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表麵上沒有說什麼,心裡麵卻是早已經翻江倒海,久久難以平靜下來。
伴君如伴虎,君心難測,古人誠不欺我也啊!
聽三弟話中的意思,他似乎有些忌憚段定邦這個初露崢嶸的小子了。
當然了,三弟的忌憚肯定不是因為他自己,而是為了後繼之君考慮。
柳明誌會有此念頭,宋清並不覺得奇怪,就憑借定邦這小子剛才的那一番言辭,大致就可以看出來他是一個文能提筆定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的文武奇才。
如此大才之輩,猶如一把無雙利刃,用好了就可以所向披靡劍指天下,用不好了也有可能會傷了自己。
最關鍵的就在於將來是誰掌控這把利刃了。
如果是三弟他親自掌控的話,段定邦必是一把可以睥睨天下的神兵利器,可是如果三弟百年大行以後,又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局麵?
將來的後繼之君,是否會像三弟他這位帝王一樣的高瞻遠署,運籌帷幄呢?
就如三弟他方才所說的那樣,自己的那些侄子與侄女們,誰能鎮得住段定邦這個小子呢?
大侄子柳乘風的心性更像青蓮弟妹一些,若是讓他來繼承皇位的話,還真未必能鎮得住與他年齡相仿段定邦。
二侄兒柳承誌應該是可以的,這孩子的心性表麵上看雖然很像他的娘親齊韻弟妹,可是骨子裡卻到處充斥著三弟的影子。
當年他們三兄弟跟隨自己這些老弟兄一起征戰沙場的時候,自己就看出來這孩子的心性絕非其表麵上看到的那麼簡單。
憑借這份中正平和的心性,他若是成為後繼之君,將來鎮住定邦這小子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三侄兒柳成乾也不差,這小子完全繼承了他娘親李嫣弟妹的聰明才智,論心性比起他的二哥柳承誌來說不遑多讓。
這小子要是繼承皇位的話,鎮住段定邦這小子問題也不大。
然而這小子似乎對那把椅子不甚上心呢!
至於剩下的柳正浩,柳正然侄兒他們兄弟幾個,因為年齡尚小的緣故還不曾涉足朝堂,自己對他們兄弟幾個的情況了解實在不多。
他們幾個自己都不太了解,剩下的那些年齡更小的侄兒就更不用說了。
幾位侄女的話,柳依依,柳菲菲她們姐妹倆的性格彆說鎮住段定邦這小子了,就算是對付朝中的那些老狐狸都欠缺些火候。
柳夭夭這個侄女她對於醫學的癡迷遠勝於對於權利的掌控,她如今雖然也在十王殿中當值,可那不過是被三弟給趕鴨子上架罷了。
下麵接著就是柳落月這個侄女了,腦子裡想到了小可愛柳落月之後,宋清的眼底閃過了一抹迷茫之色。
柳落月這個侄女的心性,自己實在是看不透啊!
將來三弟若是讓她繼承皇位的話,段定邦這小子再狂妄,在她的手裡怕是也彆想翻起什麼風浪了。
乃至於整個朝堂,都彆想掀起什麼浪花。
這丫頭的秉性簡直跟三弟他一模一樣,如果她繼承皇位的話,定然能將三弟勵精圖治數十年,治理出來的乾坤盛世給延續下去。
甚至有很大的可能,會更上一層樓。
奈何這丫頭終究是女兒身,讓一個女兒家繼承皇位執掌大龍的十萬河山,怕是很難堵住天下的悠悠眾口。
先不說人言可畏的問題,就說這丫頭一旦有了子嗣骨血以後,大龍將來的江山該姓什麼呢?
就算是找一個男子入贅過來,血脈上終究不再是純正的柳家血脈了。
到時候若是因為大龍江山社稷的問題,與嫡係血脈的柳家子孫起了爭端,勢必會掀起一場人頭滾滾的腥風血雨。
如此一來,以後倘若讓這丫頭繼承皇位執掌大龍的江山社稷,並非是什麼上上之策。
其實不僅柳落月這個侄女,任何一位侄女繼承皇位,將來都有可能會發生這一種情況。
故而,宋清的心裡還是更加的偏向於讓某位侄兒來繼承皇位,執掌大龍的萬裡江山。
然後這種念頭宋清也隻有在心裡麵想一想了,他可不敢當著柳明誌的麵說出來。
無論什麼身份,什麼時候,身為臣子擅自參與帝王立儲的事情都是大忌。
自己與三弟的兄弟之情再怎麼深厚,一旦牽扯到了擇立儲君人選的事情上,自己最好還是選擇敬而遠之為妙。
儲君之事摻和不得,萬萬摻和不得啊!
宋清思緒紛飛之間,柳明誌也漸漸地抽完了煙鍋裡的煙絲。
柳明誌放下手裡再也抽不出一點煙霧的煙槍,轉頭望向了旁邊端著旱煙怔怔出神的宋清。
“大哥,你心不在焉的想什麼呢?怎麼不說話了?”
宋清猛地從沉思中驚醒過來,急忙轉頭朝著柳大少看了過去。
“啊?怎麼了?三弟你說什麼?”
“我說你心不在焉的在想什麼呢,怎麼不說話了?”
宋清眼底的糾結之色一閃而逝,用力將煙鍋裡的最後一點煙絲抽成了灰燼。抬起手對著一旁的假山磕出了煙鍋裡的餘燼,宋清輕輕訕笑的看著柳明誌撓了撓頭。
“說話?說什麼話?”
“兄弟我剛才說我在考慮,將來等到咱們這群人相繼百年之後,兄弟我下麵的那些兒女誰又……”
柳明誌說著說著心裡麵似乎有些回過味來了,話語驟然一停,沒好氣的瞪了一眼不停的訕笑著的宋清。
“罷了罷了,本少爺不問你這些總行了吧!
兄弟我可以不問你這些了,但是你也得給兄弟一個建議,你就說定邦這小子我能不能重用吧?”
宋清聞言,眉頭深凝的思索了良久輕輕地點了點頭。
“讓為兄來說的話,完全可以重用,但是是你可以重用。
這是為兄目前的看法,至於以後會是什麼樣,為兄就不敢說了。
為兄說句掏心窩子的話,現在你就算還不太了解定邦這小子的心性如何,但是你應該相信不忍兄弟的為人。
他身為段不忍的兒子,我相信他不會太差的,為兄說的這番話,或許有些意氣用事了。
可是定邦這小子是一個難得的文武全才,你何不給他個機會試一試呢?
就憑借這小子先前的那一番言論,絕對是一個可堪大用的奇才,三弟你用起來肯定會特彆的順手。
這小子再怎麼厲害,在三弟你的手心裡難道他還能翻出什麼風浪不成?
你不會連這點自信都沒有吧?這可不像你的性格啊!
再者說了,當初讓十萬新兵自主奪帥的命令,可是從你這位當今天子口裡傳出去的,定邦這小子既然已經憑借一己之力勇奪下了三軍帥印,那他就是十萬將士的三軍統帥了。
臨陣換帥會有什麼結果你比誰心裡都清楚,也就不用為兄我多言了吧?
更何況,君無戲言呢!
種種的情況結合在了一起,木已成舟了,你焉有不用之禮?”
柳明誌目光深邃悠長的默然了良久,磕出了煙鍋裡的灰燼直接轉身朝著來路折返了回去。
“大哥你說得對,如此的文武全才,本少爺焉有不用之禮。
本少爺就不信了,他段定邦還能翻出我柳明誌的手掌心了,回去開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