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屋外頭涼風徐徐，屋內卻一片火熱翻騰，連月亮都羞紅了臉躲進了雲層裡。
次日清晨，夫妻倆吃完飯就丟下三個孩子，讓他們自主上學，自主玩，兩人自己管自己就溜了。
葉耀東拎著桶，吹著口哨朝船停靠的位置走去，岸邊風有點大，雖然還不到穿棉襖的時候，但是怕海上風大，他出來時就套上了棉襖，這會兒還真有點熱。
他伸手揪著衣領扇了幾下風，並且回過頭來催促，“你快點，好了沒有？出來時就叫你戴上帽子跟圍巾了，你非得到碼頭了再戴，是生怕彆人看不到你的花容月貌啊。”
林秀清小跑著邊把圍巾包在臉上，順便把頭一起包起來，然後戴上帽子卡在裡麵，這樣就不會掉了。
“你亂說什麼？我不是怕包的嚴嚴實實，走在路上給人看到了會讓人覺得怪異嗎？整天一張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張嘴說話就氣人，不去了。”
她氣的跺腳，作勢就要往回走，葉耀東連忙跑上去拉住她，賠笑道：“彆啊，我說錯了，我老婆這麼好看，還是彆包了，把臉露出來給大夥瞧瞧什麼叫美女。”
林秀清瞬間被他逗笑了，笑著拍打了他兩下，“趕緊上船了，還在那裡貧嘴。”
“這不是得先哄你嗎？這上船哪裡有哄老婆重要？哄好了才能上床。”
林秀清沒有聽出他的言外之意，隻是又瞪了他好幾眼，整天就一張嘴厲害。
阿財慢悠悠的走過來，笑看著他們，“你們兩口子這個時候出海，乾啥去啊？”
“沒乾嘛，她一個山裡人沒出過海……”
林秀清偷偷的掐了一下他的腰，葉耀東倒抽了一口涼氣，連忙改口，“……地籠可以收了，我出去收一下地籠，她好奇外海啥樣，我就帶她出去轉轉，看看大海……”
“夫妻感情這麼好的。”
“必須的”，說完他又拉住林秀清，“走了，上船了，早去早回。”
林秀清連忙跟上。
到了船上後，葉耀東才掀起自己的衣服，看了看後腰，“男人的腰很重要的，彆整天都喜歡掐我的腰，下次換手臂也行啊！”
“還貧嘴，快開船了，早去早回，家裡還有兩個孩子，都說我不去了，非要拉我出來。”
“男女搭配，乾活不累，我一個人出海多沒勁。”
葉耀東摸了摸腰，都囔了幾句才開船。
林秀清一直站在他身旁，好奇的看著他開船，然後又左顧右盼看著周圍岸邊幾條沒出海，停靠在那裡的船。
遠處的海麵上，也零零散散飄蕩著一些小木船正在作業。
雖然結婚好幾年了，但是她還真的沒出海過，不是懷孕就是奶孩子帶孩子，她是感覺挺新鮮的。
“阿東，咱們要去哪裡的孤島？”
“近一點的找找看，最好是地勢高一點的，有海灘，沒那麼陡的。這會兒也慢慢的在退潮了，我去年一開始挖的那幾座島都還可以，還淘到寶貝了，等會兒我先去看看。一年沒光顧了，那些貝類應該也都長的挺大的了，就是不知道附近村子有沒有人光顧。”
“你說還會不會有珍珠那些啥的？”
“珍珠沒那麼輕易形成，長期沒人光顧的島才有可能，彆惦記著那些，能撿到一回寶已經很好了，哪兒能回回都有。這些都是偏財，還是得正財多一點。”
“正財那就隻能指望你這個一家之主了。”
“好說，把我伺候舒坦了，什麼都是你的。”
“死樣！”
葉耀東哈哈大笑，他感覺自己已經離走向人生的巔峰不遠了，上有老下有小，日常又有人張羅一切，這也是一種幸福。
有一整年沒有光顧周邊一帶的小島了，他隨意挑了一下，準備先去之前海龜下過蛋的島瞧瞧，這海龜下蛋有一就有二，不像珍珠那麼稀有。
成年的海龜，不論漫遊到哪裡，每年都要千裡迢迢返回“故鄉“產卵。
林秀清看著近在眼前的小島越離越近，也有些莫名的興奮，“就在這裡了嗎？你去年是不是都在這裡挖的？”
“哪能都在這裡挖，得雨露均沾，不能光逮著一隻羊薅羊毛。”
“那就是也在這裡挖過。”
“還記得海龜蛋嗎？”
“記得，就是在這裡嗎？”
“對滴，不過現在天氣冷了，已經過了海龜產卵的季節了，不知道還有沒有沒孵化的蛋。”
他感覺有點懸，都11月多了，應該是沒了，不過這是他臨時起意來看看，本來也是就打算挖貝殼。
“咦，怎麼往這邊開？”
“那邊水位太淺了，靠不了太近就得被迫擱淺，要淌著水過去，這都快入冬了，我下水沒事，你還是彆下水了。”
“嗯嗯。”
葉耀東把船停靠好後，就扶著她小心翼翼的踩著一片片礁石過去。
林秀清看了下腳下的礁石，上頭密密麻麻的爬滿了澹菜，她忍住蹲下去扣的衝動。
“還真的有這麼多啊。”
“嗯，這上頭不好站立，又滑，下去再慢慢挖。”
“嗯。”
葉耀東踩到邊緣就率先跳了下去，然後才抱著她下來。
“你隨便找，看到啥就挖啥，我去周圍轉轉。”
“轉啥？找海龜蛋嗎？”
“沒有，隨便看看周圍，你挖你的，不用管我，我不會走遠，有啥事你大叫一聲，我能聽到的。”
“哦。”
看著他往前走，她聽話的戴上手套，掏出工具，開始在周圍礁石上尋找了起來。
什麼能賣錢，什麼不能賣錢，什麼好吃，她心裡頭都有數，打算先找能賣錢的。
葉耀東則拿著一個鍋鏟，沿著海灘到處周圍瞎轉轉，時不時在沙灘挖一鏟子，都是瞅準了氣泡孔，一鏟子挖下去，挖了好幾個坑，都是蛤蜊，他都懶得撿。
走到外麵泥巴處，挖的則都是蟶子，他有點不樂意撿，但還是撿了起來，扔進拿在手上的麻袋，這些零碎的東西已經不被他看在眼裡了，除非數量多。
葉耀東看著地麵上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氣泡孔，也知道底下肯定都是蟶子，但是他覺得才剛來，沒必要把時間費在這上頭，直接就往邊上繞了過去，打算等逛完周圍，要是沒啥更好的東西，就再過來挖。
他很小心的後退了幾步，往邊上沒有氣泡孔的地方走，這要是直接踩下去，就看不到小洞了，等會要過來挖的話，就沒辦法辨認了。
看到旁邊有根廢棄的竹片，他還順便拿來插在了邊上，相當於做了個記號，等會要過來也方便尋找。
去年回來的時候，一個個牲口都太興奮了，嗷嗷叫著直接就衝著岩石上麵的貝殼狂挖，周邊也沒全部都逛完，等下一次又重新換了個島。
今天他可以看情況先轉一圈，再考慮挖啥，反正阿清已經眼冒星星的在那裡挖了，保底有了。
走到旁邊處，他又看到旁邊的空地沙灘上，有一坨一坨像便便一樣的小沙堆……
他覺得要是兩個小子在這裡看到的話，肯定會興奮的大呼有便便……
順手挖了一鏟子，結果挖出一條跟沙蠶很像的東西，又特彆像蚯引。
它有一個圓圓的頭，身子上有很多像觸角一樣的東西，還有一個細長的尾部。
葉耀東滴咕了一句，“沙蠋啊。”
這玩意也叫海蚯引，看起來跟陸地上的蚯引區彆不大。
他們當地漁家常說，地上有啥動物，海裡就有啥動物，海馬、海象、海豬、海蛇、海蜈蚣……陸地上有蚯引，海裡當然也有海蚯引。
沙蠶也可以叫做海蚯引，隻是兩種的品種不一樣。
沙蠋會在沙灘下挖一個“u”形的洞，婀娜地躺在裡麵，頭尾分彆朝向兩個開口，然後從一頭吞下含有微生物和有機物的泥沙，再從另一頭排出沒營養的泥沙。
沒錯，就是躺著吃自助餐。
等於嘴巴在那裡吃，屁股同時在那裡拉，邊吃邊拉，腸子就是常人說的是直的。
那些一坨一坨的小沙丘正是它們這樣造成的，這是沙蠋的便便。
有的愛整齊的，就排放的很規律，有的比較不拘小節的，就會隨意排放。
葉耀東看到右手邊是他剛剛避開的蟶子的氣泡孔，左手邊則都是沙蠋便便，不由得嘴角抽了抽，這些生物還真的都喜歡集中，各自占領各自的領地，互不乾擾。
這種東西他更是懶得挖，隨便的鏟兩下，他又直接略過，一腳一個的踩到便便上，看那一坨一坨的突出在海灘上，他就很想踩扁，踩平。
仿佛海灘變平坦了，他心裡就舒服了。
直到看到海灘上有擱淺的跳跳魚，他才停止踩便便，先去撿魚。
因為現在潮水才剛開始退沒多久，海灘的麵積其實也沒有很大，他是沿著海島周圍轉悠的，海灘完全裸露出來，估計還得三四個小時。
他邊逛邊撿，都是一些擱淺的小海鮮，品種多樣，不值啥錢，隻能收獲快樂。
直到他看到前方270度急轉彎處有一片低矮的礁石，那些礁石圍攏著竟然有一個大水坑。
這是在潮水剛退下去時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