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眾人的視線都看向喬筠汐，滿臉疑惑。

喬筠汐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大草垛：“把孫大娘放到那裡吧，那裡軟乎，地上太硬了，彆弄傷了她老人家。”

周秀紅眼神一亮，跟抬人的幾人對視一眼，幾人立刻心意相通。

“一二一，一二一……”整齊劃一的口號再次響起。

幾人合力把孫老婆子蕩了起來，越蕩越高，越蕩越高……

“走你。”隨著周秀紅的一聲走你，孫老婆子飛了出去。

飛了出去！

“啊……”驚懼到破音的慘叫聲響起。

砰，雪渣飛濺。

孫老婆子被扔到了大草垛上，摔的七葷八素，隻覺眼前全是星星，一時不知今夕是何夕。

不遠處，聽到廠裡出事正匆匆趕來的沈建軍幾人頓住腳步，不，準確的說，還後退了兩步。

幾人麵麵相覷，表情奇怪又複雜。

沈解放弱弱的問：“咱們還過去不？好像，可能，或許，她們不需要我們幫忙。”

他們是聽說孫老婆子到美美服飾廠鬨事，擔心廠裡全是女人解決不了，這才著急忙慌的趕來。

沒想到看到竟是這樣一個畫麵，村裡的這幫娘們果然都很虎。

沈戰旗咳嗽兩聲：“呃，我覺得不用了吧，她們，呃，自己的事自己處理，哎，冷死我了，我先回去了。”

說完，他不管幾人的什麼表情，揮揮手轉身走了。

沈建軍：“……”

他沒有記錯的話，聽到廠裡出事最著急的就是這老頭了，現在，嗬！

村裡辦廠，最高興除了他這個大隊長，就是沈戰旗這個村支書了。

這可是十裡八村的頭一份，特彆是上個月發工資的時候，看著廠裡的女工人均20多元的工資。

還有一個月幾百元的廠裡收入，這些收入屬於大隊所有成員的。

按這個勢頭發展，到明年分紅時，單是廠裡的收益就能給大隊的每戶家庭多分10多元錢。

再努力一把，一戶多分20元也不是夢。

他當時看到這老頭眼眶都紅了，大家的日子都太苦了。

他們這些村乾部算不上多正式的官，但既然接了這樣的擔子，自然是想讓自己的大隊成員過上好日子的。

這不聽到廠裡出事，這老頭雖怕冷，卻啥也顧不得就火急火燎的一起來了。

沈解放看了他爹一眼，建議道：“要不，咱也回去吧，我看周廠長就處理的挺好的，比你，呃，比咱們男人都給力。”

差點說漏嘴的沈解放偷瞄他爹的臉色，萬一勢頭不對他就立刻逃命。

沈建軍斜睨他一眼，嗬，這臭小子是嫌棄他處理事情太溫和了。

他從來不小瞧女人，也堅信女人能頂半邊天。

隻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沈家坳的女人不但能頂半邊天，隻要給她們一個支撐，她們能全頂！

此時此刻，他突然覺得，可能，或許，他平時處理事情真的太瞻前顧後了？

沈建軍有那麼一刻陷入自我懷疑中，他歎口氣，看到不遠處有不少人往這邊來湊熱鬨，對著幾人揮揮手：“行了，回吧。”

喬筠汐看著遠處轉身離開的沈建軍幾人，嘴角翹起。

周秀紅拍拍手：“行了，就送孫嬸子到這了，以後，不經過我們同意就進廠的，我們就這樣‘送’出來。”

“奶，奶，你沒事吧？啊啊，奶，嗚嗚……”沈春燕這時才從裡麵跑出來。

她一下撲倒正躺在草垛上的孫老婆子身上，大力搖晃孫老婆子的身體。

孫老婆子：“……”剛剛被蕩的好暈，現在被晃的更暈，她想吐。

孫老婆子嘔的一聲真的吐了出來，噴了沈春燕一臉一身，酸臭的氣味一下充滿她的鼻尖。

沈春燕呆住了，她甚至不敢張嘴，不然……

嘔，她忍不住乾嘔起來。

本來嘔出來舒服一些的孫老婆子，看到滿身汙物還對著她乾嘔的沈春燕，她一時沒忍住，又開始嘔吐。

眾人都被突然互嘔兩人弄懵了，表情一言難儘。

沈春喜站在一旁，沒有說話，也沒有上前幫忙，表情有些木然。

沈香香拍了拍的她的肩膀：“春喜，你看，隻要你強硬起來，就沒人能欺負你。”

周秀紅也跟著說：“嗯，你現在有工作，能養活自己，咱不用靠任何人，那就不用卑躬屈膝的活著。”

沈春喜點頭，對著大家道謝。

喬筠汐看了沈春喜一眼，隻說了一句：“當斷則斷。”

沈春喜表情一怔，似乎明白了什麼，她咬了咬唇，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低低嗯了一聲。

在雪天之前，她和大家在廠裡一起乾活，她第一次感受到集體的溫暖。

也第一次知道，女人也可以養活自己的，女人不是賠錢貨。

耳邊也不再是賠錢貨，賤丫頭，養你不如養條狗。

你爹就是個掃把星，你也是個掃把星，你們一大家人都是賤命，都靠我們養著……

在這裡，她幫了忙有人跟她說謝謝，她做的好會有人說你好厲害，做的不好也沒有打罵，會耐心的教學講解……

她想，這大概就是彆人說的堂堂正正挺直腰板做人，她想做這樣的人，所以她很珍惜，很珍惜這份工作。

所以，天氣冷了以後，大家把貨品都拿回家做，沈春燕和後奶說要一起做，可以多拿工錢。

她人生第一次堅定的拒絕了她們，她們的手藝她又不是不知道，她絕對不會讓她們做壞她的貨。

這是廠裡的貨，是屬於大隊財產，既然是分配給她的任務，她就有義務保護好大隊財產。

那一次，她娘，一個和她爹一樣懦弱的女人堅定的站到了她身邊，跟她一起護住了她的貨。

也正是因為這次，後奶才決定要把她的工作換給沈春燕，可能是覺得她不可控了。

這邊，孫老婆子終於吐的差不多了，頂著滿身的汙物指著周秀紅：“啊啊，你們，你們這幫賤人，我要殺了你們。”

周秀紅雙手叉腰：“我怕你，來呀，有本事你過來，看我不把你牙全打掉。”

廠裡其他的女人都滿臉不屑又鄙視的看著她，大有你動手試試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