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章

大老笨這頭槍聲“啪”“啪”“啪”的打了起來，而到底打沒打中日軍他也不知道。

不過接下來山頭上便也有槍聲響了起來，那是在他鳴槍示警之後，山上的警衛連也發現日軍了。

“啾”的一聲，有一發子彈就打那個大老笨跟邊小龍所在的土丘上，嚇得邊小龍忙叫了起來就往後撤。

他們兩個剛才是觀望來路，也就是山崗那頭日軍的動向。

可是接下來卻在他們的右前方發現了日軍，情急之下大老板就開槍示警了，那麼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就暴露在右側日軍的視野裡。

“你都快回來啊！”人家的大老笨又向右前方打了一槍，邊小龍急了。

與其說邊小龍是個新兵，還不如說他現在就是一個拿著槍的老百姓，他對子彈有著本能的恐懼。

再說了，他是怎麼加入到商震警衛連的呢？

當然是和那些百姓在一起進了皋城和日軍便衣隊攪在了一起。

警衛連衝日軍便衣隊開槍，不過雖然日軍便衣隊被消滅了，可老百姓也被誤殺了幾個。

當然了，在那種情況下，那筆血債也隻能算在日本鬼子身上，你算在警衛連身上，警衛連也不認啊！

可是彆人加入警衛連，那是因為和日本鬼子有血仇，可是他：邊小龍沒有。

他也隻是無處可去，恰逢其會，他就也加入了警衛連，在他想來自己找機會當個逃兵，跑了也就算了。

既然和日軍沒有血仇，你讓他跟著日軍對命，他又如何肯？

大老笨撤回來了，而邊小龍也把自己那隻新分到不久的步槍架了起來，衝著日軍那頭開了一槍。

而這一槍裡他便“嗷”的叫了一聲，棄了槍，伸左手捂向自己的右肩。

就他這一聲聽著就有些尖利，可是大老笨跟他在一起呆習慣了，也沒有什麼江湖經驗，卻也不以為然

但他有時候也意識到這個邊小龍有點兒女聲女氣的，可是他就以為像東北軍老兵們所說的那樣，這個邊小龍也是個二漪子呢！自然也不當回事兒。

注：二漪子，東北話，實為男，行為習慣卻女裡女氣的。

“你咋了？”大老笨邊往自己的步槍裡壓子彈邊關切的問。

“槍托把肩膀震了。”邊小龍趴在那裡倒吸著著涼氣回答。

但凡是槍都是有後座力的。

相對講日製三八式步槍的後座力要小一些，在老兵們眼裡，38式步槍那就是好槍，像邊小龍這樣的新兵，又怎麼可能撈到那麼好的槍？

這是邊小龍當兵以來頭一回打槍。

他也隻是根據老兵們的講述，按自己這幾天來所練習的射擊動作打了這麼一槍罷了。

他的肩膀與步槍的槍托頂得並不緊，那麼在射擊響起之後，那槍托往後座撞了一下，又怎麼可能輕？

“你躲在我後麵彆動，咱們打兩槍就跑。”壓完了子彈的大老笨刻意把自己的身體往右挪了挪，將邊小龍擋在了身後。

然後他才再次把步槍向著前方舉起，衝著日軍的方向又打起槍來。

隻是他並不知道，此時躲在他身後的邊小龍似乎已經忘了疼痛，正抬起一雙星目怔怔的看著他那寬闊厚重的肩膀。

大老笨站起來象山象鐵塔，他就是趴下，那也像一塊高地呀！

邊小龍忽然感受到了此生從未有過的安全感，不知不覺，他的眼角竟然濕潤了，有淚光閃爍。

過了一會兒，邊小龍才緩過勁兒來，他呲著牙咧著嘴，可是卻也覺得肩膀已經不是那麼痛了。

他咬著牙抓起了步槍剛想也幫大老笨打上兩槍，可是他忽然就又想到先前自己和大老笨所看的那頭，也就是他們來路的方向，那功夫自己也隻是胡謅八扯，可大老笨卻說那裡也有日軍的。

意識到這點的邊小龍急忙轉身往回爬，可是當他把頭從這個土丘後探出去的時候，他就驚訝的發現，前方百米處已是一片黃乎乎的身影。

而且他的身影正在前進之中，他甚至能大約看清了日軍士兵的矮小的身材，端著長長的步槍向自己這方發起衝鋒的樣子。

到了這時邊小龍就已經忘了自己肩膀還在痛了，他直接就把步槍架了起來，將槍托在肩窩裡頂實了。

他第二次扣動了扳機。

“怦”的一聲槍響裡，第二發子彈肯定是飛出去了。

打哪去那肯定是不知道的。

可是邊小龍所注意的卻是，雖然槍托這回把自己撞的肩膀又是一痛，可卻和先前已經完全不同了，那支步槍也沒有因為疼痛而被他撒手。

那自然是因為他用肩膀頂住了槍托中間沒有空隙，那後座力也就小了許多。

“你不肩膀疼嗎？咋又開槍了呢？”大老笨接著往步槍裡壓子彈也不回頭。

大老笨現在心裡所想的是，自己前麵那夥日軍正在攻山。

自己這頭朝的日軍的側麵多打上幾槍，對於日軍來講就是一種火力牽製，那麼就可以為山上的警衛連增加片刻撤退的時間。

“哎呀，你可彆打了，我這頭就是剛才那頭，日本鬼子上來了，穿黃色衣服的，咱們快跑吧！”邊小龍嚷了起來，儘管他說的囉嗦，可是他語速卻很快，聽起來就有一種嘰嘰喳喳的感覺。

聽邊小龍這麼說，大老笨才意識到不妙了。

他撤回身來也向高崗那個方向望，可他也隻是剛一抬頭對麵的槍聲就響了起來，而且還不是一槍兩槍三四槍，而是好多槍！

就在他和邊小龍藏身處，已是一片子彈入土的“啾”“啾”聲！

大老笨的眼神比邊小龍的眼神要更好，他眼見著前方的就是如同蝗蟲一般往上撲，心裡也是一驚，可是他嘴裡說的卻是：“你快撤，我掩護！”

“哎呀，俺的娘哎，你當你手裡拿的是機關槍嗎？趕緊一起跑啊！”邊小龍氣道。

邊小龍這麼一說，大老笨才尋思過味來，是啊，自己手裡用的是步槍，就算是盒子炮，那也是打單發的。

日本鬼子蜂擁而至，就像從山上衝下來的山洪。

固然會有塊石頭阻擋那麼一下下，可是隨即山洪就會把那石頭淹沒的，自己擋不擋這一下有啥用？

“就一起跑，你在前麵跑，我個子大在後麵擋著。”大老笨沉聲說道。

邊小龍一聽大老笨這麼說，再也沒有說什麼，從地上爬了起來，轉身就往那潛水處衝。

過了淺水到了小山那裡就有東西擋子彈了。

邊小龍個子小，而且看他那跑步姿勢確實也是練過武的，在水中跑了個“劈裡啪啦”，可是卻也像一頭小鹿似的輕盈無比。

而再瞅大老笨在這片淺水裡跑起來，那真的就是長鯨入海濺起水花一片了。

邊小龍在前麵邊跑著邊哭著，水花太多也搞不清哪個是水花，哪個是淚花。

他心裡所想的卻是你這個大傻瓜，你擋在我後麵，那你就能擋住子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