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那老頭老太太的死激起了東北軍士兵們的血性,可是當日軍擲彈筒的呼嘯聲再次響起的時候,一場阻擊戰又告結束。
終究是敵強我弱,戰爭又不是一天打完的,能活下去誰會主動與敵人同歸於儘?
“往那邊跑!”當商震他們好不容易從那亂石叢中跑到山頂樹林之中時,他便提醒王老帽道。
“為啥?”王老帽問。
“這頭有懸崖下不去!”商震回答。
王老帽當然知道有幾天商震可是在山上練功了的,想來他對地形的熟悉,肯定是要超過自己這些人的。
於是王老帽一揮手他們幾個人就奔著商震所指的方向急走。
可以救在王老帽轉頭之際就聽身後有人喊:“排長,等等我們兩個!”
眾人在看時就見侯看山和陳翰文卻是從斜後方的樹隙中跑了過來。
“你個死猴崽子老子不要你了,你去投降日本人吧,我保證不打死你!”王老帽見是侯看山張嘴就罵。
就在王老帽他們就那幾個學生的過程中,後來王老帽也聽錢串兒說過,當時是侯看山拉著陳翰文先跑的。
當錢串兒提起這件事情的時候,王老帽並沒有表態。
王老帽當然知道侯看山並不是那種打起仗不要命的人。
就在那個時候侯看山玩點小心眼兒也可以理解。
可問題是,這回他王老帽卻在,沒想到侯看山這狗日的又腳底下抹油先溜了。
就這樣的手下他能要嗎?光平時溜須拍馬有屁用?
“哎呀,排長啊,剛才那第一槍可是我先打的!”氣喘籲籲趕上來的侯看山便表白道。
什麼是聰明人?侯看山無疑就是了。
王老帽為什麼生氣?人家侯看山不問,心裡都明鏡似的!
“嗯?真的?”王老帽有些不相信。
“那還可不是真的咋的,我騙誰我也不能騙您啊!”侯看山再次說道,“你沒看那個老頭子都把那個老太太擋在身後了嗎?這當時我要是不開槍,那我還是人嗎?
我當時本來是想開槍掩護你們的,可我一看那些狗日的太害人,我就從掩護你們到為那老頭報仇全來了!”
“嗯?”一聽侯看山這麼說,王老帽已是有八分信了。
當時那個老頭護著老太太的情形,所有人都看到了,誰能主動開第一槍無疑代表了勇氣,要是按侯漢山這麼說,他侯看山表現的還真不錯,或者說那是相當不錯!
畢竟不管是王老帽還是商震,或者是其他的常在暗處的東北軍,可沒有先開這第一槍。
“走吧!”王老茂不再糾結於侯看山的問題,很顯然他選擇相信了胡開山。
隻是王老冒他們都沒有注意到,一直跟在侯看山後麵的陳翰文一直沒有表態。
打死那個偽軍的第一槍,真的是侯看山打的嗎?
沒有人知道此時就在那打響第一槍的地方,有一個後心已是流出血來的東北軍士兵正趴在那裡一動不動,而他已經陣亡了。
王老帽他們依舊在那樹林中前進。
時下已是秋天,好在這片樹林多是玻璃哄子。
那玻璃哄子的樹葉雖然已經枯黃,可掉下來的終究有限,那隻有到了來年春天新葉發生時舊葉才會掉下來的。
作為這支隊伍指揮員的王老帽,當然希望能夠借著這些樹的掩護帶著大家擺脫日軍的追殺。
隻是他們剛在那玻璃哄子樹林中前進了幾步,就聽到前方突然又響起了雜亂的槍聲。
槍聲一起,所有人下意識的就停下了腳步。
剛剛的英勇已經不見,作為逃命者的王老帽當然不想往戰場上湊。
現在王老帽領著的這幾個人也就多了個老霍頭,其餘的還是自己人。
關於劉國棟他們連士兵的生死,王老帽覺得自己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他並沒有那同仇敵愾的想法。
“你確定那頭有懸崖嗎?”王老帽轉頭問商震。
“那頭坡是挺陡的。”商震回答。
從商震內心來講,他當然是希望能夠救下彆的東北軍士兵的,隻是他也明白這種事輪不到自己做主。
所以他便說那頭坡很陡,隻是未曾想他的回答到底還是錯了。
“到底是陡坡還是懸崖,你說清楚,咱們到底能不能下去?”王老帽追問。
“應當算是陡坡吧,不知道抓著上麵的樹人能不能下去。”商震不確定的回答。
他也就是剛到何家屯住的時候想鍛煉才到山上,當時他為了練自己的體力,曾經往那頭跑了一下,當時也就是看了那麼一眼,具體能不能下去他哪知道。
“你還能乾點啥?”沒等王老帽說話,侯看山又像一貼狗皮膏藥似的貼了上來。
“從那頭下去。”王老帽一揮手掉頭就往原來所走的那個方向走了。
王老帽自有自己的判斷,前方槍聲起,那就說明日軍從彆的地方包抄了過來。
既然日軍能包抄過來,他們要是順著槍聲往前闖,那豈不是也和日軍撞上了?所以還是躲開日軍為妙。
對於王老帽的決定,商震自知無法反對,他也隻能無奈的看了一眼老霍頭。
老霍頭到底是年紀大了,今年已經是五十了,體力上終究是比不上年輕人。
此時手裡拿著一支山炮的老霍頭便低聲提醒商震道:“是這個理兒,要想打好仗,能看到的地形都要記在心裡頭。”
東北人所說的山炮,便是南方人所說的土槍。
無論是遼13還是日本人的38式步槍,這都屬於栓動步槍,而那山炮是什麼?那是砂槍是打鐵砂子的。
那就是往槍膛裡先加火藥作為底火,然後再往裡麵裝入鐵砂子鐵釘等,發射之時一點火繩,那槍便“嗵”的一聲響了。
這種山炮打出的距離很有限,也就是四五十米的樣子,殺傷力也很有限,極少會把人直接打死。
但問題是那槍砂卻可以給人造成傷害,並且處理傷口很麻煩,或者根本就沒法處理。
這其實就是老霍頭平時上山打獵用的,誰也搞不明白,他有現成的快槍,也就是步槍不用,非得用這種獵槍。
而在侯看山他們私下的議論裡,就認為或許是老霍頭歲數大了糊塗了。
商震點頭,於是他們夥七個人便都往先前所說的懸崖那頭去了。
至於說,日軍是在圍著老霍頭他們連的人,作為一名老兵的老霍頭是否去想救那就不得而知了,他壓根兒就沒做任何表示。
商震所說的那個懸崖到了。
可以說商震對也不對。
說他對是因為這裡確實很陡,說他不對,他們終究是可以通過那懸崖上的樹爬下去的。
商震再次以自己的判斷證明了自己還是個新兵,或者說,他離百戰老兵還遠著呢!
隻是誰先下去呢?
雖然下麵同樣是密密麻麻的樹林,可是誰也搞不清下麵是否有日軍正關注著這裡。
第一個爬下去的人,肯定就有危險。
現在就他們這夥人中,如果說沒有彆的想法了,也隻能是腦瓜反應慢的二憨子了。
可是所有人又都知道二憨子和錢串兒,那絕對是一個人,兩個人那真是絕對可以穿著同一條褲子的鐵哥們。
錢串兒怎麼可能讓憨厚的二憨子身處險地?
沉默了片刻,沒等王老帽說話呢,侯看山就再次開始了他的表演。
侯看山笑嘻嘻的看向了老霍頭說道:“既然是逃命嗎?那麼請長者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