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誌回到書房以後捧著一本《民間雜談》映著搖曳生輝的燭火翻看了大約七八頁左右,書房中響起了敲門的動靜。
“爹,孩兒現在方便進去嗎?”
柳明誌微微抬眸朝著房門瞥了一眼:“進來吧。”
“是。”
老二柳承誌推開書房的房門先是探著身子朝著端坐在書桌後的老爹張望了一下,繼而腳步輕盈的走了進來。
柳明誌一伸手隨意的朝著自己對麵的椅子指了一下,繼續默默的翻閱著手中的書冊。
“謝謝爹。”
柳承誌輕輕地坐到了椅子上老老實實的等待起來,不時的偷瞄一眼自己的老爹,眼底帶著思索的意味,猜測老爹讓自己前來書房的用意。
父子二人對坐無言,書房中隻有燈火燭芯燃燒之時的輕微劈啪聲,和柳大少翻閱紙張的動靜交映著不時地響起。
柳大少緩緩的翻看了一頁內容,端起茶杯吹了吹靜靜地品嘗著,絲毫沒有要理會柳承誌的意思。
柳承誌感受著書房中奇怪的氛圍,臉上雖然依舊一副心如止水老老實實等待的模樣,心裡卻隱隱的泛起了一絲波瀾,不由的暗自嘀咕著老爹此舉意欲何為?
既然老爹派鬆叔把自己喊來書房,十有**是有事情詢問或者交代自己。
可是自己自從一進來書房,老爹又是喝茶又是看書,完全沒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難道自己想錯了,老爹讓自己來就是為了讓自己看著他喝茶看書嗎?
這怎麼可能呢?這完全不符合老爹的人設啊!
再次偷瞄了一眼柳大少,柳承誌無聲的籲了口氣壓下了心底掀起的波瀾,默念冰心咒繼續等待著。
不管老爹想乾什麼,自己安心等著就是了。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柳明誌毫無征兆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不輕不重的動靜令柳乘風眉頭一挑,急忙端坐起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微微有些前傾的身體。
在這種有些怪異的氣氛之下,柳承誌已經忘卻了時間的流逝,不知道已經過去了多長時間。
柳大少掃了一眼對麵正襟危坐柳承誌眼中的欣慰之意一閃而逝,目光又恢複了方才猶如一潭死水的平靜。
柳明誌將手中的書冊折了一個角合在一起放回了原來的位置,提壺倒了兩杯茶水以後神色慵懶的往後一倚。
“承誌,你知道周幽王嗎?”
柳承誌神色一愣,試探性的看著自己的老爹:“嗯?周幽王?爹你說的是史書上那個烽火戲諸侯,隻為博美人褒姒一笑的周幽王嗎?”
“對,就是他。
你能夠不假思索的說出他最有名的事跡,看來你對其了解的還是很清楚的嘛!”
“當初在國子監的時候孩兒學過史書,對周幽王這個人還算是有些印象的,爹為何突然給孩兒提到了他呢?”
“你對周幽王這個人怎麼看?”
“啊?”
“啊什麼?為父問你如何評價周幽王這個人?”
“昏庸無道,隻為了博取美人一笑,竟然把江山社稷當成兒戲,更是置天下百姓而不顧,最後有此結果,實乃他咎由自取,不怪他人。”
“嗯!對了,為父聽你娘親說你現在可是三天兩頭的往靜瑤這丫頭的公主府跑啊?是這樣嗎?”
柳承誌怔然了一下,差點沒有反應過來,老爹說著說著周幽王的事情怎麼忽然又扯到靜瑤的身上去了。
不過感受到老爹那雙仿佛能夠看透人心中想法一樣的目光,柳承誌毫不猶豫的點點頭:“確實如此,現在新春休沐,孩兒待在府中也是無所事事,故而去靜瑤那裡的次數多了一些。
但是爹你放心,孩兒始終沒有忘記你的告誡,跟靜瑤私下相處一直都是發乎情,止乎禮,從來沒有逾越過一步。”
“這一點為父相信你,那麼你跟靜瑤這丫頭現在的感情很深厚咯?”
柳承誌聽到老爹竟然問及自己這種問題,臉色窘迫的沉默了一下,重重的的點了點頭。
“是的!”
柳大少望著柳承誌有些窘迫的臉色,端起一杯茶水輕輕地放到了柳承誌麵前:“喝茶。”
柳承誌受寵若驚的接過老爹遞來的茶水:“謝謝爹,孩兒自己取就行了。”
柳大少端起自己的茶水淺嘗即止,目光幽幽的看著柳承誌沉默了片刻平靜的說道:“為父若是告訴你,你跟靜瑤這丫頭不合適呢?”
柳承誌端茶的動作猛然顫動了一下,目光驚愕不已的看著對麵眼神幽幽的老爹:“不……不……不合適?什麼……什麼意思?”
“對,不合適。意思也沒有彆的意思,就是不合適。
去年年底為父已經為你物色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過些日子就是元宵佳節,為父會安排你們在城南的青菱河畔偶遇一下的,到時候跟人家姑娘交談的時候,可彆失禮了。
至於靜瑤這丫頭那邊的情況,為父也不會讓你為難的,一切事宜為父自會安排妥當的,接下來跟那位大家閨秀的事情就看你自己的了。
彆讓為父失望,爭取早日把人家姑娘娶進門,給為父還有你娘親生一個大胖孫子。
你爺爺奶奶那邊也急著抱重孫子了,關於延續咱們柳家香火大業的事情,你要多多上心才行。”
柳承誌怔怔的望著好似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樣的老爹,端著茶水的右臂不停的輕顫著。
柳承誌反應過來,眼神迷茫著望著老爹不停的搖著頭。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爹你不止一次跟孩兒說過,你非常喜歡靜瑤的,更是早已經把她當成了將來的兒媳婦看待。
現在怎麼突然就不合適了呢?
你一定是在跟孩兒開玩笑的對不對?
爹,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就算是靜瑤那邊要是做錯了什麼事情你也可以跟孩兒說,孩兒馬上告訴靜瑤讓她改正過來。”
柳大少看著柳承誌驚惶不安的神情,將杯中茶水一飲而儘默默的放下了茶杯。
“你看為父像是跟你開玩笑的樣子嗎?”
“孩兒……孩兒……孩兒需要一個理由,一切事情總得有一個理由吧?”
“沒有什麼理由,為父就是單純的覺得你們兩個不合適,沒有其它的原因存在。
你方才說的對,為父確實很喜歡靜瑤這丫頭,曾經也不止一次想讓她來當為父未來的兒媳婦。
但是——那隻是以前。
現在為父覺得你們不合適了,所以你們的婚事就此作罷,僅此而已。”
柳承誌忽的一下站了起來,雙手按著書桌目光沉痛的盯著自己的老爹。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還是那句話,為父覺得你們不合適,僅此而已。
你跟那個大家閨秀偶遇的事情定在了三天之後的元宵佳節,這三天裡你要好好的準備一下,到時候可千萬彆讓為父這邊丟臉。”
“不行,孩兒不同意,孩兒堅決不同意爹你沒有任何理由的安排。
孩兒跟靜瑤青梅竹馬十多年了,馬上成親在即,爹你突然告訴孩兒我們兩個不合適,你讓孩兒如何接受,孩兒又該如何跟靜瑤交代呢?
而且孩兒跟靜瑤的婚事可是爹你當年跟睿宗外公親口定下的娃娃親,如今豈可突然反悔?
尤其是這種毫無理由的反悔?孩兒跟靜瑤實在無法接受爹這樣的安排。”
柳明誌的神色忽然變得陰沉起來,清冷的目光目不轉睛的盯著臉色悲痛複雜的柳承誌。
“柳承誌,你這是要忤逆為父的決定咯?”
柳承誌感受到老爹突然變得陰沉的神色,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神色難以名狀的掙紮了許久,柳承誌重重的放下茶杯轉身朝著房門走去。
“孩兒……孩兒先去找你娘親了!”
柳大少看著柳承誌轉身的背景冷冷的說道:“承誌,為父做出的決定,彆說你娘親了,就算你所有的姨娘一起上陣勸說,你覺得能改變的了什麼嗎?
縱然你爺爺奶奶來了,一樣改變不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