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希望謀士能夠解答他的疑惑,卻隻對上宋景年無辜而又茫然的目光。
沈明恒沉默。
宋景年鬼使神差地意會,“殿下是不是覺得忘了些什麼?”
沈明恒點了點頭:“景年也有同感?”
“是。”宋景年一向自負自己的頭腦,然而冥思苦想了半天依舊無果,“殿下與我都不記得,想來應該是不重要的事情吧。”
被秦離洲扣押軟禁在軍營裡的傳旨大臣打了個噴嚏。
高政放下練字的筆,一動不動地跪坐在原地,雙目失神地望著天邊那抹似血殘陽。
良久,他終於動了動身子。
時已入夏,但燕丘的傍晚還是帶了幾分涼意,高政起身給自己披了一件外袍,掀開了帳篷的簾幕。
門口守著的將士凶神惡煞地盯著他:“乾什麼?進去!”
高政不卑不亢:“勞煩通報,我要見秦將軍。”
到底是個文官,將士沒真把他當囚犯對待,但言辭也頗不客氣:“想找將軍求饒?死心吧,將軍不會見你的。”
高政頓了頓,“太子殿下可在軍中?”
將士眼神警惕:“你想乾嘛?不該打聽的彆瞎打聽。”
“看你這表現,在下應該沒有猜錯。”高政微微一笑:“軍中突然軍餉物資充足,是因為太子殿下吧?”
他被迫娶了章家旁支的庶女,對於世家來說,他也算半個自己人。
或者說是附庸、走狗更合適些。
大抵是因為他從前的識相,世家還算信任他,他也因此知道了一些消息。
譬如太子府那場大火被撲滅之後,不僅沒有找到沈明恒的屍體,連那兩箱金子也是不翼而飛。
將士的眼神因他這一句話變得淩厲起來,高政不避不讓,從容道:“在下有要事要回稟太子,若是耽誤了,你承擔得起麼?”
將士目露遲疑。
將軍說京中來的官員全都詭計多端。
可是這個人又不像是在說謊。
猶豫片刻,將士還是喊了個同僚過來,對他低語了幾句。
那同僚居高臨下地瞥了一眼高政,“等著,我去通報,你要是敢騙我們,把你皮扒了!”
高政好脾氣地笑笑:“不敢。”
來燕丘三日,高政終於踏進了幽州城。
幽州城仍是被戰火肆虐過的衰敗景象,滿目蕭條,與長安的十裡繁華相比實在簡陋,但卻比其它遭受過戰亂的城池要好了太多。
負責押送他的將士就看著高政臉上先是顯出抑製不住的驚喜,然而瞬息過後又變得肅穆凝重。
將士:“?”
他微微往後退了一步。
沈明恒正在批閱公務,他動作像是玩鬨般漫不經心,但手邊已經壘起了厚厚一摞。
宋景年替他整理文書,眉眼微垂,神情認真。
高政進來時兩人都顧不上理他。
沈明恒忙得很,臨近離開,總想為幽檀多做些什麼。
宋景年則是有意要給這個傳旨大臣一些威懾。
他正思忖第一句話該說些什麼,餘光忽然瞥見高政直直地走向沈明恒的桌案。
一道陰影籠罩下來,沈明恒懶散抬眼,似笑非笑:“你是想死,還是不想活了?”
第26章 囂張跋扈的草包太子(26)
高政像是沒聽見, 不卑不亢地自說自話:“臣來這裡之前曾想過,殿下若是要殺臣,臣便從容赴死, 殿下若是不殺臣, 臣便將一切都告訴殿下,此後上刀山下火海,萬死亦不辭。”
他笑了笑,俯身行禮:“多謝殿下不殺之恩,從今往後,臣便是殿下你的人了。”
沈明恒莫名其妙:“孤什麼時候說不殺你了?”
他嗤笑一聲:“先說說你打算跟孤說什麼?看看這消息夠不夠買下你的命。”
宋景年溫文爾雅, 彬彬有禮:“高大人言過了,殿下也並非什麼人想效忠就能效忠的。”
說完微微一笑, 就差沒直說“也不瞧瞧自己是個什麼貨色”。
“世家要造反。”高政突然開口。
如平地落驚雷, 這話實在稱得上驚悚。隻可惜在場三人都身有反骨,說者與聽者皆不以為意。
高政麵色平靜, 問道:“不知這個消息, 夠不夠讓臣多活幾天?”
宋景年放下沈明恒批複好的紙卷,撣了撣衣袖,輕描淡寫地說:“這等人儘皆知之事, 也值得高大人擂鼓篩鑼?”。
“他們用您當借口, 殿下。”高政沒有理會宋景年, 他目光專注地看著沈明恒:“聖上下旨宣召秦將軍回京,世家若要保命,須得在秦將軍到長安之前起事。”
“這與殿下有何乾係?”宋景年也不在乎高政的有意忽視,當然與他胸懷寬廣沒有半點關係, 隻不過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和他的主君說話的,身為一個好的謀士, 應當時刻捍衛主君的地位。
“他們總不能說是皇帝害了殿下,要為殿下報仇吧?”這理由未免太荒唐,宋景年說出口都不由得有些想笑。
高政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大差不差。”
“他們說太子府的火是三皇子放的,要清君側。”高政諷刺地說:“三皇子狼子野心,弑父殺兄,他們護駕來遲,雖令三皇子伏法,陛下與廢太子卻也活不過來了。為社稷計,隻能擁立五皇子登基,穩定國祚。”
秦將軍雖然勇武過人,但怎麼說也蟄伏了十二年,此連番大勝來得蹊蹺,除了耳目儘被掌控的沈績,其他人大抵都往邊境塞過人,多多少少也能拚湊出沈明恒未死的事實。
可沈明恒是必須死的,沈績會在乎皇家聲望,世家可不會。
他們不需要一個文治武功樣樣不俗的皇太子。
原本漫不經心不以為意的沈明恒聽到這句話忽然頓了頓,他突兀地冷笑一聲:“瞎了他們的狗眼,敢對沈謙益起歪心思,找死也不是這種找法。”
明裡暗裡為難過主角團的,有幾個能活得過三章?
“殿下似乎很看重三皇子?”高政有幾分疑惑,皇家之間還有親情這種東西?可沈明恒對沈績都沒幾分尊敬,憑什麼三皇子就能是那個例外?
沈明恒淡淡道:“不該打聽的事少打聽。”
這話有些似曾相識,高政愣了一下,打趣道:“看來殿下果真極為重視三皇子。”
他在軍營問起沈明恒時,將士們回絕他也是這句話,一字不差。高政一時不知道是該感歎仆隨其主,還是該詫異沈明恒對沈謙益的情意竟如此之深厚。
高政若有所思。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既然已成事實,往後其中的尺度他就得好好把握了,總不能因為一個外人影響他們主仆情分。
卻不知三皇子是怎麼想的,是否同樣將殿下當做兄長去尊崇與敬愛。
看來得找個機會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