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震實在是好奇,劉文泰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不應當是與其他學生都去關內了嗎?
他張口欲言之際,卻見劉文泰本是垂著的手也不抬起,就在衣襟那裡衝著他急急的擺動,同時商震還注意到劉文泰飛快地向自己身後的上方掃了一眼。
擺手無疑是表示否定的意思,而劉文泰又向他的後上方掃了一眼,那裡有什麼商震心裡當然清楚,那裡是這個大戶人家的角樓。
整個東北本就是胡子橫行的地方試想那東北軍的老帥就是胡子的出身,就東三省這個地方,胡子又怎麼可能少?因為如此,各個村的大戶人家為了防止胡子打劫綁票那把自己家建的都跟個堡壘似的,這都可以理解。
商震見劉文泰已經認出了自己可表情卻有異便知有不對的地方,他就不再說話,這時他就聽到身後有說話聲響起。
“剛才出來站崗的那位老總去哪裡去了?”是這戶大戶人家有人在問,接著便有角樓上的聲音回起:“那位老總在門外呢!”,緊接著商震就又聽到了錢串兒招呼自己的聲音:“商震你回去吃飯,我和二憨子替你一會兒!”。
商震剛要回頭之際,就見劉文泰卻又衝自己擠咕了幾下眼睛,同時伸出剛剛還在衝自己亂擺的手就在他的下巴上比劃了那麼幾下。
咦!劉文泰又這又是什麼意思?商震實在搞不懂,臉上自然露出困惑的表情。
劉文泰眼見商震不懂那就更著急了,商震就見劉文泰情急之下卻是伸手摸著他的下巴尖往胸口下一捋。
要說這個動作商震馬上就明白了,這個動作隻要是男人都能明白,這不就是捋胡子嗎?
咦?捋胡子?商震既然能想到了捋胡子,那麼馬上他就意識到了胡子。
什麼是胡子?胡子都長在男人的下巴上,至於長在人體其他部位上的,那隻能叫毛或者發,而在東北什麼還叫胡子?
這東北的土匪就是胡子!
商震也搞不明白,為什麼東北的土匪就叫胡子,可是從小大家就都是這麼叫的。
難道劉文泰是在說這裡的人是胡子嗎?
商震下意識的也捋了一下自己那根本沒有幾根毛的下巴,然後他就見劉文泰麵現欣喜之色還微微的點了點頭。
實錘了!
商震可以肯定劉文泰這是暗示自己,這戶人家是胡子,而劉文泰之所以如此古怪也隻是被情勢所迫不敢說出來罷了!
意識到自己這些人竟然進入到了胡子窩的時候,一瞬間商震便緊張了起來。
這東北的土匪,也就是胡子,凶啊!
就現在到處一片亂糟糟的,就他們這些人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要是被那些胡子繳了槍,這都完全是可能的。
若隻是如此也就罷了,商震卻又聯想到,如果這夥胡子連東北軍都敢打劫,那麼他們是不是和日本人有關係?
到了此時商震才意識到為什麼這戶人家的那個下人一直跟著自己,這應當是對自己這些有著武器的東北軍有了某種想法了吧?
商震心裡想著再回頭看時就見錢串兒和二憨子真的出來了,而跟在他們身後的果然還有兩個下人!
商震的眼睛不為人察覺的略微眯了一下,他現在便想到了這家的宅子到底有多大。
普通人家的住房那是論個的,可是這家的房子是論棟的,東西南北都有,還不隻是一棟,那就跟個四合院似的,如果在彆的房子裡藏了胡子,他們這些外人根本就不知道!
“商震你回去跟他們吃飯喝酒吧,我們兩個替你一會兒。”錢串兒說話了。
“我說你們根本就沒必要在這裡盯著,你們和日本兵打仗也挺辛苦的,進去吃點飯喝點小酒,再睡上一覺,香不香?”這時其中的一個下人又說話了。
如果沒有劉文泰的暗示商震同樣也會把對方當話當成好意,可是現在嘛——嗬,商震也唯有在內心裡冷笑了。
這哪個說話的下人看到劉文泰也在這裡他便打了聲招呼:“呀,師爺你回來了!”。
這時已經把身子轉過去了的劉文泰便“嗯”了一聲。
劉文泰不敢不轉過去,隻因為可不光商震認識他,錢串兒和二憨子那也是認得他的。
就眼前的這種情況,他可沒有機會逐個的解釋這裡是胡子窩,如果錢串兒和二憨子一表現出來認識他,那麼人家該起懷疑了,情急之下他也隻能轉身了。
而此時商震心裡也暗叫了一聲好懸,多虧這個眼鏡夠機靈啊!而且商震也搞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下人會管劉文太叫“師爺”。
如果對方叫的是一聲“先生”,商震也覺得可以理解,可是你為什麼非得管劉文泰叫師爺?也隻能說明,要麼你是衙門裡的,要麼就你是胡子裡的。
現在可就是四個胡子了,張震心裡盤算著,剛才他上了那個角樓,那裡麵有一個下人,跟自己出來一個,錢串兒和二憨子後麵又跟了兩個,這都人盯人了!
而在飯廳那頭呢,自己這夥兒是十來個人,對方想把自己這夥十來個人全部拿下,那人也不會少!
不行啊,如果自己現在不動手殺人還要把這些胡子製住,那還真得想個辦法呢!
“你咋還跑外頭來了?到那個角樓裡多好!”這時錢串兒就說商震道。
在錢串兒看來就是商震非要當哨兵的話,也沒有必要跑到這家的院子外來嘛。
他完全可以在那個角樓裡放哨,居高臨下看的還清楚。
隻是此時錢串兒這麼一說,反而把商震提醒了,他有主意了!
“你說的對!走,咱們回角樓吧!”商震回道,然後舉步就往院子裡走。
所有人都覺得商震的腳步走的挺急的,可是就是那幾個冒充下人的土匪,也沒搞明白商震為什麼走這麼急?
其實,商震那是怕錢串兒和二憨子在這待的時間稍長一點就會認出劉文泰來!
“你還跟上去乾嘛?還不去喝酒去?”二憨子跟在商震後麵甕聲甕氣的說。
二憨子本質上是一個簡單快樂的那種所謂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在他看來,人最大的快樂莫過於喝酒吃肉。
隻是他從小就聽錢串兒的話那都習慣了,所以才做出了重大的“犧牲”出來值哨,以他的覺悟看,至少商震現在的行為是難以理解的。
“我跟你們說一下這個村子裡道路的情況。”商震哪有什麼正常理由去上那角樓,他也隻能信口胡編了。
此時在他心中不由的埋怨,二憨子都說你平時話少,這關鍵時刻你瞎問什麼?
聽商震這麼說錢串兒就“嘿嘿”的樂,他想的卻是,不是大家讓你當頭兒,你就真覺得自己是個頭兒了吧。
說話間商震、錢串、二憨子三個人終是順著樓梯上了角樓,而後麵的那三個扮作下人的胡子也跟著呢。
其中一個胡子還回頭看向劉文泰,他心裡奇怪呀,今天自己家這個才乾了一個來月的師爺怎麼就不轉頭呢?這是看什麼呢?難道是相中了自己家對麵的那個小寡婦?
眾人各懷心事間便上了那角樓,而商震故意裝作係鞋帶拖延了一下,卻是讓那三個扮作下人的胡子全都進入了角樓之中。
“看我們這個地方就是天生給你們這些打仗的老總用的!”其中的一個胡子還在向錢串兒和二憨子示好呢。
可是當商震進來時,所有人便全都愣住了,因為商震已經把自己的花機關端了起來正指著那幾個胡子,那槍栓都已經拉開了,手也在扳機上扣著呢!
“你們要是不想死就彆動!錢串兒,二憨子,搜他們的身!”商震冷冷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