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震把盒子炮放下了,取而代之的是他手中多了一支抵肩的三八式步槍。
在這一刻他仿佛和那支步槍融為了一體,那步槍的槍口就隨著他的目光緩緩的轉動。
“啪”的一聲槍響了,山上的人就看到有保安旅士兵倒在了樹林邊緣樹木的空隙中。
這種情形誰都可以想到,保安旅的人在樹林裡藏著,自然是躲到了樹後從樹後露出來半邊身子來,人家在下麵看山上能看個全景,可是在山上想發現他們那可就難了。
而在山上的商震不但發現了樹後藏的人還能把露在樹外的人體擊中,槍法之好便由此可見一斑了。
“彆光看熱鬨了,現在開始你們用步槍看著打吧,最好不要讓他們再攻到山腳下。”商震收槍下令道。
作為一個老兵還是很長時期內都在當頭兒的商震對於如何戰鬥已經有了自己的心得了。
他總是能根據實戰的情況設計出不同的打法來。
就比如現在這場戰鬥,他們已經打退了一次保安旅的進攻了,可接下來商震的意圖則是儘量遲滯保安旅的進攻,以待援軍的到來。
他讓老兵們用步槍自己尋找目標射擊,那依然是在增加保安旅官兵的恐懼心理,以圖讓他們知難而退,反正保安旅的槍沒有他們的好,槍法也沒有他們好。
“誒,我說大老笨。”彆人開始主動尋找戰場上的目標進行射擊了,白展卻湊到大老笨身前說話。
大老笨正趴在一個大石頭後觀察著下麵的那片樹林,顯然他是聽到了白展叫自己的,他沒吭聲並不等於他沒有聽到,他沒吭聲也並不等於他很牛逼,他就是那樣一個人嘛。
“你的眼力從來都是最好的,營長說你的眼力比他的還好呢,那你咋不向前麵打槍?”白展就問。
“彆沒屁擱了嗓子,你的眼睛不也挺好使的,你咋也沒打槍?”同樣在向前方觀察的馬天放沒好氣的懟了白展一句。
其實白展那就是明知故問,大老笨現在盒子炮用的還不錯了,可是步槍並不是強項。
既然步槍打的不是很好,那光眼力好有啥用?
而馬天放之所以說白展眼睛也好使,那無疑是在暗諷白展長了一雙賊眼,誰叫他是小偷出身了。
白展對馬天放的暗諷佯裝沒聽見,他卻又哪敢說你馬天放要是用一條胳膊能把槍打準了那你才牛逼。
他要是敢這樣說馬天放,那秦川和馬天放就敢揍他,老兵不說分成三六九等,那也是有不同資曆的,馬天放他惹不起!
於是他接著問大老笨:“說你呢,大老笨人,你咋不打槍呢?”
“太遠了,盒子炮打不到,我步槍又打不準。”大老笨這才回答。
或許在大老笨看來,麵子是最沒用的東西吧,他也不以為白展是在冒犯自己。
當然了,如果現在邊小龍在這裡的話,白展也不敢這麼說。
“哦。”白展就好象頭一回知道大老笨步槍打不準似的點了點頭,然後就又故作驚喜的說道,“我這有一挺機槍你用不用?”
白展這麼一說,大老笨和馬天放便都把頭轉了過來,剛才這倆人根本就沒有看他,到了這時才發現就蹲在他們身後的白展竟然拿了挺輕機槍。
那是一挺半新不舊的捷克式輕機槍。
商震帶著他們這些老兵這回出來壓根就沒有帶機槍,所以這挺機槍肯定是白展從山上的戰利品中找來的。
“你看你有勁,用機槍那是最好不過的,我覺得咱們營長能看到的人你肯定也能看到!”白展卻是依舊攛掇大老笨。
大老笨還真的就把機槍接了過來然後換了個位置就把機槍架了起來。
大老笨當然也會用機槍,隻不過也隻是用的一般罷了,他並不介意乘此機會好好練練機槍。
槍聲在山頂上或密或疏的響起,接下來戰鬥的發展真的就和商震所預料的差不多,保安旅已經很難組織起有效的進攻了。
保安旅手中沒炮,手裡的槍及不上商震他們的,槍法又沒有商震他們的準。
更為關鍵的則是他們徹底被商震的鐵血手段給嚇破了膽,從下麵的樹林裡衝出來了幾十人竟然一個都沒有活著的回去的,全都扔到半道上了。
而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雖然他們也組織了幾次進攻,可那卻也隻是限於向山下的那片樹林裡增派援兵。
由於那片樹林並不是很大,而商震他們所在的山相比於樹林那是高多了,所以保安旅在向那片樹林增兵的過程中,就被商震他們在山上發現了就又受到了商震他們步槍的狙殺。
試想,保安旅的人增兵的時候距離那片樹林還有二三百米呢,要是他們與山頂的直線距離那怎麼也得有五六百米。
在他們看來,這五六百米能把人打中那絕對是他們生平所僅見的神槍手了。
可問題是,商震就是這樣的這樣的神槍手!
他們還沒有進入到那作為預備陣地的那片樹林,就不斷有人在冷槍中中彈倒地。
那麼當剩下的絕大多數人進入樹林中,縱使軍官再催促又有幾個人還敢從樹林裡再向那座山發
起進攻呢?
就算勉強組織起來,剛衝出樹林時便被山上的排子槍打倒了十來個,那麼誰還會再往上衝呢?
時間就這麼一點點的耗了下去,而到了下午兩點多鐘的時候,遠處突然就又傳來了槍聲。
商震他們眺望了會兒遠方也看不到什麼,可是當他們再用望遠鏡看保安旅時,保安旅卻已經在撤退了。
這回不用問了,是他們的援兵到了!
“要是能把他們的那個旅長打死就好了!”馬二虎子遺憾的說道。
他知道對方的最高長官是一個旅長那當然是聽小門子說的。
對於馬二虎子的說法,其他老兵自然表示讚同。
他們這麼說話的時候,自然是要看商震的,隻是商震已經不在了,那是回到後麵陪冷小稚去了。
老兵們已經把保安旅視為自己的敵人了,喬雄、範鏟鏟都陣亡了,雖然己方陣亡的隻是小兵,可卻要對方拿最高長官的命來償!
至於說那旅長和小兵之間差了多少級並不是他們所需要考慮的,於他們講,對方的那個旅長石乃文就是罪魁禍首,他百死莫贖!
而也就在這個時候在山頂一間屋子裡,冷小稚二樓躺在商震的懷裡聽商震說話:“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覺得不應當打死對方那麼多人是吧,尤其是那個摔倒又爬起來的士兵,是不?”
閉著眼睛都快睡著了的冷小稚便“嗯”了一聲。
“把保安旅第一撥的人打得狠了,讓他們全死了,才會讓他們活著的人害怕,他們才不會上更多的人也就少死了更多的人,我們也不會死人。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以殺止殺。
如果說殺了少部份人算惡,可因為殺了少部份人讓大多數人活了下來,那也應算是善吧?
所以,什麼是惡什麼是善,我有時也搞不清了。”同樣困倦的商震解釋。
說這話時他正半眯著的眼睛正看著空中,他仿佛看到了喬雄和範鏟鏟正在空中飄,他們回頭正向自己揮手再見,而他們所去的方向正是據說儘是高山的貴州。
“打了十來年的仗,四海皆兄弟,可兄弟卻越來越少了……”商震的聲音越來越低,那頭也慢慢往下垂了,仿佛隨時都能睡著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