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震已經不能夠再後退了。
他若是後退很有可能發出聲音被日軍察覺。
就算是他不被日軍察覺,可日軍的到來也肯定會被馬天放發現,馬天放一旦問一聲“口令”,那麼等待馬天放的將是日軍的手雷。
所以商震開始摸手雷了。
他緊貼在牆角的內側,拔銷磕帽,將手雷攥在手中開始默默的數數,“一、二、三、四”,他一探身就將那顆手雷向空中丟了出去,然後他就縮回到那牆角內側去摸第二顆手雷。
一切都是那樣的駕輕就熟,現在這一刻商震是冷酷的心無波瀾的卻又偏偏蘊含了某種憤怒。
商震終究不是機器,二憨子和虎子的犧牲,不知不覺中已經增加了他內心中對日軍的仇恨。
不出意料的手雷的爆炸聲響起,而幾乎與此同時的是日軍的慘叫聲和手雷的破片激蕩在牆上路麵石板上發出的“當當”聲。
於這些偷襲而來的日軍來講,這才是剛剛還知身在何處此時卻不知死神來自何處,亦不知自己死往何處了。
而商震又怎麼可能管那些?第二顆手雷緊接著就又被他甩了出去。
那顆手雷來自於黑暗又歸於黑暗,最後就變成了爆炸的白光和激蕩的碎片。
可惜手雷太少了,商震手中也隻有兩顆手雷。
他內心有著遺憾,可是卻又不想開槍射擊,原因是他不想讓日軍發現自己在哪裡。
所以他的選擇就是等,他摸出了自己腰間掛著的那把刺刀開始了等待。
可也就在這個時候,商震就忽然聽到身後不遠處傳來了爆炸聲。
那爆炸聲音卻是比手雷的爆炸聲要大,如果商震沒有判斷錯的話,那應當是榴彈的爆炸聲。
其實日軍的卵形手雷也是手榴彈的一種,隻是手榴彈雖然是榴彈,卻比不上擲彈筒打出的榴彈爆炸聲大,原因當然是擲彈筒內所含炸藥量更大。
如果說手榴彈的爆炸聲就像二踢腳,那麼擲彈筒打出的榴彈的爆炸聲,就像麻雷子,也就是“十響一咕嘟裡”的那一“咕嘟”!
商震下意識的回頭去看,隻是房屋遮擋住了他的視線。
聽那爆炸的聲音的遠近好像是正打在了那個祠堂上吧。
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小鬼子摸黑就會使擲彈筒嗎?
一時之間商震內心充滿了疑惑,可是就在他還沒有判明身後是什麼情況時,緊接著就在他的右前方突然又傳來了手雷的爆炸聲。
哎呀,不好,這些小鬼子抽了什麼風!摸黑過來偷襲也就罷了,竟然還是分成不同方向進入到村子裡來了!
看來自己這些人救那些潰兵的時候肯定沒有把小鬼子消滅乾淨,一定有漏網之魚,所以村子才會被小鬼子惦記上,否則小鬼子絕不會在天黑之時發起夜戰。
通過潰兵般的講述,商震知道在淞滬戰場上日軍是會發起夜戰的。
可是這並不是日軍的習慣,試想日軍有飛機大炮坦克,人家利用優勢火力就可以對中**隊造成巨大殺傷,那麼人家何必打夜戰?
可是縱使眼前的事實讓他難以置信,卻也終究發生了,就在這樣的夜戰中,商震也是無能為力的,因為注定無法分清敵我,注定隻能各自為戰。
意識到了這點的商震便不再糾結於其他方向的動靜,他現在最需要的是自保與殺敵。
雖然村子裡的動靜已經很大了,可是並沒有日軍的照明彈升起,商震便把頭從那牆角探了出去。
街道上依舊是一片黑暗,可是這回黑暗之中並不寧靜,商震聽到了日軍傷員的哀號。
他並不知道日軍來了多少人,可是他卻知道自己甩出去的這兩顆手雷殺死殺傷的日軍絕不會少。
隻因為那兩顆手雷都是淩空爆炸的。
如果自己再有幾顆手雷的話,是不是可以把自己所麵對的這些小鬼子都炸死了呢?在這一刹那商震心中便產生出了這樣的念頭。
如果說商震是原來的那個新兵的話,他有這樣的念頭,絕對會讓他心砰砰砰的跳個不止,可關鍵是他現在已經是一個身經百戰的老兵了。
那麼既然有了這樣的想法,自己為什麼不上前呢?為什麼不從日軍的身上再摸幾個手雷呢?
想到就要做到,在這一刹那商震便用右手拿著刀趴了下來向那街道上爬去。
前麵30多米處有剛才被他用手雷炸傷的日軍正在哀嚎著。
不過這個並不是商震要動手的對象。
黑暗之中能夠被手雷的碎片炸的哀嚎不止的日軍肯定已經受了重傷,那傷痛肯定是難以忍耐,否則誰會主動暴露自己的位置?
如果自己給那家夥補上一刺刀的話,那家夥的聲音突然停止,肯定會引起周圍日軍的注意,那可就不妙了。
商震也隻是想找到被自己炸死的日軍,再從對方的身上摸下兩顆手雷來,然後接著從旁邊往街道上扔手雷。
隻是他想法雖好,奈何這樣的黑夜之中。總是會有意想不到的情況。
商震摸索著向前爬,很快他就進入到了他先前所扔的手榴彈爆炸範圍之內。
他也隻是在往前爬了一下,那先伸出去的左手在摁到地上的一刹那便有了粘乎乎熱乎乎的感覺,那是日軍的血!
商震揍了一下眉,可是他的手到底也沒有往回收,卻依舊按在敵人的血泊之中身體向前爬去,不過這回他卻是右肘挨的地。
這倒不是因為商震嫌敵人的血臟,壯士饑餐胡虜肉,笑談可飲匈奴血,生存永遠是第一位的,縱使一個“心臟”的人,在為了生存的情況下,也絕不會講什麼潔癖。
商震之所以用右肘著地,那是因為他右手還攥著刺刀呢。
在改成右肘支撐之後,商震的左手試探著繼續向前摸,而這個時候他便摸到了日軍的身體。
在這一刻商震把所有的感覺全都集中在了那隻左手上,他已經做好了隨時給對方一刺刀的準備。
隻是他的手按在那個日軍的身體上時,對方並沒有絲毫的反應。
這名日軍已經被他剛才扔出去的手雷炸死了,隻是由於人隻是剛死,血還未流儘,那麼身體卻還是有溫度的。
商震略略停留了一下,便把那把刺刀。放到嘴中用牙咬著,而他的雙手則是在這個日軍的屍體上摸索了起來。
隻不過接下來所發生的讓商震失望了,他並沒有在這具日軍屍體上摸到手雷。
並不是每一名日軍身上都會掛手雷的。這也完全可以理解。
眼見搜索無著,商震便又向前爬去。
很快他就摸到了第二具日軍的屍體,隻是他小心翼翼的在這具日軍的屍體上又翻找了一會兒,依舊沒有找到手雷。
而這時前麵那個因為重傷而哀號的日軍距離,他也隻有十米左右了。
商震咬了咬牙,接著向旁邊摸去。而這時他就按到了第三名日軍的身上。
就在此時商震依舊是高度緊張的,如果這名日軍有什麼反應的話,商震會毫不猶豫的將刺刀向對方捅去。
不過對方依舊是沒有任何反應,這空爆手雷的威力還是是巨大呀!商震內心感歎。
他接著翻找,而這回並沒有讓他失望,他終究是在這名日軍的腰帶上發現了兩顆手雷。
看來真是好事多磨呢,張震心裡想著,最終他把那兩個手雷成功的據為己有。
可是就在他想著爬開找到一條小巷鑽進去的時候,忽然黑暗中有一隻手就按到了他的腰上!
在這一刻商震大驚,他右手中的刺刀已經被他揮動了起來。
可是最終他並沒有把刺刀刺下,因為這時那隻按著他的手的主人一名日軍已經在說話了。
天知道那名日軍說的是個什麼意思,而商震也並不關心對方說的是什麼,他所關心的卻是對方說話時暴露了嘴的位置。
於是就在下一刻,在黑暗中的商震便返身坐了起來。
緊接著,他突然伸出了自己的左手——他那隻沾著侵略者鮮血的手,就恰巧捂在了這名侵略者的嘴上,與此同時,他右手中的刺刀便猛的向前橫斬了出去。
刺刀是刀,但和普通的刀還不一樣。
刺刀的主要作用在於刺,而不在於砍,所以日軍的刀形刺刀前麵是不開刃的。
在後世出現的一些作品中會寫到英雄人物用手攥住敵人的刺刀,鮮血淋漓卻不殺手,這固然是由於英雄人物的英勇,卻也是因為那刺刀前麵是不開刃的,不開刃刀口就鈍。
刀口鈍就適於刺而不適於劈砍。
可是這也是有前提的,前提就在於握刀之人用的是多大的力量。
而偏偏商震用的力量很大,而現在他所砍的位置卻是日軍的咽喉,咽喉卻是軟骨!
商震擔心那名日軍的下巴會擋住刀刃,所以那刀是斜著由下而上砍去的。
而就在下一刻,他便聽到了那刺刀砍斷了對方喉管軟骨所發出的聲音。
然後他就聽到了那種類似於輪胎放氣的聲音,黑夜之中有血噴出,那是那把刺刀還砍斷了這名日軍的頸動脈。
還好商震在這名日軍的正麵,那血並沒有噴到他的身上。
自己上輩子是不是殺過大鵝,在這一刻商震的腦海中,突然劃過了這樣一個怪異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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