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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純的生死掙紮不算曆練,否則古往今來何必推崇名將?燕丘大軍平時光是守城就已經分身乏術,更不必說花時間練兵了。

秦離洲也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倒是沒有反對,隻是仍有些顧慮:“但是殿下,再這樣下去,軍中的糧食便隻能支撐半月了,要不平時的用度還是削減一些吧,左右也無戰事。”

柳家商隊來過之後,在沈明恒的命令下,不說管飽,這段時間將士們甚至都是頓頓有肉的。秦離洲不是不心疼他的兵,但他覺得多少有些奢侈。

“啊?”沈明恒以譴責的目光看著他,聲音高了八度:“難道你要讓他們餓著肚子訓練?”

哪怕不上戰場,將士們每日的運動量也不小。

這話說的秦離洲好似是虐待士兵的無良將軍,秦離洲覺得冤枉:“臣、臣也不想……”

沈明恒失笑:“將軍儘管練兵就是,其他所有的事情,都交給孤。”

秦離洲沉默片刻,忽而跪地請罪:“臣知錯,任憑殿下責罰。”

沈明恒:“?”

沈明恒莫名其妙,倒不怎麼生氣,反而還有幾分好奇:“你做什麼了?”

“臣輇才小慧,竟還質疑殿下之高瞻遠矚。”

“這有什麼?”還以為能聽到樂子的沈明恒頓時失望,還是耐心地解釋:“你有疑惑,本就該來問孤,若因此生了罅隙才得不償失。孤非完人,也會犯錯,孤希望你能攔著孤,你是大周最驕傲最珍貴的將軍,孤可不想你成為隻會盲從孤的木頭,那太浪費了。”

他說著說著便有些莞爾,樂不可支地笑道:“秦離洲說自己輇才小慧,天下豈非有九成傻子?”

秦離洲扯了扯嘴角,他笑不出來,仍是麵色沉重。

他仰頭,對上沈明恒的目光,低聲道:“臣德薄。”

這才是他請罪的真正原因。

他德薄,他狼心狗肺,他自以為是的計策險些害了兩城人。幽檀子民受了十二年的苦,而今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又被大周的大將軍放棄過一次。

……殿下總誇他是大周的大將軍,可這樣的他算什麼將軍?

沈明恒斂了笑意,他輕歎了一口氣,把秦離洲扶了起來。

“不怪你。”他的目光陡然變得有幾分悲憫,悵然道:“是朝廷的錯。”

救回被俘的子民是朝廷的責任,可是朝廷沒擔起這個責任,朝廷把本該由它做出的決定推給了秦離洲,也不顧一個人的肩膀能不能擔負得起背後的罪孽。

而朝廷更大的錯誤在於——它剝奪了秦離洲做彆的選擇的權利。

是朝廷的無所作為逼得大將軍不得不冷酷,是長安的紙醉金迷讓他們被迫放棄自己的同胞。

“如果孤沒來,這大概就是最好的方法,你儘力了,任何人都沒法怪你,何況孤來了。”

沈明恒笑意盈盈:“不要庸人自擾啊,秦將軍。”

拿沒有發生的錯誤怪罪自己,屬實沒有道理。

*

章惟德與尹則誨都同沈績說過,三皇子沈謙益與周時譽走得很近,沈績嗤之以鼻。

他這個人雖然多疑,但對自己認定的事向來有種九死無悔的堅定不移,而且說實在的,每一次陷害都用“結黨營私”當借口,實在很糊弄他的智商。

他的這個三兒子都快被這兩人打壓到地底去了,周時譽作為他欽點的狀元,又不傻,難道還能放棄他一個皇帝選擇沈謙益嗎?

沈績反倒被激起了為數不多的父愛,畢竟在章惟德和尹則誨的把持下,他還能長大的兒子確實不太多……雖然他也不在意,但是周愛卿說得對,自沈明恒死了之後,五皇子沈承孝的風頭實在太盛了一點。

於是備受冷遇的三皇子得以在朝中再次有了一席之地,且深受皇恩,皇帝頻繁召見他,幾乎是住在宮裡了。

皇子十二歲可以上朝之後就要出宮建府,還能住在宮裡的,隻有太子。

“殿下千萬要忍耐,越是這種時候,越要提高警惕。”周時譽又帶著文黎來找沈謙益了。

他們在長安根基尚淺,本就沒把握瞞過世家,乾脆也就不瞞,反正皇帝也沒什麼根基,宮外的所有事情都隻能聽他人轉述。

這就很簡單了,皇帝最大的眼線心腹就是周時譽,各執一詞的情況下,周時譽顯然更會忽悠人。

沈謙益遲疑地點了點頭:“先生,我按你說的暗中收買了幾個太監和宮女,禁衛軍統領我暫時還沒敢接觸。”

沈謙益覺得很奇怪。

首先,他不被允許去找周時譽,向來是周時譽有事主動來尋他。

沈謙益可以理解,周先生行事慎重,這樣即使萬一被沈績發現了,他總是更有把握脫身的。

但雖然心裡清楚,沈謙益還是不免有種身份顛倒的怪異感,好似他們之中,周時譽才是那個主君似的。

其次,周時譽也好,文黎也好,替他做的籌謀總有種歪門邪道之感。譬如這收買沈績身邊的宮人,看似沒有問題,但……奪嫡也不能隻做這一種事吧?

“禁衛軍……”周時譽沉吟片刻,輕描淡寫道:“我會想辦法,實在不行,大可以換一個聽話的禁衛軍統領。”

沈謙益皺了皺眉,不解道:“先生,我們為何一定要禁衛軍?”

“殿下看不出來嗎?”周時譽說:“殿下有意皇位,這是我為殿下選的路。”

“什麼?”

“造反。”

“什麼?!”沈謙益震驚,“先生剛剛說了什麼?”

周時譽還未來得及說話,最為清正的文黎微微一笑:“謀逆、篡位、兵諫、政變、犯上作亂、逆取順守、裂冠毀冕、取而代之……殿下喜歡哪種說法?”

第22章 囂張跋扈的草包太子(22)

“何至於此!”沈謙益驚呼一聲。

秦離洲自幼長在邊境前線,大漠黃沙日複一日消磨著對皇權的敬畏,饒是如此,他決定跟隨沈明恒時依然有百般猶豫。而沈謙益生在長安,天子威儀最盛的地方,周時譽與文黎此番談話著實有些超出他的接受範圍。

倒不是說真就如此迂腐,但……是不是太過突然了?

周時譽麵色平靜,輕描淡寫:“聖上正值壯年,自當該用非常之法。”

可這是謀逆啊。

一旦事發或落敗,在場的隻有沈謙益不用擔心九族,其他有一個算一個,都得身敗名裂、滿門抄斬。

沈謙益神色踟躕:“南陽文氏,可知先生有此意?”

周時譽家中人少也就算了,文家可是大族。

“若無濟世安民之心,家中何必送我出來?”文黎笑意盈盈,“我家還是有一點隱居經驗的,保全幾分血脈倒不成問題。”

“可文家滿門清譽……”

哪怕沈績是個昏君,謀逆這事也不光彩。衍國公堪稱文臣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