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嗎?”王老帽問正靠坐在病閒上的小簸箕道。
“香!”小簸箕回答道。
他手裡正端著一碗紅薯瘦肉粥。
那就是把紅薯烀爛乎了,再把那同樣烀爛乎的豬肉撕成細條和紅薯和在一起。
就這夥食就時下中國的地主老財家那也不能天天如此啊!
“香就使勁造,給你拎來一桶呢!”旁邊的馬二虎子便說。
“那也不能一次吃太多,慢慢來,反正天涼一時半會兒也壞不了。”王老帽又道。
彆看王老帽平時痞的跟個胡子似的,要現在看著埋頭吃的很香的小簸箕,他那表情真的就是一個慈祥的老人。
“小石碗,也有你一份兒!”王老帽又招呼一直照料小簸箕的石小碗。
“大家夥都吃了嗎?”石小碗雖然接過那同樣盛著紅薯瘦肉粥的碗嘴裡卻還沒忘了問。
“你說你個小屁孩兒才多大,咋就這麼操心!”馬二虎子笑道,“放心吧,所有都吃了,我們還啃大骨頭了呢!”
石小碗一聽馬二虎子這麼說便不再說話,他便也開始喝粥。
“咦,管你的那兩個小護士呢?”王老帽又問。
“我都能動了,淨管我自己啊,還好幾十個傷員呢。”小簸箕邊喝粥邊含糊不清的回答。
王老帽“哦”了一聲不再說話了。
這回來看小簸箕,他們之所以要帶上一木桶的粥,那可不隻是小簸箕的夥食,那還包括石小碗和那兩個小護士的呢。
其實王老帽他們吃的也是紅薯粥不假,隻不過那粥也隻是用肉湯煮的,他們也就是往裡麵放了些肥肉罷了,好肉卻是真的都給小簸箕留著呢。
石小碗一直照顧小簸箕,他們這夥人裡數他歲數最後,多吃口肉也是無妨。
至於那兩個小護士嘛,顯然對小簸箕不錯,至少現在人家小簸箕那也算是住單間的,僅從這點上看王老帽他們那讓人家吃點好的,照顧小簸箕也隻會更儘心不是。
王老帽正看著小簸箕喝粥呢,這時屋外腳步聲起,錢串兒推門起來了。
王老帽聽著那門抬頭看時,就見錢串兒一副著急的表情,還沒等他問呢,錢串兒便說道:“不好了,那個連長帶人奔醫院來了。先前咱們的人還看到有他們的人從樹林子那裡回來了。”
“我艸,這狗日的這是誠心要和咱們過不去啊!”王老帽氣道,他一生氣那口頭語自然也就出來了。
可他心裡的想的則是,不是真被人家西北軍發現了吧,那得想個啥招把這件事糊弄過去呢。
可是這事情又哪是說糊弄就能糊弄過去的,他們過來時拎了一大桶紅薯瘦肉粥,那可是被醫院裡的人看到的。
王老帽他們這回偷豬那真是小心又小心,那都是事先製定了行動方案的。
有人事先踩點兒,看附近誰家有豬,比如白展這個偷兒。
有人去行動偷豬,偷豬的時候有人用棒子直接把豬砸蒙了,再用繩子直接把豬嘴給勒住,然後兩個力氣大的人再把那口豬抬回去。
而之所以要用木棒把豬砸蒙了而不是用刺刀直接一刀捅死的原因是,讓老兵們黑夜摸哨一刀捅到敵人的要害處可以,可說一刀捅到豬的要害上,抱歉,他們這些人還真就沒那本事。
再說了,豬終究不是人,老兵們根據他們看彆人殺豬的經驗,就算一刀從豬脖子處往裡捅到要害處,那豬也是要嚎上一會兒的。
更何況,若是他們在那豬圈裡就把豬殺了,在殺完豬往回撤的時候,難免會留下血跡,可彆讓人家老百姓碼著須子再追到駐地去,那王老帽他們這夥人可就不僅僅是丟磕磣的問題了。
以老兵們的執行力一開始偷豬時進行的都很順利,隻是誰曾想就在他們把那頭豬的四蹄捆好用杠子抬起來的時候,本來被一棒子給削蒙了的豬竟然醒了過來。
豬醒了就會叫,多虧他們事先在豬那長長的嘴巴子處繞了繩子,他們忙又給那頭豬補了一棒子,這才由虎柱子和古滿給抬了回去。
那豬其也隻是一個半大的豬,那還不到一百斤呢,可遠路無輕載,等他們抬到了事先看好的樹林子時抬豬的那兩個人也已是濕漉漉的了。
幸福不是昨夜那稀稀疏疏的冬雨,從來不會自己從天上掉下來。
偷一頭豬想不留下痕跡都這樣困難,更彆提想打敗那本就比中國強大上幾倍或者多少倍的日本了。
所謂的快意恩仇隻存在於武俠的世界,所謂的殺敵如麻隻存在於後世的臆想。
也隻是幾分鐘後那個先前搜查王老帽他們住處的連長帶著人就出現在了小簸箕的病房裡。
而且這回人家所帶的士兵卻是足足有好幾十人,顯然人家是有什麼證據了!
那個連長也不跟王老帽廢話直接就說道:“行,你們這些東北兵真行。為了吃口老百姓家的豬肉,連那行軍灶都用上了!”
得!一聽那連長這麼說王老帽就知道人家肯定是到樹林子裡去了。
至於說他們是如何發現自己這些人在樹林裡煮粥的。這個也不需要問,若是這世上的賊做了案就不能夠被警察發現,那麼也就不存在警察了。
那連長眼見王老帽笑嘻嘻的不吭聲就氣道:“捉賊拿臟捉奸拿雙,你們也不用不服氣。你們不是帶了一個木桶過來嘛,那個桶呢?”
說完了那個連長還冷冷的掃了一眼依舊靠在病床上的小簸箕,心道,這幫人淨特麼的給我添亂,不過對自己兄弟倒還挺夠意思。
很快,那個裝著紅薯瘦肉粥的木桶就被那連長手下的士兵找了回來。
不過,那桶裡粥已經所瘦無幾了,不過賊臟依舊還在,紅薯依舊是紅薯,裡麵的桶壁上還掛著雖然少卻也能看到的肉絲。
“來人!”那連長大聲命令道,這回他要把王老帽他們這些不守規矩的東北兵全都抓起來關禁閉!至於什麼時候放出來,再說吧。
隻是那連長剛要下那抓人的命令,卻發現那個五十來歲的王老帽也隻是笑嘻嘻的看著自己,他心道,這老小子不是跟自己耍什麼心眼了吧?
他心裡正犯心思著呢,忽然又有他們五十九軍的士兵跑了進來大喊道:“我說那幾個東北兵呢,你們的粥還有沒有?我們團長還要!”
一時之間,那連長就愣住了。
他看向依舊站在那裡,自始至終都沒有做一句辯白的王老帽,忽然就明白咋回事了。
這幫東北的癟犢子玩扔竟然把那桶紅薯瘦肉粥分給醫院裡的傷員們吃了!
醫院是他們五十九軍的醫院,那醫院裡的傷員除了眼前這個正靠坐在病床上的東北兵,剩下的可都是他們五十九軍的人了!
傷員,那可都是在戰場上受的傷,人家把做好的粥給他們五十九軍的人也吃了,這也就罷了,可是那連長當然知道此時住院的還有他們五十九軍的一個團長。
就這事作為一直給醫院擔任警衛力量的最高長官的他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可他這算什麼最高長官?也隻是一個小連長罷了,現在受傷的團長要吃東北人的粥,儘管自己是不隸屬於那位想吃粥的團長的,可是自己還敢抓那些東北兵嗎?
一時之間,那連長已是猶豫了起來。
而偏偏這時,外麵傳來了女子脆生生的聲音道:“這裡是醫院,你們把人弄得裡三層外三層的乾嘛?”
那女子聲音一出,病床上的小簸箕的眼睛就亮了,因為他知道又有救星來了。
果然那個女護士張子沐分開眾人走了進來。
張子沐是誰?王老帽他們是不知道的,可是那連長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張子沐可是他們軍長的乾女兒,凡事隻要張子沐說話,彆說他這個負責守衛醫院的連長了,就是醫院的院長也得給幾分麵子的!
“彆鬨哄哄的了,你們不知道咱們隊伍又要開拔了嗎?”在眾人的注視下根本就沒有一絲一毫怯場的張子沐就道。
“開拔?上哪?”一聽張子沐這麼說,這回有兩個人同時便問。
一個是那個連長,一個則是病床上的小簸箕。
“聽說是往北去,北麵戰線吃緊,咱們軍又要參戰了。”張子沐回答。
不愧是軍長的乾女兒,這消息來的是真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