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木訥的望著柳明誌,久久無法回神,柳明誌的一番話徹底的顛覆了柳明誌在自己心目中以往的形象。
我是為了自己而守,而非為了大龍而守。
思索間,女皇更加的迷惑了,柳明誌原來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樣迂腐不堪。
他心裡有著自己不為人知的打算,隻是沒有人能夠看透他的想法,看懂他的想法。
女皇回國神來,盯著柳明誌的皓目之中不解之意尤為明顯。
她很想問柳明誌,既然你心裡都清楚,一切都明了,為何還如此肝腦塗地的為李家效力,你現在已經有了造反的實力,完全可以自立為王。
你若是擔心兵力不足,無法在北疆六衛,西域都護府這些實力強盛的精銳中大勝而歸,婉言可以幫你啊。
你的師弟呼延筠瑤也可以幫你啊,彆人不明白那個小妮子對你什麼態度,你還不明白那個小妮子的態度嗎?
有我們兩個助你,你何愁天下不定。
柳明誌也不知道是否察覺到了女皇的目光,放下手中的酒杯,直接提起酒壇仰頭痛飲起來,頗有一種江湖上快意恩仇的感覺。
酒水順著嘴角流下,打濕了女皇胸口的衣襟,女皇也不開口,靜靜地望著提壇痛飲的柳大少等他喝個儘興。
“呼!”
“痛快!”
柳明誌將酒壇隨意的丟在桌子上,低頭輕笑著看著女皇。
“婉言心裡是不是想問,既然我什麼都清楚,什麼都明白,為何還要甘心當朝廷的狗呢?”
“以我現在的勢力,完全可以自立為王,在你們的幫助下一統天下!”
女皇一愣,櫻唇微張,愕然的望著柳明誌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下意識傻傻的點點頭。
此刻的女皇完全沒有了昔日的霸氣凜然,精明睿智,仿佛一個不懂事時的小迷妹一樣。
“婉言,金國在你這位中興之主的治理下,蒸蒸日上,國庫也日漸豐盈,我問你,出了四十八萬全部精銳之後,以你們現在實力,三個月之內還能征召三十萬新兵嗎?”
女皇緘默了一會默默的搖搖頭。
“我大金人口雖然因為互市的原因暴增了不少,可是多是為成年的孩童,能夠征召為兵卒的人實在少之又少!”
“國庫因為兵備跟戰馬的緣故跟突厥貿易了多次,雖然不至於說是國庫空虛,可是也是捉襟見肘,尤其還有火龍車這個吃銀子的東西。”
“雖然不該跟你說,可是婉言還是想告訴你,如今的大金已經經不起第二次的大戰了。”
“如果此次南下再次無疾而終,麵對大龍的報複,我大金隻有遷都北退了!”
“嗯!還算有自知之明!”
女皇剛想反駁,柳明誌目光深邃的望向窗外。
“你應該知道我任北疆總督之前是什麼官職吧?”
“大龍戶部左侍郎!”
“沒錯,既然你傾心相待,柳明誌也不瞞你,以如今大龍的稅收跟人口,三個月能征召三十萬新兵根本無足輕重,隻要朝廷下定決心,不出三個月便可再次征召三十萬兵卒。”
“大龍如今不缺金銀不缺人口,缺的隻是訓練兵卒的時間而已!”
“這樣跟你說吧,以我北疆潁州到京城的距離,你們滅了我北疆之後,等你們趕到京城之後,麵對的可能就是六十萬新兵,九十萬也不是不可能!”
“若是朝廷放棄旱災,水災,蝗災這些天災**,傾國之力對付你們,你們沒有絲毫的勝算可言!”
“我跟睿宗十年勵精圖治的發展,豈是你們看到的那麼簡單?”
“柳明誌造反?拿什麼造反?”
“大龍勢微了一下不假,可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啊,巨龍打個瞌睡,並不代表他成了一條小蛇,任人宰割!”
“你.........我..........我........”
女皇怔然的看著柳明誌,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婉言,你們之所以能夠南下,是因為我後方朝廷因為內亂現在還沒有徹底穩固下來,新君年幼,魄力不足,無法威懾百官。”
“若是睿宗還活著,朝廷上下萬眾一心,你們彆說南下了,隻怕我已經帶著百萬雄師馬踏連營了!”
“所以啊,如今大龍又不是亂世,百姓流離失所,食不果腹,造反,也得有人跟著你造反啊!”
“衣食無憂的好好日子不過,誰會傻傻的跟你去乾腦袋彆在褲腰帶上的勾當。”
“再說一個人性的問題!如果你不是大金皇帝,而是一個擁兵自重的藩王,你會帶著大龍的兵馬跟突厥的兵馬去屠戮自己金國的百姓嗎?”
“什麼樣滅絕人性的人會帶著彆人屠戮自己的同胞?”
“我.......我.....”
女皇我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麼話來。
“造反,始終就是內亂而已,自己人打自己人的事情!”
“金國學習大龍多年,你不會不明白什麼叫做兄弟鬩於牆,共禦外辱吧。”
“都說突厥人蠻橫無理,不通教化!”
“可是呼延王庭為了一統草原,與史畢思王庭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我朝萬步海老國公奉旨收複河朔,河套兩地,呼延王庭的突厥人還是下意識的收兵,讓史畢思王庭全力對付我朝北征大軍。”
“呼延王庭雖然沒有出兵相助,可是駐守莫羅河的呼延王庭的突厥兵馬已經無形中給我北征大軍在收複河朔失地,征討史畢思王庭的時候帶來了壓力!”
“咱們眼中不通教化的人都知道,自己人打自家人這是內訌,有敵人來了還是要統一戰線共禦外辱的!”
“柳明誌要多喪儘天良,為了那把椅子帶著你們金國大軍,突厥鐵騎去屠戮自己的同胞,自己的弟兄。”
“你跟師弟都做不到的事情,憑什麼要要求我柳明誌自己去做!”
“說句大不敬的話,縱然柳明誌造反,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們誰都不能插手,插手便是我的敵人。”
女皇徹底的沉默了下來,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去反駁柳明誌了,來時想好的千言萬語,此時此刻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女皇不由得捫心自問,難道一直都是自己想的太簡單了,太咄咄逼人了。
總是以自己的角度去為柳明誌著想,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想給的,是不是柳明誌想要的東西。
柳明誌將女皇抱了起來,朝著窗台走去,放下女皇抬手指了指城牆還有金軍大營。
“婉言!”
“這一戰咱們三國全都死傷慘重,可是對於大龍而言,也隻是小亂而已!”
“天下大亂,還差的遠呢!”
“你仔細想想,大龍儒家文化根深蒂固,視你們為異族,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這場仗如果我不來打!”
“大龍勝了,金國,突厥的下場不用我說你也可以料到!”
“突厥呢,除了我師弟呼延筠瑤跟呼延玉之外,草原各部落的突厥人將我漢人視為兩腳羊已經不是短時間的事情了,從匈奴人開始已經千年的光景了。”
“突厥勝了,我大龍百姓定然死傷無數啊!師弟雖然下命不準傷害大龍百姓不假,可是殺紅了眼之後,為了戰功,殺良冒功的事情縱觀古今還少嗎?”
“金國呢,除了你跟月兒,你們金國百姓跟權貴對我大龍百姓似乎也沒有多麼的友好吧!突厥發生的事情,不代表不會發生在金國將士的身上!”
“打了幾百年,一統天下之後三國百姓就能相安無事了?想都不要想!”
“沒有平等的政令約束,天下將會發生比國戰死傷更多人的事情。”
“再有一點,無論誰勝了,都會偏向於本國的百姓製定律法,一統天下,不是四個字說說那麼簡單的。”
“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難呢!”
“說句自負的話,這場仗由我柳明誌來打,隻是小亂而已!”
“沒了我柳明誌在中間緩衝,無論誰勝誰敗,你很快就會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天下大亂了!”
“你會清晰的看見,一統天下之後所死的人,將會是此次國戰死傷人數的數倍,十倍,乃至百倍。”
“西方的魔盒已經被我打開,若是一統天下之後事情如我所說的那樣發展,無異於是自取滅亡。”
“也許,炎黃二字將會徹底湮滅在曆史的長河之中!”
女皇沉默了,足足兩炷香功夫都沒有開口說一個字。
“如果此次你們大龍勝利了,皇帝饒得了你嗎?擅自調兵的事情根本遮掩不住的。”
“所以這場仗我得打,而且是必須得由我打!”
“或許是我心狠了吧,北疆六城的將士,於公於私,哪個不欠著我柳明誌的人情債!”
“這些人情債,都是弟兄們用性命幫我換來的啊!”
“我大龍勝了,彆說區區調兵之事,我柳明誌揚言自立,陛下能奈我何!”
“陛下雖然年幼,可也不是傻子,他知道大龍已經經不起第二次內亂了,他隻會安撫我!”
“再者言之,還是那句話,先帝托孤與我!”
“如果沒有我柳明誌這三十萬鐵騎鎮著,陛下就會明白什麼叫做憋屈了!”
“朝中的那些老臣,有幾個簡單相與之輩。”
“換句話說,我柳明誌若是死了,你們定然會南下攻城。”
“北疆六衛被你們的兵馬牽扯住之後,一些起了異心的人會給陛下上一出畢生難忘的課。”
“新君年幼,北疆朝不保夕!”
“那些不想屈居人下的人不生點心思,柳明誌當場把小弟弟給你砸了!”
女皇默默的看著望著眼眸深邃的柳明誌。
“說了這麼多,你還是沒說你留給我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破而後立,到底是什麼意思?”
“嗬嗬......你是帝王,你說百姓最希望什麼?”
“民心思安,百姓當然希望安穩!”
“可是如今天下未亂,百姓怎麼會思安呢!”
“是順天應人,是造反作亂全都不過是陛下一念之間而已。”
女皇怔神了片刻,猛然倒吸了一口涼氣,望著柳明誌的皓目生出了一抹懼怕之意。
“你......你.....你的心思未免.......”
柳明誌豎起手指堵住了女皇櫻唇噓了一聲。
“謀之一字,皆賴於萬事俱備!”
“埋頭硬乾,不過是莽夫之舉!”
“說到底,從始至終這都是一個局而已!”
“一個關於人心的賭局!”
“以天下為賭注,以三國為棋子的賭局!”
“而忠心就是天元,你曾經問我到底忠心陛下,還是忠心朝廷。”
“柳明誌現在告訴你,我忠的是人心。”
“柳明誌是忠是奸,全在人心。”
想起了新兵跟糧草的事情,柳明誌的目光變得有些陰翳。
“人心如何,我不敢保證!”
“你敢保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