檢討？這叫寫完了？全篇隻有重複的幾個字，我錯了下次輕點打？！！還有下次？！！”

氣到最後，他都冷靜下來，“還有，我問你，我讓你寫八百字，你這兒有八百字？有嗎？！”

薑落老老實實地搖頭：“沒有。”

“可以重複讀八遍。”效果都是一樣的。

【……】

神他媽效果都是一樣的。

薑主任又要炸了，但是看著麵前女孩兒睜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無辜的模樣，十分詭異的，他粗話都在心裡麵滾了好幾圈了，卻硬是說不出來半點重話。

神了。

薑主任再一次冷靜下來，甚至腦海裡開始播放以前看到過的，這小孩兒被綁架之後在醫院接受治療的場景。

要，要不……算了吧。

畢竟這小孩兒從小就沒有母親，而薑長虹那個人他又是知道的，把小孩兒養成這樣子也完全情有可原。

甚至這小孩兒從小到大過得也並不順遂。

往好處想，這小孩兒現在也開竅了，自己在改變了呢，以前讓她寫檢討連張白紙都看不到，現在好歹還有幾個字了。

可喜可賀。

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麼的薑主任：“……”

這是被pua久了？

不過到最後，他還是歎了口氣，把檢討疊好放回了口袋裡。

“回去上課吧，上課時間老是在外麵晃悠算是怎麼回事。”

“至於安林晚，誒不是，”他都覺得頭疼，“安林晚那孩子怎麼得罪你了，非要欺負他？”

薑落眸色淡下來，臉頰邊上的酒窩卻跟著浮現：“沒有呀，我們鬨著玩兒？”

薑主任半信半疑地看著她，不過她不承認，安林晚那邊也不肯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也沒有辦法。

“你要是看不慣他，不如讓你爸爸那邊給你轉個班，也免得老是欺負人家。”

薑落不讚同了：“我沒欺負他。”

頂多就是把他以前對唐一黎做的，稍微加重一點還給他而已。

什麼檔次，對她白月光下手。

薑主任沒話說了：“行行行，沒有就沒有吧，不過今天這種事情，我以後都不想再看到了啊。”

薑落歪了歪腦袋，思考了一小會兒之後，點頭：“行。”

她本來也不屑於對那個傻逼動手，他也配。

今天隻是他非要來她麵前找揍。

臉都伸到她麵前了，不給一巴掌好像也說不太過去吧。

薑主任其實還是不太放心，但是拿她也沒辦法，擺了擺手讓她走了。

薑落往操場觀眾席上麵看了一眼，現在體育課已經下了，她家白月光應該也回了他教室。

可惡啊。

都怪梁昭那個傻逼，她和她家白月光那麼一點相處時間都沒了。

說到這個……

她動作微微一頓，眸色暗下來。

真是……找死。

怎麼就不聽話呢，她說了，不能碰唐一黎的。

想到這兒，薑落也不想回教室了，回去看到安什麼那傻逼就手癢，還是得先找那個不聽話的東西泄泄火。

事情發生到現在，她要是還不知道她那個親愛的好前桌和梁昭合作，那就真的是蠢了。

少女亞麻色的眸子裡麵猛地閃過了一絲戾氣，但是很快又平靜下來，一眼看過去毫無波瀾，看起來像極了一潭死水。

梁昭那一群傻逼從來都學不會低調，要找他們隨便問一個人就行了。

薑落逮了個人問，知道他們在哪兒之後，一個人上了科教樓的天台。

同樣天台的門已經有些鏽了，成年男人推開都要花費一些力氣，但是女生隻是微微一伸手，門就特彆順暢地打開了。

薑落走上去的時候，梁昭的小弟們正在聚眾打牌，各種粗話交織在一起，聽得人下意識皺耳朵。

她很快鎖定住了梁昭的位置，男生正嘴裡叼著煙，吊兒郎當地看著手機，校服掛在肩頭上，脖子處的中二文身若隱若現。

薑落直接走了過去。

女生身上很乾淨，校服也穿得整整齊齊，在一眾烏煙瘴氣之中格外明顯。

很像是偶然落入烏鴉群中的白天鵝。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她，相互招呼著朝著她看過來：“誒？這不是薑大小姐嗎？”

“薑大小姐來我們這兒做什麼啊？沒事兒做，來一起打牌啊？”

“誒，你這說的不是廢話嗎？大小姐來，肯定不是來找我們的，肯定是找我們梁哥的啊？”

“薑落，是不是想清楚了啊，唐一黎那個書呆子有什麼好的，你長那麼漂亮，不是剛好配我們梁哥啊？”

梁昭樂得聽他們這麼說，沒有出聲製止，他們就越發變本加厲。

薑家嘛，他們確實也是怕的，但是法不責眾，而且現在也是法治社會，難不成他們還真能對他們這麼多人做什麼？

更何況，他們又沒有惡意，隻是開開玩笑嘛。

要是一般女孩子聽到這群小流氓說的話，可能早就已經耳根通紅地開始斥責他們了，但薑落不一樣。

少女全程都宛如沒有聽到他們的聲音，靜靜地走到梁昭麵前。

梁昭終於抬起頭看她，臉上帶著笑，裝模作樣道：“誒？這不是薑大小姐嗎？怎麼有空來找我玩兒呢！”

“您昨天說的，不能碰唐一黎我們可照做了，我們都把你的話奉為，”他手上都還在打遊戲，說話的時候也吊兒郎當的，“那什麼，有個詞兒……”

旁邊的小弟補充，“金科律例。”

梁昭笑，“啊對，金科律例，我們都把你的話奉為金科律例了。”

“薑大小姐都發話了，我們怎麼可能還會給他找麻煩呢，薑大小姐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嘛——”

“是嗎？”

薑落輕聲打斷他。

梁昭直覺有什麼不對，終於停了手裡麵的遊戲抬頭：“大小姐，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閒言碎語，說我們又去找唐一黎了？”

“怎麼可能，我們都是很聽話的！誰那麼嘴碎汙蔑我們，讓我知道了肯定讓他吃不了兜著走，老子名聲為什麼那麼差，都是這些人造謠造出來的。”

“說話也不講點證據，什麼臟水都往老子身上潑。”

他說這話的時候沒有半點心虛，甚至眼睛都是一直盯著薑落的，隱約還帶著幾分得意。

意思很明顯，就是薑落就算是知道了他做的又怎麼樣。

又沒有證據。

但是！

——薑落猛的逮住他的衣領，往下一拉，一拳打在了他的下頜上。

他的小弟們瞬間站起來圍過來，“老大！！”

“梁哥！！！”

梁昭也沒想到她出手這麼果斷，過了好一陣才回過神來，接著眼睛裡麵就換上了滿滿的恐懼。

他又想起來了昨天那種，毫無反抗之力地，被按進水裡的那種恐怖的窒息感。

那是真的。

好像一腳都踩在了鬼門關上。

那個時候，他真的好不懷疑，薑落是真的想要弄死他。

隻不過是還礙於什麼，不敢動手而已。

他已經開始後悔了，但嘴還是硬的，嘗試著解釋：“……薑，薑大小姐，我說話都是這樣沒輕沒重的，以後不會了以後不會了以後不會了……”

“什麼檔次我，竟然用這種語氣跟您說話，您才是老大……”

梁昭說到後麵聲音都開始有些顫抖了，“但是……但是薑大小姐，我冤枉啊我，我確實沒有對唐一黎做什麼啊。”

“都是道兒上麵混的，您對我做什麼，也要講點證據是吧？！”

旁邊的小弟們也著急地附和他：“對啊薑小姐，我們總是要講點證據吧。”

真的可笑。

一群街頭欺負人的小混混，還跟人講證據。

到這個時候，薑落才終於微微一笑，輕聲開口，“可惜，我不喜歡講證據。”

她直接拎著男生的衣領，到了天台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