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誌隨意的笑了笑:“陛下說什麼便是什麼吧,老臣提前祝賀陛下一統天下。”
李曄詫異的看著柳明誌的反應,在他看來,姑父的反應不該如此的平淡,頓時李曄心裡也掀起了一些波瀾。
難道姑父不認為雲老帥他們能一統天下嗎?
李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背手在殿中徘徊起來,目光不時地瞥向一旁木架上的地圖顯然在思索什麼。
良久之後,李曄重新坐了下來,求知的目光看向了柳明誌。
“姑父,以我大龍百萬雄師的兵力,金,突兩國縱然是抵死相抗,也不過是垂死掙紮而已。
姑父也是領兵出征的人,不會不知道百萬大軍的威勢如何吧!
難道在姑父看來,兩國還有什麼轉敗為勝,化險為夷的妙計嗎?”
柳明誌默然的搖搖頭,並未像以往一樣再滔滔不絕的給李曄講解什麼。
“陛下,此次北伐,老臣已然置身事外,對於關外戰況除了根據雲老帥的戰報才能知曉其中進程,而且戰報多是幾日後才能傳到老臣的手裡。
老臣知悉詳情之時,大軍早已不知道到了何處。
老臣也猜不到兩國是否能夠轉敗為勝。
不過老臣希望陛下切記一點,驕兵必敗!”
李曄沉吟片刻默默頷首:“孩兒明白了,朕雖然相信雲老帥不是急功冒進之人,不過朕明日還是會給雲老帥傳書一封的,將姑父的意思一字不差的傳到雲老帥的手裡。”
“千萬不可,陛下若是傳書,以自己的名義即可,一旦用了老臣的名義,反而可能會亂了雲老帥的分寸。
一個統帥領兵出征之時,萬萬不可將另一位將領的想法強加到彆人的身上。
否則不是沒有適得其反的可能!”
李曄遲疑的點點頭:“這.......朕懂了,來,孩兒再陪姑父共飲一杯。”
“老臣敬陛下!”
杯酒再空,李曄親自提壺給柳明誌斟滿了一杯酒水。
“姑父,不知天下一統之後姑父有什麼打算?”
“尚無打算,不過自當會為朝廷儘職儘責。”
李曄看著話語圓滑至極的柳明誌,目光有些無奈,起身朝著龍案走了過去。
片刻之後,李曄手裡捧著一疊紙張走了過來,將這些紙張放到了柳明誌的麵前。
“姑父,你進京路上十多日,不知道北伐大業目前的情況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因為姑父回京,戰報直接轉述到了朕的手裡。
這是目前朕所知的北伐之戰的最新情況,如今,北伐大軍再次不負朝廷厚望,攻破了金國腹地重兵防守的三城之一的薊州城。
薊州一破,想來攻下澗州,坎州兩城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隻要三府的主城一破,其餘州縣一些不輕不重的防守對於百萬大軍來說根本不在話下。
姑父過目一下吧,戰報上記述了大軍攻破薊州的詳細情況。”
聽著李曄的話語,柳明誌的瞳孔微不可察的緊縮了一下,眼底的擔憂之色同樣一閃而逝。
沒有跟李曄在客套什麼,柳明誌直接拿起桌案上的戰報翻看了起來。
良久之後,柳明誌的目光中帶著淡淡的的疑惑之色,根據戰報上所述薊州城的淪陷似乎太過簡單了一些。
兵力部署好像有些對不上號啊。
難道金國那邊對於一麵處於平原地勢,少了天險之地的薊州直接選擇了放棄。
而是著重防守澗州,坎州兩城?
這戰報已經是多日以前的消息了,柳明誌心思急轉之下,也從戰報之上看不出什麼。
無聲的歎息了一聲,柳明誌強行抑製自己心底的憂慮。
希望月兒不會遇到危機吧。
也不知道程凱他們那邊脫離出了雲老帥的掌控沒有。
“姑父,據朕所知,目前我北伐大軍雖然有小部分的兵力被突然出現在金國境內的突厥騎兵給牽製住了。
可是七成的兵力已經著手對澗州,坎州展開了緊鑼密鼓的攻勢。
也許一個月,或許半載光景,澗州,坎州可能也要淪陷我大軍的鐵騎之下。
屆時,金國南方半壁河山,腹地天險之地全部都將成了我大龍的疆土。
至於金國後方的一些疆土跟已經卷入戰場的突厥。
一年時間全部攻陷下來不是沒有可能。
縱然金國突厥可能會有一些漏網之魚,不願承認山河已經隕落的事實,對我大龍進行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襲擾。
可是一統天下的大勢已成。
最多不過兩年時間,我的大龍鐵騎隻需少量兵馬便可肅清殘敵。
徹底一統天下。”
柳明誌並未反駁什麼,一切順利的話,李曄說的這些情況不是沒有可能!
“姑父,孩兒急召姑父回京,本來所為有三。
接到這些戰報之後,孩兒有了新的事情想要征求一下姑父的建議。”
“哦?陛下請言。”
“朝廷連年征戰數載,此次朕更是抱著三年乃至五年的持久戰來結束這場綿延了上百年的三國戰火。
若是真的天有不測風雲,要耗費五年的光陰我大龍才能一統天下。
到時候縱然我大龍得勝,想來也已經打的國庫空虛。
姑父教導過孩兒,打仗,打仗,打的就是國力,拚的就是底蘊。
故而,孩兒預想到了天下一統之後的一些事情。
便是如何安置班師回朝的凱旋大軍。
彆說最壞打算的五年,想來就是隻打上兩三年,以北伐大業之後國庫的力量也養不起那麼多的兵馬了。
故而,自然要妥善的進行一些兵力的削減。
天下一統之後,自然要刀兵入庫,馬放南山,拿出數年時間來休養生息,屆時我大龍恢複前所未有的鼎盛之態,乾坤盛世,便可輕而易舉的劍指西洋,行開疆擴土之無上霸業。”
然而為了防止金突兩國滅亡之後,那些收入我大龍治下的兩國舊民想要心懷不軌,意圖複辟,壞我大龍根基,自然不能所有兵馬都要刀兵入庫,馬放南山。
朕打算留下三十萬兵馬,來威懾一些宵小之輩,從根源上杜絕他們死灰複燃的可能。
為了此事,孩兒前前後後考慮了幾天幾夜。
北疆六衛乃是太祖高皇帝開國之時的從龍六衛,六衛旗號存世數百年。
孩兒自然不敢行天下大不韙之舉,撤去北疆六衛的旗號。
西域諸國的援兵助我朝一統天下之後,自然要班師回國,安息府兵同樣要遠赴西域,節製西域三十六國,以防他們再生不臣之心。
故而也就隻剩下三十萬新軍六衛了。
天下一統之後,北地邊疆邊由邊界變成了內府。
自然用不了六十萬精銳之師鎮守。
根據目前我朝大軍捷報連連的情況,北方平定不過是經年之間。
說是北方已定,也不算自傲。
所以,孩兒希望姑父考慮考慮,天下一統之後,三十萬新兵是不是交由兵部妥善安置。
畢竟天下一統無戰之時,消耗頗多的國庫實在養不起這麼多兵馬,休養生息期間也沒有必要養這麼多的兵馬。
“姑父意下如何?”
柳明誌怔怔的看著李曄有些忐忑的目光,默默不語了良久,似點非點的擺了擺脖子。
緩緩站了起來,柳明誌的身軀微微顫栗了幾下,轉頭默默的看向了禦書房後麵中的兩副畫像。
“陛下,老臣想給父皇和先帝上三炷香。”
“當然可以,姑父請!”
李曄急忙起身,引著柳明誌朝李政,李白羽的畫像走去。
柳明誌對著長明燈點燃了李曄遞來的香燭,神色肅穆恭敬的插在了大氣磅礴的香爐之中。
隨後屈膝對著畫像恭恭敬敬的磕了幾個響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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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明誌起身之後目不轉睛的望著兩張畫像發呆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燭火劈啪作響的聲音驚醒了發呆的柳明誌。
看著李政較為和睦的畫像,又看了看李白羽雖然年輕,卻器宇軒昂充滿威嚴的畫像。
柳明誌苦澀的笑了起來。
笑的一旁陪伴的李曄有些心慌。
盞茶功夫左右,柳明誌神色肅穆的整理一下自己衣袍,轉身對著李曄躬身行了一個大禮。
“臣柳明誌奉先帝旨意,世代鎮守北疆二十七府一百五十二州。
先帝雖已大行,老臣卻不敢抗旨不遵。
柳明誌願世世代代為陛下效力,為國儘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