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商震他們一行人真的按照侯看山的辦法見到冷小稚時意料之中的和出乎意料的事情都發生了。
意料之中的是,當張孝炎招呼正在宿舍裡的冷小稚李雅娟“你們看誰來了”的時候,冷小稚和李雅娟娟出了門便都露出了驚喜的笑容。
出乎意料的是,冷小稚和李雅娟同時叫道:“麻杆兒,你來了!”,而冷小稚卻是在楚天叫“小稚”的時候才瞅了他一眼。
那一眼怎麼形容呢,談不上歡喜也談不上煩,反正就是很平常的叫了一聲“楚天”。
隻是不管是楚天也好,還是商震他們也罷,還沒等他們和那幾個學生聊上幾句呢,其他的流亡學生一下子就圍攏了上來。
隻因為張孝炎卻是直接就說了“咱們的抗日英雄來了”!
正如那首我的家在東北鬆花江上所唱的那樣,自打九一八以後,整日價的在關內流浪,再也看不到那漫山遍野的大豆高梁,再也見不到那衰老的爹娘。
那怎麼才能回到老家去,怎麼才能見到自己的爹與娘?那當然隻有打回老家去。
東北流亡學生那能指望除東北軍以外的其他中**隊打回東北去嗎?
至少目前看那是不可能的,倒是東北軍中央軍西北軍某部齊聚陝西在打內戰呢!
東北學生能管得了彆的軍隊嗎?那他們也隻能倚靠自己東北人的軍隊。
那麼,現在咱們東北軍的抗日英雄來了,他們又怎麼可能不激動!
人,被壓抑久了,看到一點點希望都會激動。
上萬的東三省的學生從大東北流亡到了大西北,顛沛流離,風餐露宿,吃了多少苦?
若說吃苦也就罷了,可是讓他們振奮的消息實在是太少了。
哪個學生不關心時局,可是自打九一八後他們流浪到關內所得到的消息卻是錦州丟了、寧遠丟了、九門口丟了,以至於古北口、南天門,直到長城一線,那一道又一道的關山都丟了!
要說學生們對中**隊尤其是東北軍沒有失望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現在呢,商震他們的突然出現卻給他們帶來了巨大的鼓舞。
要知道,他們這些學生從東北一路流亡過來,張孝炎那卻是早就把商震他們的英雄事跡在學生集會演講裡講過多少回了。
就憑張孝炎的那口若懸河的口才,那卻是把商震他們這夥人如何拯救的他們那四男三女三個學生,如何打死的日本鬼子,那是描述了個栩栩如生,更兼他還有六個證人呢!
所以他一說那真正的打日本鬼子的英雄來了,那可真就是如同後世老山前線英雄回來做報告一般,那學生“嘩啦”一下子就圍了上來!
當時商震他們真的都蒙了,要說他們在戰場上緊張,可是現在他們被那麼多的學生一圍,眼中的所看到的都是一張張的那種對英雄的崇敬的稚嫩的卻又熱情洋溢的臉,在那一刻,他們真的慌了。
老話講,叫“東北人怕敬不怕橫”。
那意思是說,大多數東北人不怕橫,你比我橫那我就跟你死磕,你要是虎我比你還虎!
倒不是說東北人就不怕死,而是愛熱血衝動,那股子虎勁一上來就不管不顧了,儘管事後多半也後悔,要不說東北“虎”呢!
可是東北人卻怕敬,你一敬他他就不知道咋辦好了!
所以就在商震他們被那些學生圍住之際,直接就變得手足無措起來。
而令商震他們最終沒有想到的是,給他們解圍的竟然是侯看山!
“你是誰?你怎麼還戴了個口罩?”樊梅指著侯看山就問。
“我是”侯看山吱吱唔唔的就不想說。
可是他不說,冷小稚卻猜出來了,已是指著他叫道:“你是死不,你是猴哥!”
一共來了八個人,其中一個是楚天,那六個人冷小稚那都是認識的,唯獨差了一個人那可不就是侯看山那隻死猴子嗎?
冷小稚他們那七個學生和商震他們那夥人分開以後雖然也吃了不少苦頭,可是再吃苦頭生命卻是無憂。
在路上他們有的是閒暇時間,那自然是會談論起商震他們來的,與商震他們的相遇那是他們人生中第一次生死的際遇,誰又可能忘?
所以他們會談起麻杆兒的瘦,王老帽的威嚴可怕,二憨子的憨頭憨腦,錢串兒的伶俐活潑,再有那就是侯看山的欠巴登兒了!
那三個女學生又不傻,就侯看山那股勁兒誰看不出來?
一個勁兒巴結王老帽踩著其他士兵,一有危險他先尥杆子了一有便宜的事兒他就先上了!
所以他們這一路上,尤其那三個女學生是沒少說侯看山壞話的。
可是事過境遷,當這些學生又吃了兩年的苦見識到了社會的險惡,再回想起侯看山的那點事兒還算事兒嗎
所謂愛屋及烏,都是抗日戰士,他們見到那隻死猴子那也是同樣開心的呀!
“你咋戴個口罩啊?”這時張孝炎他們那幾個男學生也注意到了就問。
“我、我、我”侯看山嘴裡吱唔著卻說不出個子午卯酉來了。
可也就在這時,本是被那些男女學生給圍得,感覺自己就好象渾身上下長了虱子般不自在的王老帽卻靈機一動喊道:“娃們,不,同學們,靜一靜,靜一靜!”
王老帽這麼一喊,學生們自然也就靜了下來,隻要不是眼睛瘸誰都能看出來數王老帽歲數最大啊。
“我們這裡最大的英雄那就是侯看山!”王老帽突然大聲宣布道。
就他一句話便把商震他們這夥人喊得有些蒙,至於侯看山那就更蒙了。
其實商震這夥人也不大好說誰殺鬼子殺的多,應當是商震殺的最多,可是商震從來就不提。
可是不管怎麼算,侯看山那也絕對不可能是最大的英雄。
隻是這時那王老帽就給出了解釋:“侯看山打鬼子臉已經被毀了,怕嚇到同學們,所以就戴口罩了!”
一聽王老帽這麼說,張孝炎說道:“往後傳都彆喊!”
現在學生已經太多了,那一傳十十傳百,學生們全圍上來了,好在現在是在屋外。
於是那已經把他們圍在中間的也搞不清多少的學生前麵的就告訴後麵的彆吵吵,後麵的就告訴更後麵的彆吵吵,也隻是片刻功夫,整個現場就已經靜下來了。
這回好了,王老帽把侯看山推出去了。
除了侯看山以外的其他人都暫時解脫了,可侯看山卻已經變得不知所措起來。
“我們不怕,請這位侯大哥把口罩拿下來!”這時張孝炎便喊道。
張孝炎這麼一聲喊裡,其他學生自然便高聲附和,所喊內容自然與張孝炎所喊大同小異,一時之間整個校區那卻是如同被掀起來一搬!
到了此時侯看山真的不知道怎麼辦好了。
要知道在集會上大聲疾呼談吐自若那是絕對需要鍛煉的,未經訓練又有幾個人來瘋?
隻是到了這時,侯看山想不摘口罩卻已經由不得他了。
處理這種集會的場麵,商震他們那都是一丁點經驗都沒有全都是手足無措,而最終侯看山的那口罩到底是被張孝炎給摘了下去。
於是,侯看山那張已經毀了容的臉就出現在了那成千上萬的學生麵前。
“侯大哥,你這臉現在這樣了,那你得殺了多少個日本鬼子啊?”張孝炎那就跟後世節目主持人似的,人家處理這種場麵那卻是太有經驗了。
“我、我”侯看山依舊不知所措,他也不知道說啥。
一個已經習慣了自己的醜陃總被彆人嘲笑的人現在卻被那麼多人滿懷崇敬的看著說你是英雄,都那麼重慶的看著他,就好像他那張醜陋的是英雄的勳章,就這種反差你讓侯看山短時間內又如何能夠消化得了?
而這時把侯看山推出去的王老帽就在後麵一捅咕侯看山道:“說點啥,說點啥,彆冷場啊!”
“我,我”侯看山接著吱唔,王老帽接著捅咕。
這侯看山也是被前麵那也搞不清有多少人的學生給瞅毛了,也是被王老帽給捅咕急了,他脹紅著那張已經被毀了容的臉顯得是那麼的醜陃。
可是他卻突然就大喊道:“狗日的小日本殺了我媳婦我孩子,我孩子還沒出生呢,狗日的小鬼子,老子隻要有一口氣就和你們沒完!”
就侯看山憋足了勁的這聲喊那就在校區的上空回蕩,他的聲音就象那受了傷的野獸發出的嚎叫,美嗎一點都不美,可是卻足以震撼人心。
所有的學生都看著侯看山那張醜陃的臉,甚至商震他們也都震驚得無以複加的看著侯看山。
侯看山回歸到他們的隊伍中後性情大變,他們當然能夠猜到侯看山那是由於媳婦孩子被日軍殺害的原因。
沒有人會提起侯看山的傷心事,而侯看山也仿佛跟變了個人似的,再也不那麼小心眼再也不那麼撿便宜就上。
而現在他們才知道,侯看山卻是把對日本侵略者的恨深深的藏在了心裡!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心路,或許就在商震想著自己爹娘王老帽在想著自己的相好的時候,而侯看山卻在飽嘗妻兒就在自己麵前逝去的淒楚!
侯看山那聲撕心裂肺的呼喊依舊在人們的心中震顫,現聲卻是窒息得讓人壓抑,而不知道是誰覺得這種壓抑已經讓他難以忍受,於是一聲“打倒日本帝國主義!”便如春天的驚雷一般響起。
再接下來,那“打倒日本帝國主義的喊聲”便彙聚成了一片雷潮,在西安城上空久久回蕩不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