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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可以無詔入宮。

他還未加冠,頭發隻是簡單束起, 沈謙益扯下束發的發帶, 微微扯亂衣襟,形容狼狽地直奔沈績寢宮, 請求麵聖。

大周崇禮, 沈績聽到宮人稟報時就詫異過一次,見到沈謙益的狼狽模樣更是掩不住驚色。

這幅極不尋常的畫麵讓他都有了幾分不安,“謙益, 你這是怎麼了?”

沈謙益俯首:“父皇, 兒臣得到消息, 世家意圖謀逆,如此大事兒臣不敢擅專,請父皇早做決斷。”

“荒謬!”沈績厲聲喝問:“你可知欺君是何罪?”

“兒臣不敢。”沈謙益膝行上前,眼眶通紅, “兒臣自幼得父皇教導,怎敢拿謀逆胡言?父皇誌存高遠, 有心鏟除逆賊,朝中皆知。如今秦將軍歸來在即,父皇大事將成,逆賊自然狗急跳牆。”

沈謙益將世家的打算說了一遍,他眼神黯然:“兒臣敢對天發誓,所言句句屬實,父皇縱是不信,也請早做防備。兒臣死不足惜,惟願父皇平安康泰。”

殺了他,把他與沈明恒的死全推給沈謙益。

再殺了沈謙益,扶持沈承孝登基。

這一切聽起來實在太合情合理,邏輯順暢到沈績毫不懷疑是世家能做出來的事。

沈績眼泛淚光,他彎腰將沈謙益扶起,“傻孩子,朕怎麼會不信你?從小到大,你一直都是朕最喜歡、最孝順的兒子啊!”

“父皇。”沈謙益神色動容。

沈績迫不及待:“好孩子,你還得到什麼消息了?世家要造反,人手有哪些?”

沈謙益正要逼自己一把,好再擠幾分淚意出來,無奈沈績這功利滿滿的話徹底破壞了氛圍。

沈謙益乾脆也不勉強,他眼瞼微垂,“兒臣知道的也不多,隻是皇城司、東郊大營、洛城駐軍執掌者都是世家子弟,兒臣以為不得不防。”

沈謙益猶豫片刻,終究沒把沈明恒的消息說出來。

沈績心焦地在殿內來回踱步,他有些後悔,當初為了桎梏章家這條狼,又養出了尹家這隻虎。若非知道世家的權勢盤根錯節,他也不至於放任至今,一定要等到秦離洲回來才敢行動。

可他還是低估了他們的狼子野心,他們竟敢造反!一群亂臣賊子,難道他們不怕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嗎?

“來人,傳周時譽。”沈績現在隻信任這群他一手提拔上來的寒門子弟。

沈謙益心一緊,不動聲色地握了握拳。

周時譽來得很快,他耐心地聽完君主的疑問,不假思索道:“世家狼子野心,三皇子所言,極有可能。”

“那該如何是好?”沈績緊張追問。

“先下手為強。”周時譽冷靜分析:“請陛下下令,召章惟德、尹則誨等人進宮,若他們聽令,便第一時間將其製住,待秦將軍歸來自可轉危為安。若他們抗旨,則斥責他們悖逆,昭告天下,將他們定為反賊,自會有忠君愛國者前來護駕。”

“擋得住嗎?”沈績壓根沒考慮過世家會乖乖聽話的可能性,眼巴巴地祈求一個確定的答複。

周時譽無奈搖頭:“隻能聽天由命了。”

如果是半年前他剛踏入官場,或許還真沒辦法,但如今世家的聲望已經一再減損,被他們鎖在賊船上的同盟也有了其他的選擇。

歸根結底,真正得罪了皇室必死無疑的也就章、尹幾家,其他人說不定還能得個從龍之功,完全沒必要淌這趟渾水。

抵擋一些時日等待燕丘大軍對周時譽來說毫無難度,他心知肚明,卻沒打算告訴沈績。

死亡的陰影籠罩而下,沈績隻能對他交付全部信任,視他為救命稻草。

周時譽遺憾地想,可惜大義、正統這種東西,有時候還是挺重要的。

沈績猶如驚弓之鳥,一邊按照周時譽所說找人擬旨,一邊將長安城中可用人馬都做了清點而後交給沈謙益,更主動吩咐禁衛軍配合他們。

從沈績宮中離開之後,沈謙益與周時譽並肩而行,互不搭理。

沈謙益沉默良久,複雜地問:“為何幫我?”

他是料到周時譽不會反對,但也沒想到這人會配合到這種程度,他以為他也會被順理成章推向絕路,直至再也無法威脅皇兄為止。

難道是因為愧疚?愧疚之心這麼有用的嗎?

周時譽目光比他更複雜,“殿下得太子殿下另眼相待,為何不早說?”

天知道沈謙益走後,他慢悠悠拆開宋景年的信時表情有多驚悚。

——沈明恒本就還沒答應他們的效忠,他巴不得找個渠道討好他單方麵認定的主君。

這下好了,道剛找好就被堵死,還是他自己堵的。

沈謙益莫名其妙:“我與皇長兄?先生是在開什麼玩笑?”

他承認從前對沈明恒多有誤解,真相掀開以後,他對那人也極為敬佩,但他們一直以來交集都寥寥,談何另眼相待?

周時譽眉頭微皺:“太子殿下極為在乎你,甚至願意將皇位拱手相讓,這些殿下都不知道?”

沈謙益:“?”

他回想起沈明恒對他的冷眼與辱罵,不滿道:“先生,這種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沈明恒自小就霸道,幼時一起讀書,隻要他的功課被夫子誇獎,就會引來沈明恒的一番刁難,久而久之,他便隻好愈發低調。

印象中,沈明恒對他從沒什麼好臉色。他如今知道或許那些過往有演的成分,但傷害是無法抹去的,他不怨沈明恒,卻也不可能有多親厚。

周時譽震驚抬眸,難以置信:“難道殿下就沒想過嗎?太子殿下為何要離開長安?以他的聰明才智,臥薪嘗膽十六年,怎麼可能會不為自己留下退路?長安才是他的戰場,他為何要棄己之所長,去燕丘那麼危險的地方?”

“陛下後宮中夭折了那麼多位皇子,如今長成的無非隻有太子、五皇子和殿下你,殿下親母早逝,母族不顯,莫非殿下就這麼洪福齊天,有大氣運相護,以至於平安順遂長大?”

“這些事情,殿下就從沒懷疑過麼?”

周時譽目光逐漸從震驚轉變為嫌棄,像是看到了道德極為低下的小人,他怒斥道:“莫要忘了,無人能逼迫太子殿下,他是主動離開長安的。”

周時譽甩了甩袖子,仿佛是不屑與他為伍,轉身離開。

離開前還不忘罵一句:“無恥!”

沈謙益:“……”

糟糕,好像有那麼億點道理。

難道沈明恒從小欺負他,是故意要他學會藏拙,而放棄身份假死離開長安,也是為他鋪路?

沈謙益將信將疑。

*

章惟德等人並不確信皇帝已知他們謀劃,但這種關鍵時刻,他們連早朝都不去,自然不敢隨意進宮,於是恭恭敬敬上表請罪,稱抱病在身。

皇帝下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