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亮,商震他們全都躲在了大石頭的後麵。
整整一夜都沒有睡,可是他們卻都在注視著仇波。
說來讓人難以置信,他們在這一夜裡正好爬到了山梁的儘頭。
他們有兩怕。一怕不小心跌下山梁或者掉到石坑裡去。
就那山梁上的石頭與小山上的石頭都是一樣的奇形怪狀,需要不停的攀爬,而有攀爬的地方就有需要從上下去的地方的,白天尚且要小心翼翼,在黑夜之中想要過去,哪有那麼容易?
更何況,緊接著就涉及到了他們的第二個怕,他們還不能弄出動靜來,因為他們怕那個躲在黑暗中的日軍突然向他們打槍。
他們是趁著黑夜從山梁往大山那頭摸的,可是不管中國人還是日本人,都是有手有腳的,誰敢保證那個日本兵就不會往他們這頭摸?
如果那個日本兵趁黑夜也從那頭摸了過來,他們弄出來動靜之後,人家隻需一顆手雷就能炸死他們好幾個。
儘管,他們不知道日軍騎兵是否有手雷。
這兩怕都是要命的,隻要錯了一個那麼就是萬劫不複。
而現在他們為什麼都在看仇波,隻因為仇波正在做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他們能否擊斃那名躲在暗處的日軍就看仇波的了。
仇波看向了身旁的商震。
商震正在初冬的冷風中哆嗦著,他之所以哆嗦,那是因為他現在竟然沒有穿軍裝!
現在可是初冬了,軍裝就是棉裝,就是說,他們那衣服就是一件棉襖,絕不是說裡麵有件棉襖,外麵再套一件單衣。
沒穿軍裝也就意味著商震現在隻是穿了個大褲衩子,就他那小麻杆一樣的身體已經卻已經赤膊上陣了!
雖然商震自認為已經比原來胖一些了,可是現在近乎全裸的他那肋部的肋骨依舊清晰可見。
而他的皮膚上也已經起了一層細密的小疙瘩,那是被凍的。
並且,非但現在商震是這樣嬸兒的,二憨子和虎柱子也如同商震一般也隻穿了個大褲衩子。
隻是此情此景,他們這些人中沒有一個人笑,因為他們想活命,他們不想被那名藏在暗中的日軍射殺掉任何一個人,為了生存所付出的一切努力都不應當被嘲笑。
此時的商震眼見仇波看向了自己,他便點了一下頭。
於是趴在大石頭邊緣的仇波便把自己拿著的一個“人”向前推去。
對,那是一個人,一個假人。
商震他們幾個身上的衣服哪裡去了?他們的衣服已變成了仇波手中的假人!
現在天色微亮,如果說他們用刺刀挑著一頂帽子露出來的話,他們也不知道那個不知道躲在哪裡的日軍能否看到,一頂帽子作為假目標太小了!
於是商震便想到了做假人。
可是就在這樣的石頭山上,他們又上哪裡找做假人的材料呢?
商震把自己的棉襖棉褲貢獻了出來,可是卻隻是假人的皮兒,裡麵還需要裝瓤子。
石頭山上不能說是寸草不生,可現在已是初冬,就那硬撅撅的灌木叢又怎麼裝瓤子?
於是乎,二憨子和虎柱子的棉衣棉褲便也貢獻了出來,正好塞到商震的棉衣棉褲中,從而做成一個假人。
之所以要用他們三個人的棉衣,那都是有道理的。
商震長得瘦,他這個棉衣也瘦,所需要填充的東西最少。
而二憨子和虎柱子身體壯,他們比較扛凍,脫光了感冒的可能性就小。
而現在他們選擇用假人的地方,那也是經過挑選的,前麵是這條山梁上幾米長的大空隙,如果那名日軍在對麵高點上的話應當可以看到這裡。
商震他們正是要用這樣的方法,把那名日軍像釣魚一樣的釣出來。
當然他們也可以不用這麼費事選擇直接前進,可問題是天亮了,那名日軍會看到他們,他們就要承受被那名日軍攻擊的風險。
為自己這些人的小命計,沒有什麼遭不了的罪!
仇波推著那個假人慢慢向前了,而這是除商震仇波以外的其他人就各自躲在不同的石頭後麵,抱著槍的那右手的食指已經搭在了扳機上,二憨子和虎柱子一人手裡還做了一顆日軍的卵形手雷,那手雷的銷子也已經拔下去了。
天知道那名日軍在哪裡,但願不要離他們太近,隻要讓他們看到那名日軍,一切就都好辦了。
昨天他們之所以不敢再接著往外衝,那是因為他們始終沒有發現那名日軍在哪裡。
而這回他們已經摸到了這個位置,隻要一發現那名日軍,他們就可以群起而毆之了!
“那狗日的可彆讓我失望,快點出來吧!”穿著大褲衩子端著自己花機關的商震低聲的叨咕了一句。
用假人這一招著實有些奇葩,如果這一招成功了,那就是一記好招,如果沒有成功那就是個餿主意,作為一個頭兒他也承擔著壓力,同時他還要承受那低溫的折磨。
隻是設想是美好的,可現實未必就如意,仇波已經把那假人的上半身全推出去了,可是日軍的槍聲依舊沒有響起。
仇波也隻能轉頭看向了商震。
商震哆嗦著他想了一下,改用左手持槍他蹲了下去用右手就撿起了一塊拳頭大的石頭來。
商震摸石頭那就是想弄出點動靜來。
現在天色剛亮,日軍能看到這個假人卻又看得不太清楚,隻要那個日軍一露頭,商震他們確定那家夥的位置就好辦了!
隻是沒等商震把這塊扔出去呢,他們的後麵便突然傳來了昨天他們已經熟悉的“噝噝”聲,然後便是轟轟的爆炸聲,日軍對小山的進攻又開始了。
這回他們的壓力又增加了,如果他們不能夠儘快的從山梁進入大山,那麼日軍就會從後麵追上來了。
商震接著上牙打下牙在那哆嗦著,可是他並沒有把石頭扔出去,現在爆炸聲太大了,他扔石頭也隻是為了吸引那名日軍的注意力。
爆炸聲太響,他現在扔石頭什麼用都沒有。
商震又等了片刻,那爆炸聲終於止歇了下來,不用問,這時候日軍已經從小山下往小山上攀爬了。
隻是就在商震剛要把石頭扔出去發出當啷一聲響的時候,槍聲響了。並且也隻是一槍!
一發子彈已經擊中了仇波推出去的假人,彈射出的子彈不知哪裡去了,可是崩起來的石屑到底還是濺在了仇波的臉上。
而也就在這一聲槍響裡,本是躲在石頭後麵的東北軍士兵們便齊刷刷的現身出來,用槍的固然把槍口都指向了前方,而虎柱子和二憨子便同時在身旁石頭一磕那手雷上的銅帽把手雷都甩了出去。
“在那裡!”“他他他”,錢串兒手中的花機關響了起來。
由於剛才分神,商震出來有些晚,他並沒有看到那名日軍藏在哪裡,可是錢串兒手中的花機關射出子彈便將三十多米外的一塊大石頭打了個火花四濺。
這就是最好的指示目標,毫無疑問,那名日軍就藏在了那塊大石頭的後麵。
而這時又有“轟”“轟”兩聲炸響,那是二憨子和虎柱子扔出了手雷炸了,隻是他們兩個所扔的手雷並不是在那塊大石頭旁爆炸的,一個扔偏了,一個扔遠了。
“哎呀,你們扔哪裡去了!”王老帽埋怨道。
商震並沒有埋怨,他卻是直接就把手中的那塊石頭也甩了出去。
晨光之中,他們所有人就看到那塊小石頭正砸在了那名日軍藏身的大石頭上麵,然後便骨碌了下去。
也就在這時,他們所有人就聽到前方發出了“啊”的一聲大叫,然後那名日軍竟然從了大石後麵蹦了出來!
二憨子和紅柱子把那兩個手雷扔偏了,雖然沒有炸到那名日軍,可是那名日軍卻也成為了驚弓之鳥。
商震那塊石頭恰巧又砸了過去,慌亂之中那名日軍以為手雷從頭上掉下來了,所以他才會從大石頭後麵跳了起來。
閻王要你三更死,誰人敢留到五更?那名日軍的命數終於到了。
“他他他”、“啪”、“啪”,雜亂的槍聲響起,雖然那名日軍的身影也隻是一閃,可是現在可是有十多個人在盯著他呢,那名日軍一個趔趄便倒了下去。
“衝上去!”王老帽喊了一聲便往前跑,眾人隨後跟著,而仇波還沒忘著拖著那個用棉衣棉褲做出來的假人兒!
那個假人不能撇呀,商震他們還需要穿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