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過了抱犢崮了商震帶隊在第二天就到達了他們原來遊擊區的宿營之地,那個地方叫作雀兒鎮。
商震也曾經問過當地的老人,這裡之所以叫雀兒鎮,那應當是最高這裡山林茂密常有鳥雀嘰喳的原因,這名字還是來自於大清朝的時候。
隻是世事滄桑,現在這雀兒鎮地態依舊,可是周圍的樹木已經沒有那麼茂密了。
走在最前麵的商震走上了身前的高崗再往下看時就看到了山坳中的雀兒鎮。
可他也隻是瞅了一眼那個三百來戶的小鎮便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並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換了便裝後一直沒換回去,而且自己的傳令兵沈木根也沒有跟著,自己依舊和錢串兒走在了尖兵的前麵。
這個時候錢串兒也看到了前方的情形變低聲說道:“好像這裡也打過仗呢。”
商震搖了搖頭,沉默無語的就在那裡看著。
尖兵們來了,看商震站在那裡不動,帶隊的高文禮先是問了一聲“咋不下去呢”,可是商震和錢串兒都沒有回答,商震反而從高文禮手中要過了望遠鏡對著那雀兒鎮觀察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後續部隊也到了,而這時商震才下達的命令:“下去幫老百姓乾活,富人要幫,窮人也要幫。”
當商震他們出現在正在戰爭的殘垣斷壁中忙碌的老百姓麵前時,那些老百姓的表情就起了變化。
“哎呀,你們回來了?”有人驚喜的叫了一聲,然後就扯脖子喊道,“商營長他們回來了!”
這裡的男女老少就從廢墟中聚集了過來,隻是當有更多的人麵現喜悅的時候,卻有一個倔老頭將雙臂一揮,就跟哄小雞似的說道:“都回去!都回去!”
至於為什麼要把老百姓攆回去那老頭沒有說,可是商震他們明白,鎮子裡的老百姓也都明白。
那個原因正如先前商震他們所碰到的百姓所說的那樣,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不在,仗打完了你們卻回來了!
在那老頭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哄攆下,往前聚集的人們臉上的笑容不見了,便各自散去。
在這一刻,包括商震在內的所有官兵尷尬無語,就是平時很有些杵絕橫喪的東北老兵也是臉上發燒,對那老頭也是無言以對。
“艸,不怪人家老百姓,孩子死了來奶了!”隊伍中的秦川俯首在馬天放耳邊耳語道。
秦川這回可是幫老百姓說話了,罕見的馬天放沒有接話,因為秦川說的就是這麼回事!
自己的遊擊區還是自己的營地所在地被戰火打成了一片廢墟,而仗打完了他們也回來了,這不正是他們東北人所說的“孩子死了來奶了嗎”?
這讓從來一說起理來都是小嘴叭叭的東北老兵們情何以堪呢?
咋的,就行你們東北人損彆人?你們沒理的時候,彆人就不能說你們嗎?儘管於秦川來講這是自嘲。
“都傻愣著這裡乾什麼?各回各家,都幫占點啥!”商震一揮手下命令道,於是士兵們散開。
商震他們營在這裡的時候跟鎮子裡的老百姓處的不錯。
他們又不禍害人,儘管有的士兵會罵罵吵吵的,可非但沒有人動手打過老百姓甚至會主動幫老百姓乾點活。
其實正所謂人心都是肉長的,咋咋呼呼也隻是東北人的特性,與之相應的則是東北人的熱心腸。
不同的士兵和不同的人家處,管這家叫大嬸子,管那家的孩子叫老弟老妹,幫大嬸子抱點柴火大嬸子幫縫縫衣服,給老弟老妹弄點糖塊,甚至領著人家打鳥摸魚。
當地的老百姓倒是很喜歡他們這些沒有沾染吃喝嫖賭惡習作風樸素的士兵。
士兵們各自去幫自己熟悉人家的忙,有不熟悉這裡的士兵又去幫自己所熟悉的士兵。
老百姓終究是善良的,鎮子裡的壯勞力已經很少了,誰又能夠拒絕這樣的幫助呢?
到了這個時候那個倔老頭也吭聲了,漸漸的鎮子裡那一開始的沉悶氣氛終是變得活躍起來,老百姓開始跟士兵說話了。
而商震帶著幾個人就站在了他們原來營部的所在地。
這裡是鎮子裡的大戶人家,可是卻也是被戰火摧殘最嚴重的。
牆坍塌了幾米,那是被炸的。
院子的大鐵門掉了一扇,院子裡那幾趟房子或者被炮彈炸出個大窟窿,或者房蓋已經趴下去了,而且毫無例外的,房子全都被火燒過了。
在家門口原本那兩個一人多高的石獅子還在,隻是肉眼可見和,兩個石獅子上已經有了彈痕。
可以想見,由於這戶人家高牆大院的存在,反而成為了敵我雙方的必爭之地,隻是不知道當時是他們師哪部份在這裡與日軍打的。
“都說用石獅子可以鎮宅,可是這宅子也沒有鎮住啊!”陳瀚文不由得感歎。
“要是石獅子真能鎮宅的話,小鬼子就打不過盧溝橋了。”楚天不以為然的接話道。
陳瀚文無語,他卻是把這茬兒給忘了。
他也知道盧溝橋事變,也知道盧溝橋上有石獅子,隻是有多少個他並不清楚,但肯定是很多。
“保家衛國,靠的是咱們這樣的軍人而不是石獅子,就象鐵將軍從來都攔不住小偷。”這時商震很難得的哲理了一回。
而就在這個時候,這個院落裡就也有人走了出來,那是這家的房東,五十來歲姓範,也是這個鎮子上的話事人。
商震接下來就跟那老範聊起了這裡所發生的事情。
據老範所講,也就是往前一個星期的時間,有東北軍進入到了鎮子與日軍發生了激戰。
而具體戰鬥情形他也不清楚,因為在日軍到來之前,他們鎮子裡所有的人就全都躲到野外去了。
所以他們鎮子上的百姓並沒有什麼傷亡,而這也是目前為止讓商震唯一覺得欣慰的地方。
等到鎮子裡的百姓眼前戰鬥結束,敵我雙方全都撤走之後再返回時,鎮子就已經變成眼前這個樣子了,甚至敵我雙方把死人都弄走了。
不過老範又說,陣亡的東北軍官兵是被埋在了野外的某個地方,躲在野地裡的他們看到了,可是他們怕被抓去乾苦力或者直接就被東北軍抓了壯丁就全都躲了。
對於這一點,商震也不好說什麼,因為原來他跟老範嘮嗑的時候就說過,“並不是每個東北軍都像我們這樣的,你們最好都防著點。”
“你們知道我們的人是哪部分的嗎?”商震問老範道。
老範搖了搖頭。
“那現在哪裡有我們的人你知道嗎?或者說知道我們師部在哪裡嗎?”商震又問。
老範接著搖頭。
“咱們這裡的那些壯勞力呢?”商震又提出了第三個問題。
所謂的壯勞力是一個模糊的大致的範圍,就像平時所說的壯丁一樣,小自十四五歲,大至三四十歲,那能乾活的都算是壯勞力吧。
“各家能乾活的現在也還在野外,俺沒有讓他們回來,否則的話被誰看到了那都是麻煩事。”老範往商震身前湊了湊低聲說道。
老範沒有明說可話裡的意思很清楚,這些青壯年如果被日軍看到了,誰知道會不會被殺或者直接被抓走乾苦力去,而如果被國軍當然也就是51軍看到了會不會被抓壯丁呢?
“這麼躲也不是辦法,我聽說日本鬼子這回是撤退了。
他們要是不回來,各家趴架的房子怎麼辦,那些老人孩子婦女能乾嗎?”商震搖了搖頭,對老範的處理並不滿意。
“你們走了之後,你們東北軍其他的人也挺凶的,那萬一要是被他們抓了裝頂呢。
要是真是被抓了壯丁,我看還不如讓他們現在都加入你們營呢,至少你這個人是靠譜的。”老範便說。
而老範這麼一說,商振的眼睛亮了,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既能增加兵員,又能保護住這些壯丁。
隻是還沒等他說話的時候有士兵從殘垣斷壁中跑了過來,報告道:“營長,看到咱東北軍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