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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保持著不喜人在旁邊伺候的習慣,因著身邊隻帶了一個長真,長真替他出去跑腿時,帳篷裡除了他就再無旁人了。

“進。”沈明恒皺了皺眉,放下筆,隱約察覺到幾分不對勁。

待進門稟報的小兵越走越近,及至超過了正常的彙報距離,沈明恒拍案而起,案上硯台反手便扔了出去。

陸行堂在這瞬間意識到沈默絕非不會武,然而事已至此,已無退路。

他側身閃避躲過硯台,腰間長劍隨之出鞘,一點寒光筆直地刺向沈明恒的眉心。

與此同時,硯台落地,發出沉悶聲響。

門外的守衛行動快過大腦,動作迅疾地拂開帳幕,“軍師,出什麼事了?”

沈明恒倒退兩步,避開陸行堂的攻擊。

他腦海中有數十個解決眼前困境的方法,身體的本能反應讓他幾乎要下意識出手奪過敵人的武器。

然而此處動靜不小,已經越來越多人靠近帳篷,甚至有兩個人已經進來。

眾目睽睽下,他如果反抗,就必須要解釋“沈默”為何要隱藏自己的身手。

陸行堂一招不成,調轉方向朝著沈明恒,又是一道夾雜著濃濃殺機的劍光。

動作間微微抬頭,沈明恒瞥見了他的臉。

沈明恒:“?”

他裝作運氣好,腳步踉蹌朝前一撲,正好從陸行堂身旁穿過。

沈明恒壓低聲音,咬牙切齒:“陸行堂,你好樣的!”

陸行堂覺得這聲音有點熟悉,但門外的守衛已經義無反顧地護在沈明恒身前,如今的局勢沒法給他太多時間去反應,他隻能將疑惑壓到心底。

陸行堂大笑三聲:“孫賊,喊你爺爺做什麼?”

他心中不安。

本來,他不過是岷城沈家軍中一個小小校尉,認得他的人不多。假使事不成,他死在此處,夏侯斌與吳德躍去查也隻能查到苗所江身上。

他可以死,但他不能將岷城扯進來。

沒想到隻是這樣匆匆一麵,這位神神叨叨的軍師居然就準確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既然身份都暴露了,沈默必須死,否則他來這一趟也太虧了。

而且沈默剛剛喊他名字的時候聲音不大,沒什麼人聽到,要是下手快一些,說不定還有機會回到正軌。

將士們將沈明恒護在身後,隔著人群,沈明恒望向陸行堂,麵無表情。

軍師的帳篷一向是夏侯斌與吳德躍的關注重點,他們住的也不遠,聽到消息即刻便趕了過來,厲聲嗬道:“大膽宵小,你現在束手就擒,本將軍說不定還能饒你一命!”

陸行堂恍若未聞,他欺身向前,視朝他砍來的數把刀劍如無物,拚著重傷的代價也要殺了沈明恒。

沈明恒眉心一跳。

他裝作躲避,而後不輕不重扯了陸行堂一下,將其帶離危險中心。

與此同時,陸行堂劍尖向上一挑,正好扯落覆麵白紗。

“將……”陸行堂瞪大了眼睛,他艱難將剩下的字吞下,滿臉不可置信。

沈明恒平靜抬眼,半晌,才緩慢地露出笑容,衝他微微一笑。

如同深淵裡的惡魔。

周圍的將士一擁而上,將失魂落魄的陸行堂雙手縛在身後,壓倒在地。

陸行堂絕望地閉上眼。

吾命休矣!

*

前線戰局愈發緊張,連帶著好不容易出了包圍線到達岷城求助的使者都愈發心焦。

連番催促下,解縉終於同意了與他們的見麵。

使者被帶到會客廳內,他們環顧四周,卻見上首隻坐著一個解縉,不由得眉眼生怒。

“解軍師,我等隻是無名小卒不足掛齒,然有幸蒙主公信任,以使者之名出使岷城,軍師如此慢待我等,未免不合禮數。”

隻要進了岷城,聽過沿街百姓的交談,就不會對沈明恒的主帥地位有分毫質疑。

既是兩軍外交,他們以苗所江的名義而來,沈明恒自己不出現隻派了一個小軍師,多少有點看不起他們。

解縉“啊啊嗯嗯”地敷衍,滿臉散漫:“求援就要有求援的態度,想見我家將軍,先說說你們打算出什麼條件。”

“你!”使者敢怒不敢言。

他們沉默半晌,終還是泄氣地軟了聲調:“解軍師,平越聯合,待我焦寧被吞並後,岷城首當其衝,這該是你我守望相助之時啊。”

解縉輕聲一笑:“那我何不坐山觀虎鬥?平越要吞下焦寧這塊肥肉也需要時間,我大可等到他們兵力疲弱。依二位這些日子所見所聞,難道還覺得我岷城無一戰之力嗎?”

使者歎息著對視了一眼,放棄了原來的計劃。

解縉解軍師果然如傳聞中那樣不好糊弄,他們有求於人,似乎隻能擺出自己的底線,連試探都擔憂多此一舉。

使者低聲道:“六十萬兩白銀,加上東邊的沅水城,不知軍師意下如何。”

“不夠。”解縉說。

使者忍氣吞聲:“焦寧如今隻能拿出這麼多了,軍師若還有彆的要求,不妨直說。”

隻要能度過此次危機,就算要打欠條也值得。

解縉冷酷而殘忍:“你們出不起價錢的,焦寧守不住了。”

這就像家中有人重病在床,大夫還在診治,一家子憂心忡忡,偏有人當麵說病人活不過今晚一樣。

使者勃然大怒:“我等敬你是軍師,岷城就是這樣待客的?”

“我不過說了一句實話,你們這麼激動做什麼。”解縉好似察覺不到他們的憤怒,仍舊漫不經心,“不過,你們還有一個選擇。”

他微微一笑,一字一句道:“舉城歸降,我保你們不死。”

想了想,又補充道:“罪孽深重者除外。”

話音落下,房間內頓時陷入久久地沉寂。

出乎意料的,兩名使者第一時間居然沒有表露出生氣憤恨,他們神色漸漸萎靡,仿佛虛空中有著某種看不見的存在,正一點一滴抽走他們全部的氣勢、希望、情緒,連同生機。

片刻後,他們長長歎了一口氣,聲音乾澀,“容我等回去……請示主公。”

“請便。”解縉嘴角含笑,文人溫和爾雅的笑容如今卻無端顯得殘忍,“十日後,無論你們作何決定,岷城都會發兵,還請儘快商議。”

事關一城興衰,這時間已經不算充裕。

使者拱了拱手:“我等鬥膽,可否請軍師遣人護送一段?”

“應有之義。”解縉微微頷首。

他們下去收拾行囊,項鄴從被掩著的屏風後出來。

他一頭霧水:“軍師怎麼改變主意了?”

不是說不摻和嗎?

“因為我這兩天突然有了一個猜測。”解縉並不隱瞞。

“什麼?”

“沈明恒和沈默都姓沈,而且年齡相近。沈默來曆神秘,出現的時間又恰巧能對上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