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日軍哨兵都被乾掉了,從郝瞎子的視角他也就是看商震和李清風從前門衝了進去,至於從後麵窗戶處進去的一排長二排長他是看不到的。
他並不需要知道商震他們是如何在那片刻功夫裡乾掉那四名日軍哨兵的,他也隻需要知道自己夥的這四個人都活著出來了,這就足夠了。
也就是五分鐘後,郝瞎子帶著自己這百十多號人就再次出發了,而這次兵鋒則是直指一裡地外的那個村子。
雨又下得大了一些,所有人身上棉衣都已經被打濕了,可是郝瞎子卻感覺士兵們的士氣卻已經提高了,那應當是商震他們用了不到一分鐘就成功乾掉了四名日軍哨兵的原因。
對上了凶悍的敵人,既然避無可避,那就乾吧。
事實證明,咱們四個人也可以乾掉小鬼子四個人,小鬼子並不比咱們多了什麼,那麼乾吧。
既然要以死為榮以生為恥,那就乾吧!
至少郝瞎子的內心裡想的都是這些事情。
其實,他覺得延誤了五分鐘都已經慢了,按他的本意,既然商震他們已經乾掉了日軍的警戒哨,那他們本應當立刻向前方雨霧籠罩著的那個村子前進的。
可偏偏商震不肯,商震卻是扒了一名身形較高的日軍的衣服,然後又讓那個什麼李清風那個王曉也套上了從日軍身上扒下來的衣服。
商震說,可以讓他們三個扮成日軍打前站,這樣的話更利於接敵,給村子裡的日軍以出其不意的打擊。
商震就在全連麵前提出了這麼個建議來,一時之間,郝瞎子還真的無法拒絕。
人家商震那可是剛立功了,他用刺刀刺死日本鬼子後在身上所沾染的血還沒有被雨水衝刷淨呢。
並且商震這個提議又可以讓他們減少傷亡,那你說商震的要求他又如何能夠拒絕?
所以那五分鐘就是這麼耽誤過去的。
而此時,走在最前麵的商震又怎麼可能不理解郝瞎子的想法?
對於郝瞎子的這個想法,商震自己的評價是勇氣可嘉,行為欠妥。
勇氣可嘉,那自然是指麵對強敵不怕犧牲。
行為欠妥,那是指眼看離天黑可不遠了,那麼能夜襲為什麼還要在可見度還可以的情況下對日軍發起。
商震之所以給郝瞎子做出這個評價,那是因為他不是那種偏激的人,如果換成他手下的那些東北軍老兵要是碰到這樣的情形,那話可就難聽了。
比如說,就這腦瓜子還能當連長?腦袋是讓門弓子抽了,還是讓驢踢了?
就比如說,你去趕著投胎嗎?那能活著乾嘛要死?傻逼才會這麼乾!
所以商震帶著李清風和王小膽換上日軍衣服固然有便於接近日軍的想法,其實何嘗沒有拖延郝瞎子進攻之意?那也隻是商震裝得象郝瞎子沒有看出來罷了。
這回商震李清風和王小膽很自然的又走在了最前麵。
為此大老笨還撅了嘴,可是有什麼辦法?誰叫他身材太高那就跟個黑鐵塔似的。
商震從七八年前就開始打鬼子,他就沒有見過日本鬼子有大老笨這麼高的,如果讓大老笨裝日本鬼子,不用想都知道,那就象一群雞裡突然冒出隻長脖子老等(鶴)來,誰都知道那是假的。
不過,商震他們一共殺死了四名日軍,倒是郝瞎子讓手下一名小個子士兵也扮成了日軍與商震他們走在了一起。
至於這其中的原因嘛誰都不會點破,可無外乎那麼幾個,或者危險的事那不能總讓商震上,或者添光增彩的事也那也不能總讓商震上,或者由於郝瞎子他們就是從那個村子裡撤出來的,那個士兵卻是更熟悉那個村子裡的地形。
雨下得更大了一些,天色愈來愈暗,前麵四個尖兵,後麵二百多米處跟著的那是整整一個連的兵力。
要說郝瞎子本來不應當剩下這麼多人,可由於抓壯丁時他出的力氣最大抓的壯丁最多,後來上麵又不讓把這些壯丁當成炮灰用了,暫時留在他這裡受訓的壯丁也多。
戰鬥突然發生,那些壯丁就沒來得及撤出去。
所以郝瞎子用的辦法就是幾個老兵帶十多個新兵與日軍打,如此一來他們的傷亡雖大可架不住人多不是。
要不商震為什麼建議郝瞎子暫時把那個陣地給了日軍,眼見著那些新兵老兵在日軍的優勢火力下白白死去,他那內心裡的滋味真的是無法形容啊!
“你叫啥名字?”看著前方雨霧中的村莊那個老兵問商震。
“嗯?跟我說話?”自打開始行進就保持著沉默的商震微微一愣。
“當然是跟你說話。”那個老兵道。
“我還以為你會喊我東北佬呢。”商震自嘲。
“那是大家鬨習慣了,彆和他們一樣的。我叫盧一飛,你呢?”那個老兵接著問。
“我叫商震。”商震老老實實的回答。
“他們說你手下也有自己一幫弟兄。”那個盧一飛又問。
“嗯。”商震應了一聲。
“那你是也是長官了。”盧一飛又道。
“算是吧。”商震含糊不清的回答。
他從來也沒有覺得自己是長官,可他也確實帶領著自己那幫兄弟。
盧一飛感覺到了商震的話少就不再問,他們前麵四個尖兵就又不緊不慢的往前走。
這就是商震把他們四個尖兵扮成了日軍的妙處了。
現在他們四個在雨中就那麼一步一滑的往前走,談不上慢可也絕快不到哪裡去。
他們就象在雨中歸家的人一般,甚至有時還用手中的步槍當拐棍用在地上杵一下借以保持身體的平衡,那然拄地時用的是槍托。
想想也是,現在是四名日軍士兵返回被日軍所占領的村莊,反正身上也被雨水澆透了,那他們要是端著槍保持著一彆如臨大敵的樣子,那一看就太假了!
如此一來,遠遠的跟在後麵的郝瞎子便也沒法再催了。
郝瞎子到底還是讓商震給“算計”了,如果他看出商震的心機那準會給商震安個“貽誤戰機”的罪名來個斬立決不可!
不過,從商震他們出發的那個破窯地到村莊也隻是一華裡,區區五百米罷了,商震他們四個尖兵終是走到了距離那村莊隻有一百米了。
而這時盧一飛終是感覺到了緊張,誰知道雨霧的村莊裡某個屋簷下是否有日軍正拿步槍瞄著他們呢。
盧一飛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看著仍是用槍當拐一步一滑的商震道:“你不是頭一回裝日本鬼子了吧?”
“裝過幾回。 ”商震回答,也不看前麵的村子就是專心走路。
“你不害怕?”盧一飛又問。
“怕有啥用?信命。剛打鬼子的時候就想,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我現在都二十五了,那我要是這回死了,二十五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商震回答。
雨雖然依舊在下,可商震的回答甚至帶了一絲笑意。
盧一飛沒有想到商震會這樣回答,他站著愣了一下後才又跟著走,最後才低聲說道:“給你當兄弟是件幸運的事。”
商震佯裝未聞沒再吭聲,他心裡還是小小的得意了一下的,可是接著他的腦海中卻現出了那些已是為國捐軀的兄弟的音容相貌,三哥李福順、連長胡彪、二憨子……
並不是每一次任務都是凶險無比,至少這回是這樣的,當商震他們四個看似隨意其實緊張的進入到了村子最外圍的胡同裡時,什麼情況都沒有發生,既沒有日軍向他們喝問,更沒有日軍向他們開槍。
想來日軍以為側翼已經放了警戒哨,而且還多達四人,村子裡的日軍定是在主要方向放置了哨兵,其餘的日軍便都躲雨去了。
準確的說這是一場冬雨,中日雙方的士兵可都穿著棉衣呢,那棉衣被雨澆透就變得臃腫起來,而水份也是重量,那是一種負重前行,便如時下中國人的抗戰。
“咱們應當有機會搞把大的了!”當商震和隨後趕上來的郝瞎子會合時,一向冷靜的他都覺得自己的聲音有點異樣了。
至於異樣的原因,那當然是激動,因為日軍竟然全無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