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曄思來想去,還是沒有任何的頭緒。
有意不去想姑父柳明誌是欽天監箴言中那個疑似腳踏七星之人,可是心神總是情不自禁的去往疤痕的問題上傾斜過去。
命數之說到底可不可信?
“前輩!”
李曄輕聲叫了一聲前輩,後殿的廂房中走出一個全身都籠罩在黑鬥篷裡的身影,不疾不徐的走到了李曄的麵前。
“參見陛下。”
李曄默默的看著全身都籠罩在黑鬥篷裡的人物,猶豫了良久還是開口了。
“前輩,真的查不出什麼人在妖言惑眾,嫁禍姑父柳明誌就是腳踏七星的人嗎?”
“回稟陛下,十二影護法率領麾下各部影衛已經全力去查探消息的來源了,可是依舊是一無所獲。
普天之下,在老夫知曉的勢力之中,能做到如此神不知鬼不覺的存在,最可能的也隻有那個舍得砸銀子的柳家麾下的柳葉子弟了。
還有金國的提督司探子也有這個實力,隻是如今金國自顧不暇,哪有時間分身來乾這些事情呢?
當然了,也不排除金女帝還想做最後的負隅頑抗。
若是柳葉子弟的話,隻是如此一來根本說不通啊,並肩王雖然已經自立門戶多年,身份上卻依舊是柳家的長子,柳家的少主之一。
柳葉子弟沒有理由去陷害自己的少主,說他是腳踏七星的天命之人。
家奴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奴才,而是千挑百選留下來的一些人,這些才能稱之為家奴,亦或者稱之為死士。
死士去陷害自己的主人,這可是從未有之的事情。
可是查來查去,再也沒有任何的蛛絲馬跡了。”
李曄怔然了一會,默默的看著黑袍人。
“如果是爺爺跟父皇的話,他們知道了這個可能是離間君臣之情的謠言之後會怎麼做?”
“先帝的話不好說,登基尚短,帝王心性尚未根深蒂固,睿宗的話會傾力調查一下,如果實在查不出什麼,可能會...........”
黑袍人的話雖然沒有說完,可是其中的意思已經不言而喻了。
李曄雙眸失神了一下,輕聲呢喃了一句。
“可能.....”
李曄沉吟了許久,將手裡的紙條遞給了眼前的黑袍人。
“前輩看看紙條上的內容吧。”
“是,老夫鬥膽了!”
黑袍人接過李曄遞來的紙條,捧在細細的看了一會。
“疤痕,而非寓意著天命之人的腳踏七星?”
“對,前輩認為這是巧合還是......”
“老夫不敢妄言,並肩王南征北戰,東征西討戎馬多年,身上留下了一些疤痕再正常不過了。
可是腳底如此隱秘之處遺留疤痕的事情非親近之人很難知曉,不過不排除從丫鬟們的口中傳揚了出去,再被有心人給利用了過來。
再比如金女帝!
並肩王跟金女帝的事情天下皆知,他們二人雖無夫妻之名,卻早有夫妻之實。
同床共枕之時,知曉並肩王身上的疤痕並不值得意外。
利用此事令陛下跟並肩王心生間隙,從而離心離德使我大龍陷入內亂,好讓金國獲得一線生機也不是沒有可能。
隻是這些都是老夫的推測之論,想要查證屬實尚且需要一些時間。
如何處置此事,老夫給不了陛下什麼好的建議,一切唯有聽命行事。
陛下如何吩咐,老夫如何行事便是!”
看著態度恭敬的黑袍人,李曄神色陷入了一片茫然。
良久之後,李曄手臂微顫的捧起麵前的茶杯:“前輩先退下吧,讓朕考慮考慮。”
“遵旨,老夫告退。”
黑袍人再次離開大殿,蟄伏到了禦書房的廂房之中。
“小德子!”
禦書房外立刻傳來了小德子略顯緊張的聲音:“咱在!請陛下吩咐。”
“擺駕怡安宮,朕要去拜見一下母後。”
“回稟陛下,太後娘娘照例回太子府小住了,此刻不在怡安宮內。”
“給朕拿便裝,先去拜謁祖母,再去太子舊府。”
“遵旨。”
半個時辰左右,李曄帶著一種莫名的神色從南宮夢的宮苑內走了出來。
這是一種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神色,雖然不清楚祖孫二人聊了一些什麼內容,但是從小德子跟一群隨從小太監噤若寒蟬的反應之上,大概可以猜測出,祖孫倆聊天的結果似乎有些不太愉快。
“陛.....陛下!太子舊府還去嗎?”
“去!”
“遵旨,咱馬上去安排。”
李曄等人出了宮門,一路朝著太子舊府的位置趕去。
而宮門外一些攤位上的客人,看著一行人消失的身影,也悄然的消失了蹤跡。
柳府之中,柳之安正捧著一隻畫眉鳥逗弄著,聽完了柳遠的話,將一支木棒丟到了桌案之上,朝著一旁的書桌走去。
“袁無術的身份查清楚了嗎?”
“回稟老爺,此人乃是出自黃州天地觀的一名後學之士,自從進入廟堂之後一直名聲不顯。
前欽天監監正告老還鄉之後,此人被欽天監一眾官員推選出來擔任了監正之位。
紫微星暗,貪狼星現。
腳踏七星,帝星北懸。這句箴言便是他根據欽天監每年年底勘測來年運勢如何得出的結果。
這句箴言並未流傳在朝堂之上,單獨被呈到了陛下的龍案之上。
百官隻知道袁無術被陛下給嚴懲了一頓,至於因何緣故,尚不清楚。
欽天監監正是否受到重視,曆來跟當朝天子是否看重命數學說,尊崇天人之事有關。
顯然,年輕的陛下對於這些虛無縹緲的事情並不算太過相信,認為都是一些妖言惑眾的言論而已。
不過從宮中之人的反應來看。
陛下雖然不太相信,卻依舊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想法對少爺那邊進行了試探之舉。
至於結果如何,目前還不太清楚。
不過根據以前的情報來看,陛下已經把少爺當成了他想要在一統天下之後集中皇權的絆腳石之一了。
種種跡象表示,陛下不希望天下一統之後,有一個少爺這種重權在握的藩王影響天下的穩定。
迫切的想要削去少爺的藩王之位,將其召回朝中述職。
如此一來,少爺的一舉一動都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幾乎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發生。
看來少爺麾下幾十萬所向披靡的精銳鐵騎,令陛下已經相當的忌憚了。
而陛下想要中央集中皇權,勢必要與地方的政權發生乾戈。
而地方政權的翹楚,偏偏還是少爺這位一字並肩王。
王爺之位佼佼者的並肩王若是不支持陛下的集權之舉,而陛下想要削除李氏皇族各親王的藩位勢必寸步難行。
完成中央集權更不過隻是一個空想而已。
不過,就目前來看,陛下對少爺的行為還算溫和,沒有走到徹底決裂的那一步。
至於事情最終會發展到什麼局麵,就不好說了。”
柳之安輕輕地撥弄著茶水上漂浮的茶葉沫:“是一個有抱負,有雄心壯誌的君主,可惜行事太過操之過急,不知三思而行。
混小子並不是一個貪戀權勢的人,天下一統之後,隻要老夫金國的那位兒媳跟小孫女人身安全徹底穩定了。
那時候陛下想要削藩集權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確保了妻兒家人的安全無恙之後,以混小子的性格定然會跟以往一樣,支持陛下的決定。
偏偏咱們這位小陛下,空有跟他爺爺一樣的雄心壯誌,絕對的掌控欲,就是看人的本領跟他的爺爺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說到底還是太年輕了,不了解混小子的為人跟性格。
這就是一個屬犟驢的性子,牽著不走打著倒退。
陛下的行為已經引起了混小子的不快跟警惕。
他越是急於收權,混小子反彈的就會越發的厲害。
因為這樣的陛下超乎了他的掌控跟以往的認知。
混小子先後輔佐了三代皇帝了,深知皇帝的性格是什麼樣的。
陛下越是及迫於收回大權的行為,讓混小子越是不敢去賭北邊妻兒的安危。
一句話,陛下繼位的太過倉促,根本沒有見識過什麼叫做真正的帝王權術啊。
僅靠書上所學終究難得真諦。
否則他斷然不會如此行事了。
隻能說是天意吧!”
“少爺那邊怎麼辦?要不要通知他一下咱們查到的情報?”
“不了,混小子的事情已經不是老夫能插手的了,讓內柳子弟靜觀其變吧!”
“是!”
“李布衣這個老東西還沒有找到嗎?”
“沒有,外柳出動了七成弟兄,還是一無所獲,此人就像消失在了天地之間一樣。”
“繼續查吧!”
“明白!”
書房外的房頂之上傳出了一個聲音:“老爺,有情報!”
“傳!”
片刻之後,柳之安微眯著眼眸,將燃燒著的紙條丟到了火盆之中。
吾兒再無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