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訂婚(1 / 1)

淚橋 應憐月 5592 字 11個月前

“談三少夜半京郊飆車”。

“談家新掌門人與羅家二小姐訂婚”。

一大早,各大社交平台就被接連的兩條熱搜霸屏刷爆。就連京城本地的早午新聞,都連續報道了兩次,一時間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按照昨晚談裕的要求,羅意璿是在酒店過的夜。喝了不少的酒,早上甚至都沒爬起來,請了一上午的假。

趕到店裡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宿醉還沒散去,羅意璿頭疼得厲害,胃裡一陣翻江倒海,有點惡心。

“意璿,新聞上說的這個人,是你嗎?”同事周藝拿著手機已經八卦了一早上。

羅意璿瞟了一眼手機屏幕上她和談裕先後進入酒店大門的照片,心裡直感歎談裕的人動作之快,這麼快就出了公關公文,對外宣布兩人訂婚。

又往下翻了翻,掃了兩眼,並沒反駁算是默認。

“那......那你......你是之前羅氏的那個二小姐!你真的和談家三少訂婚了!”

周藝一臉的不可思議,羅意璿入職快半年了。她竟然完全沒發現,這位竟然是以前城南羅家的二小姐。

都說城北貴城南富,鼎盛時期的羅家絕不比談家差。

羅氏集團的創始人是羅意璿的爺爺,羅庭昀老先生,羅家是做建築工程發的家。民國後百廢待興,羅老先生響應政策,抓住時機多方籌措,承接了當時很多大型基礎建設,從而迅速地完成了原始積累。

待到在土木,基建,交通等領域足以製霸一方的時候,羅家老先生又以極為精準的眼光和果斷決心快速投資了當時日益蓬勃繁榮的房地產行業,羅意璿的父親繼承羅氏後又積極轉型,開拓了文娛,海運等其他板塊。

羅氏積極迎合時代需求,趕上了最好的發展時機,與時俱進,在上麵的扶持下,快速從單一發展的重工企業拓寬發展賽道,逐步成為橫跨多領域多維度的集團。

三代傳承,嚴謹到近乎苛刻的家規,重視後輩教育,小心經營,才鑄就了在政商兩屆都頗具地位的百年之家,擁有了如此強悍龐大的商業帝國。

但是權利過於集中的家族集團,人際網盤根錯雜,任何一點家族內部的變動都會影響集團的整體發展。

羅振燁和羅意宸意外身亡後,羅家沒了繼承人,那些叔叔伯伯姑姑嬸嬸近乎是蜂擁而上,很快就把羅家拆得七零八落,羅意璿和羅意琦隻分到了羅意宸一手創辦但還沒在發展起步階段的靈越和一些半死不活,入不敷出的邊緣產業。

曾經呼風喚雨的羅家四分五裂成各個新的分身,準確地來說,敗落的不是羅家,敗落的是羅振燁他們這一脈。

羅意璿遣散了管家傭人,抵押了羅公館,儘數還了銀行貸款和爛賬,剩下的全部用作靈越的運營和開發。

隻是她不懂計算機,更不了解遊戲,現在靈越隻能委托職業經理人打理,要等到羅意琦學成歸來,由他接手。

周藝還在感歎,她竟然和昔日的千金大小姐做了同事。不過現在看來,這同事也做不長了。

人家已經和談家掌門人訂婚,談家怎麼可能讓掌門夫人這般拋頭露麵,隻做一個藝術書坊的小策劃呢。

周藝在一邊喋喋不休地說著,感歎著從此又是同人不同命。

羅意璿坐在她對麵,一個字也沒聽進去,腦子裡全是昨晚的事。

昨晚確實是喝醉了,但還不至於到斷片的地步。談裕臨走前同她說的話,她記得一清二楚。

他沒有真的要她陪一夜,而是提出了新的條件。

要麼談家見死不救,靈越的下場和羅氏一樣,破產清算,要麼談裕投資靈越,靈越尚且還有一線生機。

但談家投資靈越的前提條件隻有一個,就是她要和他結婚

談裕是給了她一晚上的考慮時間的,但她也就想了不到半分鐘,便開口答應。

然後談裕兀自離開,留她在偌大的房間。

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又把衣服穿好,淩亂地坐在地上,一邊掉眼淚一邊把他剩下的龍舌蘭喝掉,直至完全喝醉。

除了是為了羞辱她,報複她,她想不到任何其他的理由。

以談家的地位,以談裕今時今日的身價,京城上下的千金名媛,哪個他娶不到。

但他要她。

僅僅是因為當年她也曾刻薄輕慢過他,是不必如此麻煩的。更重要的,是因為她曾經和他的大哥談敬斌訂婚過。

羅意璿和談敬彬青梅竹馬十幾年,隻差一步就要結婚這件事,京城上下有頭有臉的人家沒人不知道。

現在,她又要和談裕訂婚。

不用想,知道的不知道的,一定是諸多的惡意揣測。

肯定以為是羅家如今敗落了,為了能保住榮華富貴繼續嫁入談家,談家的男人她都不嫌棄。

越想,羅意璿的頭越疼,太陽穴隨著呼吸一跳一跳的,脹得難受。

手機震動了兩聲,是談裕。

“今晚自己搬過來。”緊跟著的是一串地址。

不是談家老宅,是京郊的彆墅區,應該是談裕自己住的地方。

談家家大業大,肯定是不缺幾個司機的。但談裕隻叫她搬過去,並沒有讓叫司機來接她。

城中心到京郊那麼遠,她下了班,就算是馬不停蹄地過去,也要八九點鐘了,根本沒有時間收拾自己的東西。

“好,知道了。”

回複簡短又順從,多個一字也沒有。

談裕盯著手機屏幕裡彈出來的消息,好一會兒才挪開視線,將手機隨便地丟在副駕駛上。

開了一晚上車,一夜未眠,疲憊得厲害,談裕卻沒有絲毫困意。

飆車倒不新鮮,夜會美女的桃色新聞放在他身上也實屬常見,隻是他要和羅意璿訂婚的消息一出,這一早上,他的手機差點沒被打爆。

未接電話他一個也不想回,閉目養神了大概幾分鐘。

談裕一腳油門踩到底,銀色保時捷瞬時啟動,風馳電掣,揚起一片塵土。

大概開了近一個小時,從京郊到城北,最終車子停在了一座中式老宅的大門口。

中式檀木大門是打眼就能瞧出的厚重莊嚴。

祥獅鎮宅,顯赫高牆,處處都彰顯著威嚴莊重,門頭上方正懸著一塊遒勁筆力的金色牌匾——順園。

談裕從車上下來,將鑰匙一把丟在了等在門口的男人懷裡。

“哎呦我的天,三少,你可算回來了!老爺子找你都找瘋了!”丁芃文接住鑰匙,趕緊跟在他身後,一路碎碎念。

談裕被念得心煩,回頭瞪了他一眼,丁芃文馬上噤了聲,站在院門口老老實實地等著。

前門栽柳,後院桑麻,竹影清風,碧翠青苔。徑直走去,隱匿在一片茂密綠意和潺潺流水間的便是整個順園的核心建築群灰瓦白牆。山林錯落,燈火搖曳,頗有“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的意境。

躍過空曠的會客廳,穿過古色古香的中式長廊和鏤空屏風,藏在茂盛竹林背後的是東花園,過了小玉橋,便到了東邊的第一個院子

一路上家裡乾活灑掃的阿姨、傭人,瞧見談裕走過來都規矩地讓到一邊,低頭喚上一聲三少。

站在圓形小拱門前,談裕微微斂了斂神色。

正準備進去,不遠處房間的門從裡麵被推開,走出來一個打扮華貴的中年女人。

“阿裕回來了,快進去吧。”何月瓊故作惋惜地看了看手裡托盤上的碎片,一副靜待好戲的模樣,“可惜了,去年剛全套買回來的紫金琉璃茶盞,你爸爸剛剛氣得連摔了兩個,這一套算是殘了。”

“這些東西,咱們談家還不缺吧,您又何必惋惜呢?”談裕輕笑了一下,目光似有若無地看向何月瓊,把最後兩個字,說得尤其重,“小媽。”

聽到這個稱呼,何月瓊的眸光瞬時冷了下來。

從前,剛被接回來的時候。就是何月瓊再百般苛待,明裡暗裡地給他使絆子,他也隻能順從地叫媽媽。

直到他接管了談家後,驟然改變了稱呼,叫起了小媽。

為的就是提醒和嘲諷她,她看不上談裕是不光明磊落的私生子,她何月瓊自己也不是什麼原配正妻。

“我沒記錯的話,下周該是探視二哥的日子了吧,小媽有時間為這幾個茶盞傷心,不如去提前準備準備。”談裕的桃花眼微微眯著,說話的口氣彆提有恭敬。

“你!”何月瓊咬牙切齒,膽也不敢發作,隻敢忍氣吞聲。

看著何月瓊離開,談裕收回目光,最終推開了那扇雕花木門。

屋子裡燃著雲家特製的龍腦香,寫字台上鋪著上好的文房四寶,旁邊精心雕製的梨花木架子上錯落有致地擺著幾盆新鮮的黃色蝴蝶蘭。

整個房間的布置無處不透露著清逸雅致四個字。

“爸。”談裕站在離桌案不遠的地方。

“你長本事了,婚姻大事都可以自己決定了。”談正清坐在那把梨花木椅上,怒氣暫時平息了一些。

“我和誰結婚,不是我說了算,也不能是您說了算吧。但如果您自己要是有看得上眼的女人,我也是十分不介意再換一個小媽。”談裕說得露骨,一點麵子也沒給談正清留。

“啪嚓!”

剩在桌上的兩個還裝著熱茶琉璃盞朝著他飛過來,正中額角,滾燙的茶湯落在雪白的襯衫上。

“說的什麼話!”談正清氣得不清,“你瞧瞧你現在什麼樣子!你明知道羅家那姑娘和你大哥訂過婚,是生怕彆人不知道談家不睦,連一個女人都要搶著要嗎?”

“我什麼樣子?”談裕的笑意更深了幾分,眼尾的桃花痣輕顫,也不氣,“我什麼樣子,爸您清楚呀,媒體寫的那些東西,您不是都看過嘛。”

談裕頓了一下,故作沉思,桃花眼微挑了一下,話脫口而出。

“說我心狠手辣,風流成性,可是最像您的孩子。”

“要不是你大哥和家裡決裂,你二哥暫時出不來,你以為談家能輪到你?”談正清氣得將桌案上的宣紙團得粉碎。

“輪不輪得到的,現在,都是我。”談裕並不惱,反倒是一臉的閒適悠然。

談裕說的一點沒錯,現在的談家,談裕才是說一不二的那個人。

談正清也是時至今日才明白,從前與世無爭,純良無害,不過是談裕帶著麵具含血隱忍的偽裝。待他反應過來時,談家已經不再是他全權可以掌控的了。

額角被茶盞砸破,滲出血來,這會兒順著臉頰流下來,看著嚇人。

“您找我,我也回來了,事也告訴您了。”談裕從口袋裡掏出一塊乾淨的方巾,伸手擦了一下快要掉下來的血滴子,表情沒有絲毫波動,“沒什麼其他事,我先走了。”

說著,沒等談正清再開口,便跨出了門,出了院子。

“三少,你這......頭破了,我送你去醫院吧。”丁芃文等在院門口,瞧見談裕帶傷出來,嚇了一跳。

“鑰匙給我。”談裕不答,拿了車鑰匙,“今晚你就在老宅吧,我回京郊。”

又開始下雨,難纏的寒意隻往人骨子裡鑽。

坐在車裡,談裕燃了一根煙,抽神看了一眼手機。

“你沒有給我樓牌號,我不知道在哪。可以發一下具體的地址嗎?”

羅意璿的消息發過來有一陣了,談裕才看到,但也不打算回。

他就是故意不說樓牌號的,那一片雖然也沒幾戶人家,但下著雨,天又黑得早。就算問過保安,逐一排查,也夠她辛苦折騰上好一會兒。

收了手機,隨手用沾了血的方巾將額角勉強擦乾淨。

談裕不準備去醫院,也不打算回公司。

訂婚的事剛出,現在開會總免不了唇槍舌戰,吵得他頭疼。

既然都通知了她過來,回去等等她也無妨。

春雨綿綿不絕,像是一張細密得看不見的網,裹挾著濃重的夜色,一直下著。

潮濕且陰冷。

羅意璿下了班,先是回家匆忙收拾了下,隻拿了幾套乾淨的換洗衣服和睡衣,還有一些基本的洗漱用品,便坐上了去往京郊的地鐵。

談裕沒有回她,她大概猜到了他的有意為難,很識趣地沒再問。

正是晚高峰,地鐵上彆說是座位,能有個落腳的地方已經算是不錯。

直到,開出市區,人才慢慢少起來。

沒有樓牌號,羅意璿隻能去問保安。應該是談裕提前叮囑過,保安隻說了個彆墅的風格和外觀,並沒帶路,也沒有任何接待,隻是放她進來,指了個大概方向。

她一手拖著行李,一手撐著傘,在雨裡踽踽獨行,兀自摸索。

佘山莊園是京郊的頂奢住宅,素有京城第一莊園的美稱。

不同於順園和羅公館處在城北城南這樣的喧鬨中心,會不可避免地沾染上煙火氣,佘山莊園更像是藏匿在山林無人幽深處的世外桃源。

整個莊園分為A區和B區,共計有三十八棟彆墅,占地五百多畝。

樓與樓之間隔得比較遠,整個園子所有生活配套設施一應俱全,綠化到位,私密性也是相當好。

羅意璿輾轉了大半圈,腿都快要走斷,托著行李的手臂酸得沒有一絲力氣,最後連傘都收了,才終於找到了保安口中,法式楓丹白露風的那一棟。

門鈴嗯了兩下,很快就有人開門。

羅意璿將行李放在門口,也顧不上清理淋濕的頭發,跟著開門的阿姨進了小電梯,在二樓停下來。

“阿裕,羅小姐過來了。”

稱呼脫口而出,羅意璿下意識又多看了引她進來的阿姨幾秒。

叫得這般親切,想來關係不一般。

“您去忙吧,於媽。”談裕的目光從電腦上複雜的股市圖移開,打發走了於媽,最終落在略有些狼狽的羅意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