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榆到達市區後，直接去了陸洋發給他的地址。

宴席在一家五星級酒店的中餐廳，裝修古色古香，宋白榆進到包間，見人差不多已經坐滿了。

杜羨之的家人談吐優雅，人也隨和，宋白榆安靜坐在角落，聽他們聊天。

得知宋白榆是負責紀錄片旁白的工作人員，杜羨之的女兒聊到有意思的事，還特彆轉過頭跟她說，“小宋呀，這個片段是不是蠻有趣。”

這是宋白榆第一次接紀錄片旁白的工作，前幾天就開始做功課，對老人的資料了如指掌。

席間一直在備忘錄上敲敲打打。

陸洋招呼她吃菜，“彆老顧著記東西，之後想不起來什麼還可以再采訪杜老家人的。”

“我就怕錯過什麼以後想不起來，你們之前有拍過類似片子嗎？我想再參考一下。”

陸洋搖搖頭，“之前承接的展覽主要是為了出售藝術品，最多剪輯個片段，但杜老先生不太一樣。”

聽陸洋說，杜羨之擅長國畫，是國內近代國畫領域的藝術大家。

曾經他因為時代紛亂去了國外，顛沛流離多年，現在落葉歸根，再次回來非常不容易。

把杜老接回國時，他已經是垂暮之年。

“明天會有很多杜老先生從前的學生過來，他們都非常敬重杜老。”

宋白榆大概明白了，這次畫展所承載的，是杜老家人和學生對他的感念之情。

陸洋見她心裡沒底，朝她笑笑，“後天展覽我們老板也會來，他父親和杜老是好友，對杜老家裡了解，你有想知道的也可以問他。”

宋白榆點點頭，“好。”

晚飯結束，宋白榆回到自己家裡。

打開門，屋子裡沒開燈，宋父宋母有應酬，也不知道宋白榆要回家，吃完飯去打牌了。

看見家裡沒人，宋白榆鬆了口氣，參加飯局兩小時，接受的信息太多，她腦子都轉不動了。

洗完澡，倒頭就睡。

*

第二天，宋白榆和沈瑤約著去逛街。

黎洲市的夏季，溫度直逼四十度。

宋白榆從車上下來，像是上了炭火架，馬上要被炙熱的空氣烤熟，她幾步跑進商場。

室內的冷氣將炎熱隔絕，她大老遠就看見穿著涼爽的沈瑤，朝她跑過去。

“許景澤馬上過生日了，你說我給他送個什麼禮物呢？”兩人正在熱戀，沈瑤說起許景澤，眼睛裡閃著小星星。

宋白榆看得出來她這次比以往認真，“買件衣服？”

“可以可以。”沈瑤跟她想一塊兒去了，許景澤是個標準的IT男，衣服不是格子襯衫就是白色T恤，沈瑤指了指自己，“我得給他買套跟我一樣時尚的。”

走到二樓，宋白榆被一家裝修獨特的店鋪吸引，拉著沈瑤進去。

店裡牆壁和地麵全是灰白色，頭頂是幾個月球形狀的圓型燈柱。

宋白榆逛了一圈，衣服款式偏休閒，但每件設計上都有小巧思。

宋白榆選了件黑色針織連衣裙，和迷彩霧麵闊腿褲，她從前沒嘗試過這種風格，從試衣間出來照鏡子，竟意外地合適。

沈瑤也挑了兩件，結賬時，她拿起吊牌仔細看了看，“我就說這個牌子怎麼這麼眼熟，是周今樾創立的品牌。”

“哈？他還做服裝？”

“對啊。”沈瑤拿出手機付款，“聽許景澤說他們家企業做挺大的，不過他沒回去繼承家業，家裡人也沒意見，他自己投資的行業都蠻賺錢的。”

宋白榆看了眼展示屏幕上的滾動介紹，Y25成立四年，受眾群體主要是二十歲到三十歲的年輕人，近兩年有了不俗的品牌影響力，在全國都有線下門店。

宋白榆在心裡感歎，為什麼有些人做什麼都易如反掌呢，可真羨慕。

她低頭看了眼拿著手上的衣服，又放了回去。

“你怎麼不買了？穿上很好看啊。”沈瑤問她。

“好像又沒那麼喜歡了，想再看看。”

宋白榆想起昨天碰到周今樾他若無其事的樣子。

萬一周今樾看見她穿著自己品牌的衣服，誤會她是特意去了解自己的，那就太尷尬了。

她陪著沈瑤買完單，逛到熟悉的品牌，選了兩件夏裝。

*

第二天清晨，宋白榆在展覽開始前到達藝術廳。

八點，受邀參觀的嘉賓們排隊入場，媒體和工作人員們也全部就位。

杜羨之家人這邊的代表上台致辭之後，主持人介紹：下麵我們有請此次展覽承辦方，華錚文化投資集團總經理孟清遠先生上台致辭。

宋白榆捧著電腦坐在工作人員身旁，低頭整理上一個人講話的重點，她得在冗長的信息裡提取關鍵詞。

相比而言，總經理講話能用到紀錄片裡的並不多，她低著頭大致聽了下。

誰成想這總經理還挺有文化，致辭簡練，提到杜老的故居，宋白榆眼睛一亮，是可以挖掘的點。

她抬起頭往致辭台看去，總經理怎麼有點麵熟？

再定睛一看，男人西裝革履，長相斯文，這不是那天晚上在酒吧遇到的男人嗎？

孟清遠辭職結束，下台後跟杜老的家人打招呼，不停有人上前和他寒暄。

宋白榆當時在酒吧門口一溜煙跑了，都沒跟人說一聲，想起來還挺不禮貌的。

好在那晚隻是萍水相逢，日後的工作也不會和總經理直接對接。

宋白榆在短暫驚訝之後，繼續自己的工作。

她全程都在角落記錄內容，時不時跟攝像大哥溝通幾句。

到下午結束的時候，宋白榆收拾好個人物品準備離開，陸洋走過來。

“白榆，跟你介紹下，這是我們孟總，和杜老家是世交，你有什麼想問的，可以和孟總聊聊。”

宋白榆愣了一下，伸出手，“孟總您好。”

她不確定孟清遠還記不記得自己，朝對方笑了笑，神態如常。

孟清遠視線在宋白榆的臉上短暫停留，隨即輕笑一聲，“宋小姐，你好。”

宋白榆隻簡單問了幾句關於杜羨之故居的事，期間有人離場，來和孟清遠打招呼，宋白榆先行告辭了。

下午五點，美術廳門口陸續離開幾波人，隻有保潔阿姨在打掃衛生。

宋白榆叫了網約車，站在路邊等。

司機開過來要十五分鐘，宋白榆站在樹蔭下，拿出筆記本煽風，看見一輛商務車停在麵前。

車窗按下來，裡麵出現孟清遠的臉，他看向宋白榆，“宋小姐去哪？我送你一程。”

“不麻煩您了，我叫車了。”

宋白榆說完這句，突然意識到剛才的對話有些熟悉。

孟清遠似乎跟她想到一處去了，輕笑了兩聲，“怕我是壞人？你可是看見了，我有正經工作。”

說完推開門下來，他修養好，天氣炎熱，他覺得自己坐在車裡跟對方聊天不太禮貌。

宋白榆聽不出來他是開玩笑還是真介意上次的事，孟清遠現在是她的甲方，宋白榆跟他解釋，“那天不好意思，我剛好碰見朋友，就坐他車走了，沒來得及跟您說。”

室外溫度高，宋白榆被熱得臉頰微紅。

“跟你開玩笑的。”孟清遠看向她，“當時跟你聊得挺開心，才約你坐坐，確實冒昧了。”

之前在酒吧裡，宋白榆沒怎麼仔細看孟清遠的長相，今天碰麵，發現他看起來文質彬彬，講話也很和氣。

倆人正說著話，宋白榆手機響了，司機已經開到了對麵，需要宋白榆過個馬路。

她跟孟清遠揮了揮手，“孟總，我走了，再見。”

“再見。”

*

展覽結束，杜老的家人要去黎洲當地幾個著名景點逛逛。

他們從外地前來，孟清遠這邊自然要儘地主之誼，他安排了人全程陪同。

宋白榆跟著攝像團隊也全程跟隨，兩天下來，骨頭都快散架了。

把杜老一家送去機場後。

宋白榆忙著整理素材，紀錄片的主題基本確定，但是細節上還要跟導演商量。

為了節省來回溝通的成本，宋白榆直接去了拍攝團隊的工作室寫稿。

周五晚上，她趴在辦公桌上打盹，被手機震動聲吵醒，睜開眼一看，提醒事項裡彈出來第二天的健身計劃。

宋白榆熬了幾天，迫切需要運動緩解疲勞。

她看了眼稿子，今晚應該能把初稿趕出來，但是明天回星盒社區時間有些緊張。

宋白榆給周今樾發去消息：明天有時間上課嗎？

周今樾公司的新品發布會順利結束，他在酒吧包場慶祝。

今天走秀的新銳模特坐在周今樾身邊，說喜歡他們服裝的設計，等現在簽約的拍攝模特到期，她要來麵試。

他喝完一杯酒，身旁的人給他添上，手不經意碰上他手背，問他喜歡去哪旅行。

周今樾看過太多美女，以至於他對美女已經免疫了。

模特跟周今樾聊到自己想學衝浪，問他能不能教自己，周今樾喝了口酒，“最近太忙了，沒時間。”

手機在這時候響了，周今樾打開，看見宋白榆的信息。

這一個星期倆人沒聯係，他以為她不準備繼續鍛煉了。

周今樾想了想周末的安排，回了兩個字：可以。

第二天有朋友組局打球，他懶得去。

轉眼一想，怎麼給人上課就有力氣了。

宋白榆想第二天睡個懶覺，周今樾應該也沒回安隱村，她問他，“你在市區有地方上課嗎？我還沒回去，要不明天我們在市區找個地方上課。”

黎洲市遍地都是健身房，找個能鍛煉的地方應該不難。

“有。”

“你把地址給我。”

周今樾發去一個小區的名字，隨即又發來一行字：明天來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