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說哦,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像是分享秘密般,側躺在床上,把頭使勁湊向薑允初,薑允初也樂的配合她,也把頭向她那側湊了湊。
“我娘就是一個傻瓜,逃荒被人連哄帶騙賣給了我爹。
我爹一個鰥夫,又窮,還帶著個五歲的小子,根本就沒有好姑娘嫁給他。
我娘給他帶孩子,操持家務,還給他生孩子。就這樣,他都不珍惜我娘。
他就不是個人,是畜生!
大饑荒的第二年,我娘又懷了孩子,缺吃少穿,生的時候沒力氣,孩子難產。產婆子問他保大還是保小,他竟然保小,為了一個連麵都沒見過的小孩子不要和自己朝夕相處了四年的女人。
就因為他認為我娘這胎壞的是個男孩。
笑話!”
壓在心底的悲痛,順著眼角,浸入枕頭。薑允初受她感染,也有了悲緒。
可能是壓抑太久了,一朝釋放,李秋情緒有些激動。聲音漸漸響亮,直到太急促喘息困難,才在凝絕片刻後,再次出聲。
薑允初默不作聲的繼續聽她絮叨。
“就因為他,我沒了娘。
哈哈,他也沒落著好,一屍兩命,啥都沒了。
那時候我小,但是我這人從小有根逆骨,啥都搶啥都掙。
隻要是我大哥有的,我必須有,要不然我就鬨,拿我娘的死鬨,撒潑打滾我都乾過。
初初,你會不會看不起我!”
“不會。”盯著李秋的眼睛,她很認真的回答。
他有什麼資格看不起她呢,她們都是一類人。
從那樣泥沼中長大,沒有沉淪,反而把自己養成今天這樣,她佩服還來不及呢!
李秋滿意了,接著講述她的故事。
“那個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裡對我娘有愧疚,還是礙於麵子,就這麼忍了下來。
不過,應該不是對我娘有愧疚,女人在他眼裡就是個生孩子的物件,我娘死了還沒一個月,他操持不了家裡,就從從村帶回個帶孩子的寡婦!
那個孩子,和我同歲。
等饑荒過去後,又給他生了倆男孩兒。
不過,他們還是不敢惹我,因為~,我會在半夜,拿著菜刀駕到他們脖子上。”李秋邊說邊比劃,薑允初都有些毛骨悚然。
這是什麼樣的家庭,逼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用刀脅迫。雖然李秋三言兩語間用輕鬆的語氣帶過,但薑允初知道,其中的艱辛,不是她能想象的。
“就這樣,我讀到高中,75年畢業,沒工作就得下鄉。
沒辦法,我認命,拿著僅有的家當,我去了東北,和我同去的還有我的同班同學。
那邊我們人生地不熟,隻能相互依靠。他是第一個讓我依靠的男人,沒多久,我們就確定了對彼此的心意。
當時我們回城無望,就想著,多讚些錢,過兩年就結婚,在那安家。
卻沒想到命運和我開了個大玩笑,我們在那待了兩年後,都打算七七年底回家探親,直接結婚的。
七七年,恢複高考。
他考上了我們市的大專。”
薑允初覺得自己已經猜到了後續發展,那時候,不管男知青還是女知青隻要是考上大學,脫離農村的,有多少是拋妻棄子的,她猜,李秋遇見的應該就是這樣的情況。
“你彆瞎猜,不是你想的那樣。”李秋好像是看出了薑允初心裡的猜想,製止道,“我們還是如期結婚了,他把我帶回了城裡。
家裡地方不夠住,我們就在他們學校租房子。雖然當時日子過的艱苦,也是快樂的。
但是,就在他快要畢業,我認為我們日子要好起來的時候,”
這時候,李秋話裡已經帶上了哽咽,她知道,這段感情李秋一定投入了所有,要不然不會比講起她父親還要艱難。
“他的工作分配出現了問題,這時我才知道,院領導家離婚的閨女早就看上了他。
逼著他娶她,他不願意,那女的就像神經病似的到處鬨,他們院領導也縱著,最後連給我們家縱火都乾出來了。
我嚇怕了,也忍不了,就這麼離了。
離婚後,我聽人說去南方能發大財。
就用僅有的積蓄買了一張去羊城的火車票。
到了那裡我才明白,自己就是一隻蛤蟆,井底之蛙!
到那後,我沒空想彆的的,到處打工,沒日沒夜的乾,就是攢錢。
雖然不知道錚這麼多錢乾什麼,就是想攢著。
直到,我遇見了一個人。
他是港島那邊的人,西裝領帶,一口粵語,一眼就知道是個大老板。
我們本來是兩個世界,沒有交集的人,但他三天兩頭去我打工的酒店,一來二去也和我們打成一片。
在一起打工的姐妹中,我算不上漂亮,不會化妝,也不會捯飭,但他就是愛逗我。
我那時候根本就不想搭理他,我不是那些單純的小妹妹,經曆的不少,那些狗男人什麼心思老娘一眼就能看出來。
但那人就像個狗皮膏藥,根本撕不下來。
我就想著,就這麼著吧,隻要我不動心思,他也不能把我怎麼辦!”
看樣子是跌入對方的陷阱了,要不然也不能在這兒給她絮叨。薑允初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耐心這麼好,能聽她一個人絮叨到十一點,連自己的美容覺都舍棄了。
“可是,他領我去吃西餐,去買漂亮衣服,去看大海,給我準備驚喜,我不爭氣,沒能抵抗住他的糖衣炮彈,就稀裡糊塗和他好上了。”
這個薑允初能理解,男人騙女孩不就那幾種辦法嘛,若她涉世未深,就帶她看儘人間繁華;若她心已滄桑,就帶她坐旋轉木馬。
而那個男人,抓住了她渴望見識這個繁華都市的心理,就成了她這個小白在那個繁華城市的引路人。
有錢又有見識,還懂得抓住女人的心理,薑允初覺得李秋搭進去不冤,吃一塹長一智,以後能騙到她的男人寥寥無幾。
所以安慰她說,“這不怪你,怪他太會騙人了。”
“對,他就是個大騙子,他對我說他回港島和家裡人坦白一切後,就會回來娶我的。
我等了他三年,他都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