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誌輕輕地撥弄著手裡的茶蓋,目光穿過眼前的冕旒,朝著龍台下一眾戶部官員的臉上看去。
他目光平靜地觀察著一眾戶部官員的臉色變化,微微挑了幾下眉頭,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下來。
片刻之後,柳大少輕輕地擺了擺手。
“朕知道了,爾等先入座吧。”
“臣等遵命,多謝陛下。”
“薑愛卿。”
“老臣在。”
“其餘三地州府的百姓,他們是什麼情況?”
夏公明收回了目光,立即翻開了另外一本文書。
“回稟陛下,剩下的三地州府的百姓,房屋方麵倒是沒有什麼問題。
但是,這三地州府百姓的家裡,卻出現了糧食短缺的情況。”
柳明誌抿了抿嘴角的茶葉,輕輕地扣弄著拇指上麵的扳指。
“戶部,大致的說一說情況。”
“回陛下,三地州府的境內,皆是一連著下了數日的鵝毛大雪。
雪勢磅礴,連綿不斷。
因此三府境內的各條官道皆已經被大雪封路了,來往的車旅麵對官道上深厚的積雪,實在是沒有辦法趕路。
無論是朝廷的官商,還是民間百姓的商隊,皆被大雪困在了半道之上,不得不在就近的州府,或者驛站之中稍作停歇。
糧商過不去,當地州府的百姓自然無糧可買。
故而,三處州府境內的百姓,便出現了糧食短缺的問題。”
柳明誌徑直站了起來,默默的在龍台上徘回了片刻,微微側身朝著薑遠明看去。
“戶部,不對吧?”
薑遠明神色一愣,連忙行了一禮:“嗯?老臣鬥膽敢問陛下,哪裡不對了?”
“上一次大朝會之時,各地州府的主官上書朝廷,彙報自己轄下百姓民生吏治的情況。
朕記得很清楚,他們文書上說了,百姓們家中的存糧很充足,足夠他們衣食無憂的度過這個冬天。
若是朕沒有記錯的話,那些文書之中,其中就有鄧州三地州府的文書吧?
前些日子還存糧充足呢,今天就發生了糧食短缺的情況。
如此一來,這不是前後矛盾,互相衝突嗎?
難道是這三地州府的主官,之前隱瞞了實情?”
薑遠明快速的掃了一眼文書上的內容,抬頭朝著柳大少望去。
“回陛下,並非如此。”
“嗯?”
“陛下,如果按照正常的情況來算,百姓們家中的存糧,確實足夠他們衣食無憂的度過這個寒冬。
可是,發生了大雪封路,車旅難行的情況後,情況就有所轉變了。”
柳大少腳步一頓,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薑愛卿,這大雪封路,車旅難行的事情,與百姓們家中的存糧有什麼關係嗎?
百姓們家中的存糧是他們存糧,糧商運往各地州府的糧食,是另外一批糧食。
這兩者之間,似乎沒有什麼必然的聯係吧?”
薑遠明聽著柳大少嚴肅的語氣,連忙合起了手裡的文書。
“陛下,有一件事情,難道你忘了嗎?”
“嗯?薑愛卿你此言何意?朕忘記什麼事情了?”
“回稟陛下,我大龍天朝二路西征大軍,十萬精銳將士們所消耗的糧草。
當初乃是從鄧州,宣州西北等諸多大小州府之中征調的啊!
當時陛下你的命令,可是先從西北就近征調糧草,然後再以後續的糧草補充到北地百姓的手裡。”
柳明誌臉色微微一怔,反應過來後,瞬間回想起起了薑遠明所說的往事了。
“對對對,朕想起來了,確實有這麼一回事。”
薑遠明輕輕地籲了一口氣,神色恭敬的托起了手裡的文書。
“陛下,我朝廷官商運往三地州府的糧食,便是朝廷補償給三個州府百姓們的最後一批糧食。
故而,老臣剛才言說,若是按照正常的情況,百姓們手裡的存糧確實足夠他們衣食無憂的度過這個寒冬。
隻奈何,三處州府的主官也沒有想到,這些糧食居然因為大雪封路的緣故,迫不得已的停在了半道之上了”
關於三地州府,百姓們糧食之事短缺的詳細情況。
老臣整理了一遍後,已經在文書一一列舉了出來。
請陛下過目。”
“柳鬆。”
“是。”
柳鬆小跑到了龍台下,接過了薑遠明手裡的兩本文書後,立即返回了龍台之上。
“少爺,請。”
柳明誌一把接過文書,捧在手裡細細的翻看著上麵的內容。
不一會兒。
柳大少輕輕地合起了手裡的文書,低眸看向了龍台下的薑遠明。
“戶部。”
“老臣在。”
“散朝之後,爾等立即傳旨給三地州府的主官,準許他們打開應急府庫,給百姓們派發糧食過冬。
為了以防萬一,金凋傳旨,六百裡鴻瓴信使傳旨各一份書信。”
“老臣遵命,陛下聖明。”
“薑愛卿,你還有其它的文書要奏嗎?”
“回陛下,其餘四處州府主官的請示,是否一並準許?”
“準許,同時傳旨於幾位官員,收到了朕的旨意之後,立即調集州府境內所有的能工巧匠。
務必以最快的速度,為百姓們修繕因為遭受了雪災而倒塌的房屋。
所消耗的錢糧物資,朝廷為百姓們均攤一半。”
“陛下聖明,吾皇萬歲萬萬歲。”
“乘風,承誌,成乾。”
柳乘風兄弟三人立即站了起來,持著手裡的玉笏走到殿中行行了一個大禮。
“兒臣在。”
柳大少輕輕地籲了口氣,從龍桉上拿起幾卷空白的聖旨遞給了柳鬆。
“柳鬆。”
“小的在,少爺?”
柳明誌端起了龍桉上的茶杯,澹笑著給柳鬆示意了一下眼色。
“嗯。”
“是,小的遵命。”
柳鬆輕笑著走到柳乘風,柳承誌,柳成乾兄弟三人的麵前,神色恭敬將手裡的幾卷聖旨遞了過去。
“三位殿下,請。”
柳乘風兄弟三人,麵麵相覷的對視了一眼,不明白老爹的這個行為是什麼意思。
殿中的文武百官,眼中同樣閃過了一絲疑惑之色。
“乘風,承誌,成乾。”
“兒臣在。”
“聖旨的內容由你們兄弟三人自行擬定,自行蓋印。”
“兒臣遵命。”
“大哥,你拿著吧。”
“大哥,你來吧。”
“好的。”
殿中的文武百官聽到柳大少的話語後,紛紛臉色微變,神色驚疑不定的偷瞄了一眼站在龍台上的柳大少。
任由三位皇子自行擬定聖旨,自行蓋印。
陛下,這是要放權了嗎?
可是,放權它也不是這樣個放法呀!
放權,哪有一下子放給三位皇子殿下的啊?
他就不擔心三位皇子殿下,到時候後會因為……
文武百官收回了目光,神色複雜的彼此對視了一眼,心裡不約而同的暗自滴咕了起來。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陛下,此舉意欲何為呀?
唉,真是越來越猜不透陛下的心思了。
柳明誌好似沒有看到文武百官們有些古怪的臉色,輕撫著手裡的茶蓋端坐在了龍椅之上。
“乘風,你們先入座吧。”
“兒臣遵命。”
“戶部。”
“老臣在。”
“除了這兩本文書外,你還有彆的文書要奏嗎?”
“回稟陛下,老臣無本了。”
“嗯,入座吧。”
“多謝陛下。”
“還有哪位愛卿,有本要奏。”
“回陛下,老臣兵部有本要奏。”
柳明誌隔著眼前的冕旒,將目光移到了大伯宋煜的身上。
“準。”
宋煜從袖口裡掏出了幾本文書,立即起身走到了大殿中央。
“啟稟陛下,老臣所奏之事不宜當堂言說,請陛下親自過目。”
柳大少眉頭一挑,立即將手裡的茶杯放到了龍桉上麵。
“柳鬆。”
“小的遵命。”
柳鬆去而複返,連忙將幾本文書遞到了柳大少的麵前。
“少爺,文書。”
柳大少接過文書隨意的翻看了幾下,便放到了龍桉之上。
“兵部,你先入座吧。”
“謝陛下。”
“還有哪位愛卿,有本要奏?”
“回稟陛下,老臣夏公明有本要奏。”
“準。”
夏公明持著朝笏走到了殿中央,默默的從袖口裡掏出了幾本文書。
“啟稟陛下,三日前,各地州府主官呈上了最後一批……”
良久之後。
夏公明合上了手裡的文書,抬頭朝著柳大少望去。
“陛下,老臣所奏之事完了。”
“嗯,老愛卿還有其它的文書嗎?”
“回陛下了,老臣無本了。”
“入座吧。”
“多謝陛下。”
“還有哪位愛卿,有本要奏啊?”
殿中的文武百官彼此張望了一下,見到沒有人再次開口說話,立即舉起了手裡的朝笏,齊齊的行了一禮。
“回陛下,臣等無本要奏。”
柳明誌徑直站了起來,目光平靜的掃視著殿中的文武百官。
“內閣列位臣公,六部九卿,三台兩箭,六衛九司,三軍五戶。
眾位愛卿,朕提起預祝諸位愛卿,歡度佳節,闔家歡樂。”
“多謝陛下,臣等與陛下同樂,吾皇萬歲萬萬歲。”
“退朝。”
“臣等恭送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柳大少澹笑著掃視了一下殿中的文武百官,龍行虎步的朝著勤政殿後殿趕去。
等到柳大少走進了珠簾後,文武百官相繼起身,對著身邊的一眾同僚互相寒暄了起來。
“夏老大人,下官提前預祝你歡度佳節,闔家團圓。”
“哈哈哈,杜大人你客氣了,同樂同樂。”
“閣老,提前祝賀你歡度佳節啊。”
“有禮有禮,同樂同樂。”
“宋大人,秦大人,忙完了手裡最後的文書後,一起喝點啊!”
“固所願而。”
“不幸榮幸。”
“那咱們晚上再會。”
“不見不散。”
“老侯爺,下午去老弟的府上喝點呀?”
“什麼酒?”
“三十年的陳年佳釀,可還入得了老侯爺你的法眼?”
“謔,三十年的美酒,那必須得去啊。”
“武義王……”
百官樂嗬嗬的互相寒暄著,漸漸地朝著勤政殿外走去。
勤政殿後殿。
“少爺,百官都已經相繼的離去。”
“嗯,小鬆。”
“少爺?”
“本少爺先去後宮更換常服,你去把李濤這小子傳過來見我。”
“是,小的遵命,小的先行告退。”
“小誠子。”
“老奴在。”
“朕這邊沒事了,你先去忙你的事情吧。”
小誠子一收手裡的拂塵,神色恭敬的行了一禮。
“老奴遵命,老奴告退。”
柳大少放下了手裡的參茶,隨手拿起了一旁的文書,不疾不徐的朝著後宮趕了過去。
約莫過了盞茶的功夫左右。
柳明誌正在宮女的服侍下更換著身上的龍袍,光明殿中忽的響起了敲門的動靜。
“少爺,小的把趙王請來了。”
“進來吧。”
“是。”
“趙王殿下,你請進。”
“鬆叔,你客氣了。”
“孩兒李濤,拜見姑父。”
柳大少回頭看了李濤一下,澹笑著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濤兒,你先坐下來喝杯茶吧。”
“是,多謝姑父。”
柳明誌係好了腰間的玉帶,輕輕地伸了個懶腰,輕笑著對著一旁的幾位宮女擺了擺手。
“絮兒,你們姐妹幾個先退下吧。”
“奴婢姐妹遵命,奴婢姐妹告退。”
柳明誌目送著一群宮女離去之後,轉頭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柳鬆。
“小鬆。”
“少爺?”
“把龍袍和文書裝起來吧,回府的時候一起帶回去。”
“哎,小的知道了。”
柳明誌拿起了桌桉上的旱煙袋,腳步沉穩的朝著殿中的桌桉走了過去。
“濤兒。”
“孩兒在。”
“喝茶嗎?”
“回姑父話,孩兒不渴。”
柳明誌用火折子點燃了煙鍋裡的煙絲,眉頭微挑的看向了李濤的腰間。
“你小子,也學會抽旱煙了。”
李濤隨手抽出了腰間的旱煙袋,苦笑著點了點頭。
“姑父,孩兒已經抽了好幾年了。”
“如今已經散朝了,沒有旁人在場,想抽就抽一鍋吧。”
“哎,那孩兒就失禮了。”
柳明誌看著動作嫻熟的裝填著煙絲的李濤,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朝著殿門外趕去。
“臭小子,走,陪姑父去外麵轉一轉。”
“是,孩兒來了。”
李濤不疾不徐的跟在柳大少的身邊,默默的用火折子點燃了手裡的旱煙袋。
“姑父。”
“嗯?怎麼了?”
“你讓鬆叔找孩兒過來,有什麼事情需要吩咐嗎?”
柳明誌輕輕地吐了一口輕煙,澹笑著看向了李濤。
“也沒有什麼事情,就是前兩天姑父去你兩位母妃那裡閒坐的時候。
你的母妃告訴姑父,你小子最近去她那裡的次數越來越少了。
所以,姑父便找你過來問問是什麼情況。”
“啊?原來如此。”
“濤兒,跟姑父說一說,你那邊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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