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芽(1 / 1)

聽著,親愛的 酒拾玖 2785 字 5個月前

回到酒店時,兩人都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狼狽不堪,才剛到前台大廳,經理就迎了出來,給他們貼心地遞上了浴巾。

“唉,我們這裡,雨季的暴雨就是說來就來,”經理望著窗外電閃雷鳴的天空,歎了口氣,“這幾日我會在前台備好雨傘,客人你們需要,隨時拿就是了。”

“謝了,您這裡的服務真夠貼心的。”左鐲接過毛巾,開始擦拭濕漉漉的頭發。

“今天淋成這樣,可彆著涼了。我讓廚房熬了薑茶,一會兒送到房間去。”

這家酒店的服務可確實比之前的好太多了。

左鐲感激地點點頭,正準備往電梯走去,突然想到什麼,停下了腳步。

沈淮心裡一緊。昨日左鐲因為害怕騷擾的事情再度發生,所以要求和自己同處一屋。但是今天說不準心情已經恢複,而且這家酒店看起來又正規又貼心,不像是會發生類似事情的樣子。

所以,她會不會……

沈淮抬眸看向左鐲。

“經理,你們這還有多餘的房間嗎?昨天住起來,感覺太小了。”

經理聞言抬頭,“怎麼?是需要再加一間嗎?”

沈淮眸色一黯,低下了頭。

“不用加,換成套房吧。”

沈淮驚訝地抬起頭,正好對上左鐲帶笑的眼神。她接過新房卡,看著還在發愣的沈淮,輕輕揮了揮手:“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沈淮回過神,搖搖頭,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傻樂什麼呢……”左鐲的手指輕戳他的額間,“走吧,趕緊回去彆著涼了。”

沈淮“嗯”了一聲,跟在左鐲身後,進了房間。

寬敞的套房裡什麼都好,唯獨中間隔了個門,將兩張床分隔開來。

“……”

怪不得她不用加開一間。

左鐲沒注意到沈淮微妙的情緒變化,徑直去洗漱了。等她洗完熱氣騰騰的澡出來時,發現沈淮已經端著一杯熱薑茶等著她,還貼心地安排她坐在了梳妝台前。

左鐲還沒反應過來,沈淮已經拿起電吹風,熟練地幫她吹起頭發來。

這種被人照顧的感覺對左鐲來說很是陌生。她本想推辭,但拗不過他,便也就由他去了。

沈淮的動作出乎意料地嫻熟。他總會適時地調□□力和角度,確保不會吹到左鐲的皮膚,並且他的手總會護著她的耳朵,避免她被燙到。他的手指偶爾輕觸她的發絲,帶來一陣微妙的酥麻感。

窗外暴雨依舊,狂風呼嘯,雷聲轟鳴。但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裡,吹風機的聲音溫柔地籠罩著他們,隔絕了外界的喧囂。左鐲捧著溫熱的薑茶,香氣沁人心脾,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如果她是隻貓,此刻恐怕已經舒服地打起呼嚕了。

左鐲抬眼看向鏡中的沈淮,看著少年專注的神情,溫柔的眼神,還有那微微泛紅的耳尖。

“沈淮。”

“嗯?”沈淮抬起頭,看向鏡中的左鐲。

“你為什麼對照顧女生這麼得心應手啊?”左鐲打趣道,“你是不是交往過很多個女朋友?”

雖然她的語氣狀似玩笑,但左鐲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不知為何覺得心裡有些酸澀。就連自己那混不吝的臭弟弟都能有那麼多女生遞情書,沈淮看起來就像是學校裡成績好還待人接物溫柔的校草,暗戀他的人,更是不用說的多了。

“瞎說什麼啊,”沈淮失笑,“一個都沒有。”

“真的?”

“我騙你做什麼。”沈淮搖搖頭,卻瞥見鏡中,左鐲異常認真又懇切的眼神。

他不禁回以一個困惑的神情。

左鐲意識到自己失態,低頭抿了幾口薑茶,狀似無意地繼續道,“那你從哪學的這些?”

見沈淮不解,左鐲隻好指了指自己的頭。

“啊,你說這個。”沈淮意識到她的意有所指,眼神柔軟了下來,“以前在醫院裡照顧我媽時候,經常這樣。”

說著,他的聲音漸弱,弱得都能被吹風機的聲音輕易蓋過。

但左鐲還是聽清了,“那阿姨現在狀態如何了?”

“她死了。”

他的聲音像是從遠處傳來,帶著機械的嘈雜聲,如若虛幻。

“是我害死的。”

一句話,殺死了室內原本溫馨的氛圍。自那之後,他們兩人隻有沉默。房間裡隻剩下吹風機的嗡鳴聲,冰冷地在房間內回蕩。

“好了。”確認頭發吹乾後,沈淮關掉吹風機,低頭認真卷著電線。

突然,一隻溫暖的手覆上他的手背。他抬眸,對上了左鐲的眼睛。

“抱歉。”

“沒什麼,已經過去很久了,那是我初中的事了。”

“我之前就說過,你不需要在我麵前假裝,”左鐲望進他的眼裡,一字一句,清晰分明,“你的表情,不像‘沒什麼’……”

沈淮從來不與人言這些過往,即便是後來被外公接回昝家,他也沒有透露分毫關於母親去世的經過。

可今天,或許隻因為同樣在下雨。

又或許是因為麵前這個人。

他感覺到自己心裡的一堵牆正在龜裂,有什麼東西正從那裂縫中萌芽而出。

他第一次,向他人講述了那段過往。

左鐲安靜地聆聽著,時不時拍打著沈淮的手,眼裡盛滿了心疼。

這個沉浸在那段“來不及”的過往裡的沈淮,一直都沒有走出那個雨天,沒有卸下他自己打造的罪惡感的枷鎖。

那不是安慰他“這不是你的錯”,“你不要這麼想”,就可以解決的。甚至那些毫無意義的話,隻是在他這座已經負重難行的駱駝上,再添加一棵稻草。

而對於沈淮來說,第一次將那段傷疤掀開,將自己血淋淋的黑暗經曆攤於人前,原來是這種感受。他有意躲閃著左鐲的眼睛,深怕在裡麵看見一絲她對自己這些舉動的微詞。

又或是,像那些參加葬禮的大人一樣,對他說著那些無意義地安慰的話。

但她都沒有。

還好她都沒有。

就像那些在冬日前行的旅人找到了篝火,他不禁湊近左鐲,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不足一寸之間。

突然,一陣急促的鈴聲打破了旖旎的氛圍。

左鐲按了接聽鍵,裡麵傳來了小李焦急的聲音。

“左記者,你快和我來,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