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念一口三明治咬在嘴裡，半天沒動靜。
反應過來後，才嚼幾下，囫圇吞了下去。
“不是說周五回來嘛。”盧念眼巴巴地看著他，問：“怎麼提前了這麼多天呀？”
沈晏洄意有所指道：“大概是著急想回來見兒媳婦吧。”
盧念抿著唇，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緊張？”
她點點頭，誠實道：“本來想著能多做幾天準備，突然今晚就要見麵，確實有點緊張。”
“不用緊張。”沈晏洄安撫她，“也沒有做準備的必要，你隻需要保持平時的狀態就行了，我爸媽會很喜歡你的。”
盧念凝視著他許久，不太確定地問：“真的嗎？”
沈晏洄點頭，又給她打了一劑定心針“我爸媽都是很好說話的人，而且你很招人喜歡，不用懷疑這點。”
盧念這才安心了些，表情也逐漸放鬆下來，她鼓了鼓腮幫子，像是給自己鼓勁，“沒事，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嘛。”
沈晏洄瞬時笑了，“放鬆一點就行，而且——”他頓了頓，“不醜，很漂亮。”
不醜
很漂亮
這五個字仿佛有魔力般，在她心中激起陣陣漣漪。
在那雙桃花眼灼灼地注視下，盧念雙手捂臉，羞羞答答地說：“你彆這麼看著我，我會不好意思的。”
“行，不看你。”見她害羞，沈晏洄也不為難，“那我晚上來學校接你，我們直接去。”
“好。”
-
傍晚時分。
時間一到，盧念就拎著包快步走出辦公室。
正好是下班的點，走在路上難免會遇上幾個相熟的老師。
這不，還沒到校門口呢，盧念就被認識的老師搭上話了。
這位李老師是學校裡出了名的話癆，不論遇上誰都有說不完的趣事。
盧念不好走得太急，隻能與她統一著步調。
直到看見校門口那個熟悉的身影後，才打了招呼便快步離去。
她想拉著人直接走，誰知那李老師速度那麼快，一聲‘小盧老師’生生阻斷了她逃跑的路。
李老師視線在她身旁的男人身上流轉兩圈，隨即驚喜道：“小盧老師，這是你男朋友嗎？你來學校幾個月了還沒聽說過你有男朋友呢，竟然還是個大帥哥。”
盧念一時語塞，這位李老師不僅是他們學校最話癆的老師，還是最八卦的那一位，這要是被她知道了，保不準就一傳十十傳百，說不定還能傳到隔壁的初中去。
正想著該如何逃脫困境，身邊的人就開了口。
沈晏洄朝對方禮貌一笑，“你好，我是盧念的丈夫。”
“……”
“哎呀。”李老師雙手一拍，滿臉的不可思議，“小盧老師看著還跟個小姑娘似的，竟然都已經結婚啦。”
盧念扯扯嘴角，笑容有些僵硬，“最近剛結。”
為了阻止這場無止境的交談，盧念趕在對方說話前先開口，“李老師我們倆還有事，就先走了哈。”
“好好好，你們去吧，再見啊。”
拉開些距離後，盧念才鬆了口氣。
瞧她這般如釋重負的模樣，沈晏洄幽幽地問：“你不喜歡剛才那位同事嗎？”
“沒有。”盧念搖頭否認，隨即又道：“不過我這位同事有些八卦，咱們結婚的事今天被她知道了，那明天放學前估計全校都知道了。”
沈晏洄暗自思忖一番後，拋出一個疑問。
“我是長得很見不得人嗎？”
“啊？”盧念眼中滿是震驚，默默吐槽，“你要是見不得人，那我就留在家裡不用出門了。”
“那不是因為這個的話，難不成我們是假結婚？”
盧念這下反應了過來，趕忙解釋：“你不要誤會，我沒有不願意讓彆人知道我們結婚了的意思。”
她抬眸望向沈晏洄，見他沒有不高興的意思，才繼續道：“我本來是想先透露給同辦公室的老師的，誰知道這一下相當於通報結婚了。”
沈晏洄聞言一笑，幫她分析著，“既然大家遲早都會知道，那以什麼途徑知曉的，其實也沒那麼重要。況且，等我們以後辦婚禮了，你應該要給同事們發喜糖吧，這回就當提前預告一下，讓他們心裡有個準備也好。”
盧念愣了一下，“婚禮？”
“嗯。”沈晏洄挑眉看她，“不想辦？”
盧念立即搖頭，在意識到這個動作存在誤導性後，又忙不迭地點頭。
一連串動作實在有些滑稽，沈晏洄沒忍住笑了，他提醒著，“說話。”
“沒有不想辦。”盧念瞥他一眼，“我還以為你不想辦呢。”
沈晏洄笑得更開了，“小盧老師，倒打一耙可不行啊。”
“說說吧。”他問：“這是你從哪裡得到的錯覺？”
“我就瞎猜的。”
“怎麼猜的？”
見他問的緊，盧念隻好實話實說，聲音卻沒什麼底氣，“因為沒聽你提過這事啊，然後現在年輕人確實有很多都不愛辦婚禮的，我就這麼以為了。”
沈晏洄伸手撫上她的頭頂，隨即一拍，“下次不要瞎以為，心裡有不確定的就直接問我，知道嗎？”
這一下壓根就沒上勁，盧念反倒覺得有些癢，她縮縮脖子，乖巧道：“知道了。”
“那走吧。”他問：“打車去？”
“先等等。”盧念指了指馬路斜對麵的商場，“我想去買點禮品，第一次見公婆哪有空手上門的。”
沈晏洄本想說，二老交代過不用帶東西，可又覺得她不會同意，也就沒開口，一起往斑馬線的方向走去。
紅燈變綠的瞬間，一對小情侶超過他們，小跑著去了對麵。
沈晏洄視線落在兩人緊扣的雙手上，盧念自然也注意到了。
她伸出左手，臉不動心不跳地開口：“這會兒車挺多的，你要不要牽我一下。”
沈晏洄抬眼看向兩旁靜靜等待的車輛，點了點頭，“是挺危險的。”
而後，十分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
-
“沈晏洄，我還是有點緊張。”
十一月的天氣，盧念第一次在戶外有手心發汗的感覺。
“沒事的。”
沈晏洄柔聲道：“一會兒要是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就給我使眼色。”
對上他的視線，盧念緩緩點頭，心裡不斷給自己加油打氣。
“那我開門了？”沈晏洄問。
“好！”
看她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沈晏洄隻感忍俊不禁。
他解開電子鎖，把人帶進了屋裡。
許是聽到了門口的動靜，原本在廚房裡忙碌的倆人，急匆匆迎了出來。
先開口的是沈晏洄的母親，於婉瑩。
“回來啦，怎麼還帶這麼多東西呢？不是說不要帶的嘛。”
沈沉也笑著開口：“可算回來了，這下終於見到人了。”
盧念原以為自己會緊張得要命，可真見了麵，緊張感反倒消散了不少。
她含著笑規矩地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於婉瑩衝她一笑，打趣道：“是不是緊張啦，怎麼還叫叔叔阿姨呢。”
盧念臉色瞬間一紅，先抬頭看了眼沈晏洄，見他向自己投來鼓勵的眼神後，才羞澀開口：“爸爸媽媽好。”
“哎。”兩人高興應下。
沈沉繼續回了廚房，於婉瑩則留在客廳陪著盧念聊天。
她原本也是有擔憂的，兒子這麼多年都不談對象，突然說要結婚了，當媽的哪有不多想的。
可麵對麵接觸後，她內心的顧慮也就沒了，麵前的小姑娘很討人喜歡，她發小還真沒誇大其詞。
等開飯的期間，於婉瑩向盧念說了許多沈晏洄小時候的趣事。
而話題的主人公就在一旁默默聽著，半點沒有想打擾她們的意思。
看兩人聊得開懷，沈晏洄就放心離開，去廚房幫老頭子忙了。
他進去的時候，沈沉正準備乘菜，見他來了，便指揮著讓他取了個盤子。
“這小姑娘不錯，看著就乖巧懂事得很。”沈沉看他一眼，“我兒子眼光還挺不錯的，隨我。”
沈晏洄無奈失笑，“是，多虧了您。”
想到兒子提前招呼過的事，沈沉搖頭歎息，“這麼好的孩子竟然都有人能不要，她那親生父母我看是瞎了眼。”
沈晏洄默默點頭，“的確，是瞎了眼。”
客廳裡的兩人，正巧也聊到了這點。
於婉瑩本不想多談這些，怕勾起小姑娘的傷心事，不過瞧著盧念全然不在意的模樣，她倒是也有好奇的事。
想到便問出了口，“念念，你既然五歲就跟著舅舅舅媽生活，戶口也落在了他們家，甚至連姓都改了，那怎麼沒改口呢？”
盧念依舊帶著笑，她很喜歡沈晏洄的媽媽，很溫柔，待人親和，還特彆會照顧彆人的感受。
她想，沈晏洄在性格上一定是更像媽媽的。
她解釋道：“起初也想過改口的，可彆說我了，他們都覺得不自在。等長大一點後我就覺得，似乎沒有改口的必要，沒有規定說人必須要有能喊爸爸媽媽的對象，況且也不是所有人都擔得起這兩個稱呼。對我來說舅舅舅媽就是從小到大對我最好的人，我不需要通過改稱呼來證明他們對我的好。”
於婉瑩深深看了她一眼，內心對她的疼惜又多了好幾分。
這孩子，值得被人嗬護。
她抬手蓋上盧念的手背，一下下輕輕拍著，聲音裡滿是慈愛，“從前有你舅舅舅媽愛護你，以後啊，除了晏洄，還有我們倆老家夥呢，咱們念念以後啊，也有爸爸媽媽叫了。”
盧念覺得眼窩一熱，一時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於婉瑩忙安慰著，“不哭不哭，一會兒晏洄那小子出來，得以為我欺負你了呢。”
盧念破涕為笑，紅著臉辯解，“才不會。”
“好啦不逗你了。”於婉瑩想了想，又說：“這個周末，看看你舅舅舅媽有沒有空，有空的話咱們兩家人就好好坐下來吃頓飯聊聊天，你們這證是領了，但婚紗照總要拍，婚禮總要辦啊，這些流程，可都不能落下。”
盧念點點頭，“好，我回去就和舅舅舅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