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誌聽到任清蕊脫口而出的李成這個名字怔然了一下,雖然早就知道李曄隱姓埋名的事情,可是當從彆人的口中再次聽到這個陌生的名字。
一時間柳明誌心神還是不由自主的恍惚了一會兒。
端起茶杯用喝茶來掩飾自己看似平靜的神色,不平靜的內心。
直到一杯茶喝完,柳明誌這才對著任清蕊點點頭。
“對,李成!
你見到了他了嗎?”
任清蕊毫不猶豫的頷首示意:“當然見到了,不見到他的話小妹怎麼可能知道自己爹娘在金剛山這麼偏遠地方隱居的消息,大哥哥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也是,為兄差點忘了,你能找到父母,他才是真正出力的那個人。
關於李成,你感覺如何?”
任清蕊一怔,美眸飄忽閃爍的朝著一旁瞥了一下,笑不露齒的頷首回應了一下柳大少的問題:“挺好的一個人,有著與年齡極不相符的穩重。
說起話來老成持重,一點都不像他這個年齡應該有的模樣。
真不知道什麼樣的門風才能培養出這樣的少年英才。
不過看他結廬而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熟練樣子,應該是自學成才少年隱士吧。
不是有句話這樣說的嗎?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
不過總有一些性格異於常人的大隱喜歡隱居山水之間,也許他就是那種性格異於常人的大隱吧。
又或許祖上出了大賢,故而家風才能如此讓人心生佩服吧!
不過嘛!”
“不過什麼?”
“小孩子終究是小孩子罷了,裝的再怎麼老成持重,終究還是脫不了少年的稚氣心性。
他的氣質乍一看確實會讓人眼前一亮,看多了就覺得有些不倫不類了。
與年齡極不相符的穩重隻會讓人覺得很不和諧。
小妹覺得他活的應該很累吧!”
柳明誌聽著任清蕊對李曄的評價,舔著嘴唇沉寂了良久。
將任清蕊已經冰涼的茶水倒掉,提壺重新斟上了清茶。
“你自己不也是一個剛剛及笄的小丫頭,還說人家是小孩子,我看你才是故作老成持重才對。
為兄沒讓你在這裡侃侃而談評價他這個人的性格跟氣質如何,為兄問的是你對他這個人感覺怎麼樣?”
任清蕊纖細的玉指絞在一起沉默了一會,端起熱乎乎的茶水捧在手心取暖,頷首低眉的露出了一抹略顯不自然的淡笑。
“小妹不是已經回答過大哥哥你的問題了嗎?
感覺挺好的啊,是一個不錯的少年英才。”
雖然任清蕊對於自己的問題對答如流,可是柳明誌還是能感覺到這丫頭語氣裡的言不由衷。
揉著太陽穴歎息了一聲:“那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
任清蕊嬌軀微不可察的輕顫了一下,故作無所謂的聳聳香肩。
“小妹隻是有求於他,又不是要嫁給他,他是什麼人,什麼身份重要嗎?
他能幫上小妹的忙,小妹自然對他感激之至,他若是幫不上小妹的忙,小妹也不會對其心生怨恨。
芸芸眾生的過客而已,相識是緣分,離彆是天意。
何必要問的那麼清楚!
山水有相逢,若是以後有緣再會,再濁酒一杯以敘故友重逢之情,豈不美哉。
知道了太多,也就失去了有緣再會之時的意義了!”
柳明誌輕輕地拍著手鼓掌:“好一個芸芸眾生皆過客,相識是緣分,離彆是天意。
以前在我家裡住著的時候怎麼沒發現你竟然是如此一個巧舌如簧,心思敏捷的姑娘。”
“哎呀,大哥哥你不能老在門縫裡看人啊,人越長越大,肯定會越來越懂事的嘛!”
“方才你也說了,他能幫你的話你就會對他感激之至,他幫你找到爹娘之後,你就這樣跟他辭彆了?”
“不然那我還能怎麼樣嗎?總不能他幫了小妹找到爹娘,我就要跟戲劇和話本裡說的那樣無以為報,對他以身相許吧?
我可以用彆的法子來感謝他啊!
再說了,他也是受了大哥哥你的托付才幫小妹忙的,要以身相許的話,小妹也該對你以身相許才對啊。”
柳明誌眼神飄忽的揉了揉鼻子:“小丫頭片子一個,少在這裡胡說八道。
你辭彆的時候他就沒有挽留你嗎?”
“當然挽留了,他再三挽留之後,小妹在茅廬陪他下棋彈琴,吟詩作賦消遣了三四個月左右,可是小妹實在過不來那種隱士的清靜無為的生活撒!
隻好再次辭行了。
我還勸說他若是真的不想離彆,大不了跟我一起出山來鬨市見見世麵好了。
他苦笑了一會兒,望著京城的方向怔怔的發呆了半天,隻能讓我自己離開了。
我給他留了一些以作感謝的金銀也被他拒絕了。”
柳明誌的目光忽然變得淩厲起來,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在任清蕊身上:“其實你知道他是誰,對嗎?”
壓力臨頭任清蕊頓時猶如受了驚嚇的小鳥一般,嬌軀情不自禁的輕顫著,目光慌亂的看著柳大少:“大果果,我......我.......”
柳明誌臉色冷峻的端起茶水細品著:“從始至終你都沒有認真思考過為兄說的話。
我說你不該出現在這裡,不是因為你不能來京城之地。
而是因為你見過他,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秘密,所以你不該出現在這裡。
他因為某些原因放你離開,那是他的事情。
可是見過他之後,還出現在京城,那就是你自己自尋死路了。”
感受著柳明誌身上逐漸厚重的壓力,任清蕊的俏臉煞白毫無血色,顫巍巍的看著柳明誌,美眸驚慌而又黯然。
“我.......我.......我來京城隻是想見大哥哥你而已,咱們有緣相識一場,我又在你家住了那麼久,難道離彆之後我連想見見你都不行嗎?”
叮的一聲脆響傳來,繼而令人牙酸的沙沙聲回響著,柳明誌手中的官窯瓷杯化成粉末緩緩地朝著地麵上流去。
“我再問一句,你心裡已經知道他是誰,對嗎?”
任清蕊神色痛苦的望著柳明誌一會兒,目光掙紮的點動臻首。
“大致……大致猜到了,可是小妹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提及過此事,哪怕是爹娘小妹都一個字沒有說過。
小妹早已經打算將這些事情爛在肚子裡了!”
“很多人都這麼說,可是真正能保守秘密的隻有兩種人,一種是死人!”
任清蕊慌亂的眼神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喜意:“另一種是自己人對嗎?小妹願意成為自己人,我不遠千裡,一個人孤苦伶仃的趕來京城想要見你就是想報........”
柳明誌急忙抬手打斷了任清蕊下麵的話語,他已經猜到了任清蕊想說什麼,心裡大概也明白任清蕊來京城的真正原因是什麼。
“另外一種是不能說話的人!”
任清蕊的目光一暗,苦澀的笑了笑:“也是死人,對嗎?”
“聰明!”
“你不該回來的,留在那裡陪著他不好嗎?
他對你的心意你不會看不出來,他少年英才風華正茂,你國色天香青春貌美,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你應該明白我送你過去的意思。”
任清蕊芳心一酸,默默垂首看著自己雙手中的茶杯,因為柳明誌施加壓力變得煞白的臉色逐漸的平靜了下來,目光中的痛苦神傷之色不言而喻。
捧著手裡熱氣騰騰的茶杯默然了很久,任清蕊緩緩抬頭以一種怡然不懼的哀痛神態跟柳明誌對視著。
“難道我必須聽從你的安排嫁給他為妻,你才滿意是嗎?”
“當然不是了,我隻是希望你們能夠成就一番美滿的姻緣而已。
至於能不能成,就看你們能不能情投意合了,而非我必須要看到你嫁給他為妻才滿意。”
任清蕊緊繃的臉色驟然一鬆:“既然如此,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我為什麼要聽從你的強行安排,要跟他喜結良緣呢?我為什麼必須要待在他的身邊陪著他呢?
他心裡那個魂牽夢縈的人不是我。
這點你是清楚的!
那個女子是任清蕊不假,但是卻不是我!
你比我更清楚一些曲折離奇的緣由,為何還要把我送過去見一個素不相識的人
隻因為他是你的侄兒跟前朝……以前的人嗎?”
“唉!清蕊丫頭,你或許誤解為兄的意思了。
我沒有要強行逼迫你的意思。
說到底,為兄的本意是好的。”
任清蕊靜靜的盯著柳明誌:“把兩個原本毫不相乾,素昧平生的人強加在一起,原因竟然是因為這是你的好意。
柳明誌,你不覺得你的好意太殘忍了嗎?”
任清蕊的眸子中漸漸凝聚淡淡的水霧,隨意的擦拭了一下:“現在我已經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也離開了那個地方。
就像你說的那樣,隻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
你對我有恩,能死在你手裡我無怨無悔。
如果我一死能保住你不想被外人知曉的秘密,清蕊更心甘情願一死。
你隨時可以動手。
如果這裡不方便的話可以換個地方!”
柳明誌靜靜地轉動著扳指,凝視著任清蕊閉上星眸微微仰首的模樣,神色變得有些悵然的搖搖頭。
“你太倔了!”
“自己選擇的路,就沒有後悔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