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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睜眼醒來，屋裡靜悄悄的。

“沒義氣。”他嘟囔。

一大早全出去玩了？招呼也不帶打的，小虞姐連個消息都沒給他留。他心想夏彌是不是對楚子航有點意思，師兄真是享儘齊人之福啊，左邊一個虞師妹右邊一個夏小師妹，這是要麼萬年光棍要麼桃花開滿，帶他一個也不多嗎。

隻剩下他一個人，太安靜了。這就是所謂的“血之哀”？他忽然想到了路鳴澤，小魔鬼果真來了，分了他一半早餐，神神叨叨給了他一個臨時言靈就不見了。

路明非收到任務郵件後趕緊下樓，被打扮得跟個老淫賊一樣的校長無證酒駕帶到拍賣會，假扮成中國土狗暴發戶。

小魔鬼給他的言靈真的用上了，他用1億美元拍下了龍王諾頓製造的煉金武器“七宗罪”。

昂熱校長雙手插兜哼著歌穿過貴賓通道，路明非蔫蔫地站在走廊儘頭等校長過來。

“恭喜你拍到心儀的東西。”

昂熱站住了，聲音從背後傳來，他微笑讓路明非先離開，自己跟著戴著牛皮卷沿帽的乾瘦老人走進了房間。

乾瘦老人名叫菲德裡斯·馮·漢高，他和昂熱上一次會麵還是在1941年在珍珠港，他們差點被日本人的偷襲炸死。

房間裡有13位年輕人，每個人食指上都帶著亮銀色的戒指，巨大的戒麵上是各自的家徽。

“彆繞彎子，”昂熱噴出一口煙，打斷漢高的場麵話，“有什麼事？”

他們在拍賣會上總能碰到，可半個多世紀沒有交流，這次聚在一起無非就是為了青銅與火之王的龍骨。

混血種遠不止卡塞爾學院一個聚居地，1900年，由秘黨長老會夏洛子爵、馬耶克勳爵、甘貝特侯爵三位曆史屠龍英雄最初提出建立。被選拔加入卡塞爾學院的隻是全世界混血種很小的一部分。

卡塞爾學院的前身是秘黨，有著幾千年的曆史的四大老家族如今隱居幕後，如今的主管校務的校董會是幾百年來發展起來的新家族組成。秘黨的宗旨是滅殺一切純血龍族，是為屠龍事業付出最多的，在過去的幾百年，隻有他們獨自和龍族對戰。

而漢高帶領的勢力一般被視為混血種世界裡的世俗派，即便如今的校董會更多的是財閥與政治家，想要的是建設全新的混血種時代並掌權，雙方的關係也並不那麼和睦。

世俗派遊離於這場戰爭之外，他們自命血統優於人類，是介於人類和龍類之間的“第三種族”。得知龍王被殺死後，這些混血種家族希望和昂熱合作，他們希望帶著巨額捐助加入校董會支持昂熱，從昂熱換得龍骨的瓜分權。他們希望吞噬龍骨獲得力量，在龍族滅絕後，混血種就是新的龍族！

年輕人拍著昂熱的椅背，為他展望龍族滅罪後，混血種站在進化樹的頂端的未來。

“新的······龍族？”昂熱微微點頭。

他低頭閉目，哼起了一首詠歎調。下一個瞬間，年輕人身上的黑色西裝和白色襯衫炸裂為幾百條碎布。安然端坐的昂熱消失了，被他舉起的香檳酒杯在半空懸停，然後自然下墜，落地粉碎，金色的酒液飛濺。

時間又正常流動了，赤身裸體的年輕人茫然四顧，而昂熱已經站在他的椅背之後，旋轉著大約20厘米長的折刀，幫年輕人修理胡子。年輕人的皮膚裂開一道小口，裂縫越來越長，橫貫整個麵部。

昂熱還哼著那首詠歎調，《萊茵黃金的魔力》。

“嗨，昂熱，彆跟孩子生氣。”漢高淡淡地說。

“總得教育教育，你知道我是個教育家。”昂熱吸了一口雪茄，把一口煙噴在年輕人的臉上。

掌握權力的人總站在山頂上看曆史，山腳下人們就像螞蟻一樣互相踐踏著死去。而昂熱的位置從來就不再山巔上，他在山腳的戰場上，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在他周圍死去，每一張臉都是他熟悉的，都是他的同伴。

“漢高我建議你給你的孩子們多講講樸實的人生道理。你們想要跟我開價，先得明白我是什麼人。彆跟我說‘彆為死人開價太高’，更彆跟我說什麼‘新的龍族’，一切的龍族，無論天生還是自命的，都是我的敵人！”

昂熱結束他的教育，拍拍年輕人木然的臉，推門而出。

房間裡一片死寂，沒有一個人看清昂熱是怎麼出手的，這就是言靈·時間零，昂熱偷走了他們每個人半分鐘的時間。

漢高將冰手帕遞給那位失去小胡子的年輕人，“我隻是想探探他的口風。你做得不錯。”

“在希爾伯特·讓·昂熱的麵前，彆嘗試挑戰他的底線。”

“底線？”

“不要觸犯他死去的同伴。”漢高吃力地拄著拐杖站起來。昂熱已經130多歲了，他和他差不多的年紀，自己已經老的快死了，而昂熱還生龍活虎的像個年輕人。欲望讓人年輕，而昂熱的欲望是複仇，仇恨籠罩了他的心，令他生機勃勃。他走在複仇的道路上，他想要的隻是毀滅，為龍族送葬，除此之外他什麼都不關心。

他不再多說，走到一側牆邊，敲了敲那塊牆壁，“昂熱已經走了，出來吧。”

隱藏在牆壁中的紅色小門開了，兩個身形高大的男人無聲無息地走了出來，

其中一位的身形和穿搭強力詮釋了“優雅成功男人”的定位，然而頭上罩著一個肯德基的外賣紙袋。

肯德基先生禮貌地和旁邊的人打招呼，“嗨，獨臂老哥，你先請。”

“噢，多謝。看來你的年輕人裡還是有懂禮貌的孩子嗎。”男人旁若無人地坐下，他穿著一件黑風衣，右手的袖管空空蕩蕩，臉上扣著一件黑色的麵具，隻露出雙眼和嘴唇。

“多謝誇獎，”漢高為他們倒了兩杯烈性的龍舌蘭酒，“今天已經看到第二個比我年輕的老人了，說實話真令人沮喪。”

其他的年輕人這才發現，更應該稱這位獨臂男人為老人，他的頭發已經花白，手背也已長上了皺紋。他左手從懷裡掏出一根雪茄叼在嘴裡，隨後摸出打火機點亮，安靜地聽著漢高和肯德基先生的討論卡塞爾學院執行部的動向，和那位叫路明非的S級年輕人。

漢高也不避著他，這些消息根本不算機密，要保密的應該是肯德基先生的身份。

“如何，維德，見到了卡塞爾學院的校長。”漢高將盛著細鹽和檸檬片的銀器皿推向兩人。

這個獨臂老人自稱他的名字是維德·弗爾尼爾，非常敷衍的假名。維德弗爾尼爾在古諾爾斯語裡的含義為“凋零的風”，在北歐神話中是住在世界之樹頂端的獵鷹的名字，以銳利的目光注視著世間一切。

“你要等弗羅斯特·加圖索將昂熱逼到和你們合作，可惜我等不了那麼久了。”獨臂老人抽了一口雪茄。

“‘你們’？我們的合作關係就要破滅了？”漢高緩慢地摩挲著拐杖。

氣氛徒然緊張起來，其他年輕人都警惕起來。

隻有肯德基先生吮了一口檸檬，舔掉虎口上的細鹽，豪邁地喝掉整杯龍舌蘭，吐掉了酒液中的蝴蝶幼蟲，“哇！就像一個火球滾進我的胃裡！”

漢高不忍直視地閉了閉眼，這二貨總在這個時候破壞氣氛。

“彆誤會，”老人吐出一口煙，抖掉煙灰，“對於我來說，無論是誰都是彆人。不過，我倒是對這位有禮貌的孩子很有興趣，說不定能夠和他成為我們。”

“說實在的我喜歡漂亮女孩不喜歡老頭······”肯德基先生把紙袋有裂縫的那一麵轉到腦後，委婉拒絕道。

“你想要直接從校董會那邊下手？恕我直言，校董會由加圖索家全麵掌控。”漢高不理會這個二貨。

“看來得想辦法討好幾位校董才行啊……”老人看到漢高皺起的眉頭，“和你們的計劃不衝突，我幫了加圖索家族，不更能將昂熱推向和你們嗎？”

“沒什麼事我先走了。”肯德基先生一點也不會注意形勢看人眼色，當然，紙袋擋住了眼睛也看不見。

“我也告辭了。”老人摁滅雪茄，一口喝儘杯中烈酒，“噢，多謝，我好久沒這麼享受過了。”

他跟在肯德基先生身後，“年輕人，注意門柱。”

“哦哦！忘記摳眼孔了。”肯德基先生摸索著出門。

“我可以給你麵具製造商的聯絡方式，戴起來非常舒適。”一老一少的聲音越來越遠。

漢高默默地看著窗外，思考自己可能真的是老到神經錯亂了，把混血種的未來交給了一個二貨，還和另一個不要臉麵的老流氓確認了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