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葉耀東照常起來出海，隻要沒有起風，沒有大浪，他們都是要按時出海的，畢竟冬日好天氣的時候少，就得趁好天氣的時候多出去幾趟。

就是延繩釣今天放不了了，沒有提前去收魚餌，他忘記交代他爹也沒交代阿財留，匆匆忙忙就抬著皇帶魚走人了。

粘網也不能放，需要拿去請人清洗整理，還要曬，不過還好，他還可以拖網。

想的好好的，今天就拖網，結果船剛開出去，卻發現外海的風浪有點大，他聯想到地震魚的傳說，果斷的放棄了，直接調轉船頭往回走。

原本想著上輩子他們這裡也沒聽說有地震，應該不至於有啥大影響，沒想到這麼快夜裡就起風浪了，海上的事真的不可預測，變幻無常。

一來一去的開船也浪費了一個多小時，等回到家後，跟老婆解釋了一下，他又重新包回了被窩，打算再睡一個回籠覺。

直到9點才睡醒，起床時看到外麵晴空萬裡，雖然不是大太陽，但是也有微弱的陽光，一點都看不出來海上風浪肆虐。

他想了想，跟阿清說了一聲後，就去碼頭外麵看看，要是外麵的浪不算大的話，他打算去收個地籠。

小木船承受不了今天的浪花，他的那條鐵皮船要是沒有去外海的話，在沿岸收個地籠還是沒問題的。

等到了碼頭後，卻發現還挺多人的，都是在討論著夜裡海上浪大，會不會真的要來地震了？

他聽了一會兒，也沒有聽到有用的信息，倒是有人拉著他問昨天那條皇帶魚賣了多少錢？

他隨便打了個哈哈，東拉西扯了一堆，直接應付過去，然後就朝海岸走，也沒管身後的人在那裡小聲地說三道四。

不招人妒是庸才，他最近幾個月風頭倒是挺足的，接連搞到稀罕的好貨，又接連換漁船，有人看著眼紅也正常。

在岸上看著浪花時不時翻滾，這隻能看個表麵，隻有到了海上，你才能真切體會到海浪的無情。

將船駛離岸邊後，船隻被浪衝擊的不停的搖晃，但是他的船還能承受，周圍不遠處的那條小木船就沒有那麼穩了，隨著浪花的起伏，搖擺的弧度還挺大的。

等他船隻駛過的時候，他看了一眼，才看到是在把地籠收回家，這會兒正在往岸邊劃去，就是浪大，船劃的有點慢。

「是阿東啊，你怎麼也出來了？」

「我出來收個地籠，你怎麼浪這麼大還跑出來收地籠啊？」

「這不是怕來地震或者海嘯，浪太大了，把地籠衝走了嗎？想著今天天氣還可以，趕緊出來把地籠收回去，也不知道海嘯地震啥時候來。」

「哦嗬嗬，說不定沒有呢？」

「不好說啊，今天看著天氣挺好的，也沒什麼風，但是海上的浪就挺大的，有點反常啊！」

「好吧，那你小心點，我也要去收個地籠。」葉耀東隨意說了幾句就往自個放地籠的位置開去。

一路上，海麵上都沒看到有什麼浮標，估計今天一大早，村民們就出來把該收的網跟地籠全部都拿回家了。

他不打算收回家，把貨收了，地籠照舊扔海裡，大風大浪意味著貨也多，上輩子他就沒什麼印象有大影響，乾脆不管它了。

今天的地籠裡頭倒是蝦子比較多，每一個地籠裡頭倒出來都有幾兩的蝦子，大多都是紅蝦，偶爾有一點白蝦。

紅蝦當地的叫法，有的地方叫蠣蝦，也有的叫厚蝦，其實學名是叫鷹爪蝦，冬天的時候最多了，今天收的感覺有20多斤。

石頭蟹也不少，他順手摸了一下個頭都還挺硬的，適合下酒。

他將所有地籠收來的貨全都倒到桶裡，沒有分揀。

因為夜裡有浪，今天地籠裡頭的貨還算多的了。

上岸後，他分揀了一下，將晚上的下酒菜都留了出來，然後又多留了兩斤的紅蝦，兩條2斤左右的鱸魚。

這是要留著等會拿去看一下昨天被打的開拖拉機的周叔。人家被他連累，無辜的遭了池魚之殃，他怎麼也得表示表示。

等會正好送一點魚貨過去意思一下，看一下人，順便把車費結一下。

今天的地籠收獲也不錯，除了留下來的貨，其他的也賣了20塊。

他拎著貨回去後，趕在飯點前又去看了一下周叔，聊了兩句，知道了昨晚的經過後，他也隻是挨了一些拳腳，沒有什麼大礙，茶油抹幾天就好，他也就順勢離開了。

平靜無波的過了一天後，第二天一早大夥兒卻發現海麵上浪花翻滾的劇烈，一層卷比一層高，那衝天的浪花時不時就卷的還比他們家房屋還高，他們站在家門口看著無比的壯觀，還好打不到跟前。

岸邊周圍站著不少的村民，一個個憂心忡忡的，在那裡討論著今天的浪比台風天還厲害，都在猜測會不會是外海發生了海嘯？又或者是哪裡發生了地震？引發了整個海麵都在翻滾。

一整天海麵都沒有停歇，他們在家裡都能聽到海浪翻騰擊打的聲音。

隔壁的葉二嫂跟葉大嫂都站在門口說，早知道房子就不要蓋在這裡，雖然浪打不到跟前，但是耳邊聽著都感覺太嚇人了……

仿佛近在遲尺，隨時都能把房子給衝了……

葉耀東全部都裝沒聽到，蓋都蓋了，還占了那麼一大片的菜地，現在才來後悔？以後這裡可是彆墅區。

村子裡也不太平靜，一整天大家都議論紛紛，說真的要來地震或者海嘯了。

傍晚時分，連老太太都不放心的走下來交代他們，夜裡不要睡得太死了，家裡的錢都提前放身上，萬一有啥事也能帶著跑……

還叫他要麼搬回老家住兩天。

葉耀東聽得哭笑不得，為了安老人家的心，隻能連連點頭附和，搬就不搬了，太麻煩了，老宅的床他們三兄弟都搬過來了，房間都讓出去了，過去也不好睡。

他隻說自己夜裡會警醒一點，然後再把她送回去。

當天夜裡，村子裡也難得的燈火通明，往常為了省電，村民可都舍不得開燈，一入夜都早早的上床。

今天的海浪真的驚到了大家，聯想到皇帶魚的傳說，個個都有些害怕，都秉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萬一夜裡突然來地震，或者來海嘯把房子給衝了，跑來不及咋辦？

聽說，有的人坐在家門口坐了一整晚……

又聽說，有的人連家當都收拾背在背上等著……

還聽說，有的人全家夜裡躲到山上去了……

葉耀東一家子雖然不至於那麼誇張，也沒有開燈到天明，但是他們夫妻倆也沒睡。

上輩子村子裡可沒有這麼戒備的時候，即使有發生地震啥的，很多都是事後的時候才後知後覺。

他這個蝴蝶翅膀扇動的力量太大了，搞了一條皇帶魚回來，全村都草木皆兵，不然隻是海浪有點大，大家也隻是覺得反常，但是也不是不能接受，畢竟沒衝擊到村子。

全村的人都做著萬全的準備，結果一整晚過去，直到天亮，卻啥事也沒有發生，大家說不準是啥心態，但是鬆了一口氣是真的。

大清早，天剛亮，海岸周圍就站了許多的人。

「瑪德，嚇死老子了，全家整晚都沒有睡，還以為真的會發生地震海嘯，沒想到是自己嚇自己……」

「誰說不是，我們大半夜就坐在那裡等，結果到天亮，啥事也沒有……」

「彆提了，我們都在山上吃了一晚上的西北風……」

「都是那條皇帶魚，要是沒有那條魚，大家都不會想那麼多。」

「有沒有可能是還沒有發生，或許是今天呢？」

「臥槽，你個烏鴉嘴……」

「應該不至於吧，看著海麵上的浪好像沒有昨天大了？」

「不好說……」

「說不定地震跟海嘯發生在其他的地方呢，所以我們這裡才沒有被影響，隻是浪大了一點？」

葉耀東看著海麵上的浪花，也覺得應該已經過去了，就是不知道是哪個地方發生了海嘯或者地震。

一整天海岸邊來來去去的都是人，大家都關注著潮水，但是浪花一直翻騰著，看起來並沒有減弱。

村民們提著心看著天又黑下來，收拾好的東西並不敢重新放回去，都抱在懷裡，又熬了一晚上，又啥事也沒有，這才放下心來。

然後全村人一大早都在那裡罵罵咧咧，說白白熬了兩個晚，有的人說閒話時還把葉耀東帶上了，怪他整回來一條皇帶魚回來，害全村人都跟著聽心吊膽。

這話傳到葉母耳朵裡，她就站在門口破口大罵，「我兒子不把皇帶魚撿回來，難道就沒有浪了嗎？他又不是老天爺，來不來地震，來不來海嘯？來在哪裡，幾點來，誰知道？」

「說不定已經來過了，隻是運氣好的沒有發生在我們這裡，村子裡沒有被影響，還不好嗎？一個個都吃飽了撐著，怕又要怕，罵又要罵，我就不信你們看到了會不撿，一個個就是妒忌我兒子……」

葉母一通亂罵，周圍議論的聲音也小了一點。

葉耀東聽聞後，也不以為意，來不來地震海嘯又不關他的事，皇帶魚據說有警醒作用。

但是被他撿到了，又不代表一定會發生在他們這，會不會被影響，誰知道？提高警惕又沒有錯。

還能怪他撿回來？誰看到了不撿？

在村子裡轉了一圈，等到九點多，他才往公社去。

他想看看今天的日報，看看有沒有什麼新聞？這兩天海上不平靜，肯定哪裡發生了啥。

可惜這時候信息不流通，沒有後世網絡發達，前一秒地震海嘯，後一秒全國都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