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輕輕撫了撫封麵,如同撫摸他的臉頰,指尖的冰冷將她拉回現實。
林嘉欣抽出自己的會議記錄本匆匆進會議室。
許久沒開過形式主義的會,頗為不習慣,熬了一小時,會議終於結束,她長舒一口氣。
從七八十年代穿回到二十一世紀,同樣需要適應。
再次回到工位,工位上多了一隻粉色保溫杯,杯身上貼了一張藍色便利貼:馬蹄水對喉嚨好。
落款三狗。
三狗是他們穿書後初見時,她對他的稱呼。
林嘉欣攥緊手指,指甲劃過掌心處破裂的皮肉,疼的她“嘶”了一聲。
保溫杯旁還放著一盒創可貼。
中午他們隻短短見了一麵,他連她的小動作都收儘眼底,林嘉欣忽然鼻子一酸,在同事注意到之前,她倉皇跑去廁所。
躲在隔間,無聲發泄了一會兒情緒,她才出去洗了把臉回工位。
“三狗誰啊?追你的男人嗎?”
林嘉欣剛坐下,陳素湊過來,眼底是熊熊燃燒的八卦之火。
同事三年,陳素從來沒吃到過林嘉欣的瓜,難免好奇:“來來來,展開講講。”
林嘉欣揭下便利貼隨手塞進抽屜:“可能送錯了吧。”
她的氣壓有點低,將保溫杯和創可貼往旁邊推了推,視線又落回屏幕。
陳素見她這副無精打采的模樣,似是有什麼傷心事,也沒再多問。
同事而已,聊聊八卦還行,療傷大可不必。
一整天沒做什麼事,林嘉欣下班後自覺加班,過慣了書裡的自由生活,突然又做回打工人。
她時不時會走神幾分鐘,想穿回書裡,迫切想。
臨近九點,林嘉欣所在區域隻剩下她一個人。
她打開抽屜,拿出江淮初的筆記本。
在書裡林嘉欣問過筆記本裡寫的什麼,江淮初說是空的,是他故意落下,隻為找個和她搭訕的借口。
既然他說是空的,林嘉欣沒多想,趴在桌上,單手翻著筆記本,淡淡的木質香縈繞在鼻尖。
不是熟悉的味道。
卻也不陌生,是書外江淮初獨有的香味,之前一起等電梯時,她聞到過幾回。
林嘉欣用力吸了幾口,指尖動作忽然一頓,她猛地坐直身體。
筆記本中間某頁,有撕過紙的痕跡,規則不一的碎屑殘留,似乎故意留下痕跡,引導人發現。
下麵一頁隱隱約約能看到一行字,看著好像是用沒有墨水的筆寫下的。
應該是撕掉那頁上的內容,江淮初寫字遒勁有力,偶爾甚至還會劃破紙張,筆跡落到下一頁,不足為奇。
林嘉欣看不清字跡內容,學著電視劇演的,找了一支鉛筆,在上麵輕輕畫斜線。
沒一會兒,字跡果然顯現了:林嘉欣,我喜歡你。
江淮初一開始隻想留個空筆記本,怕寫了字,萬一筆記本沒到林嘉欣手裡,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但他又想偷偷表達一下自己的心意,於是想到這個辦法。
一切隨緣。
筆跡是正楷,不是他常寫的行書。
都說字如其人,林嘉欣確實從這幾個字裡看出了幾分溫柔。
她用力咬了下嘴唇,不讓眼淚滴落。
呆呆看了幾秒,她用橡皮擦掉斜線,把筆記本重新放回抽屜,落鎖。
然後拿起保溫杯和創可貼裝進帆布包,下班回家。
今夜,等電梯的人隻有她一人,除了中午那一麵,她沒再見過江淮初。
樓下大廳,還擺著好幾張江淮初的海報,林嘉欣掏出手機,一張張拍下來,終於旁若無人做了她很久之前想做的事。
可惜,她和江淮初在書裡共度六年,連張合照都沒有。
畢業典禮上他們拍了許多合照,隻是照片還沒來得及洗出來,她就穿回來了。
造化弄人。
出了公司,林嘉欣接到陸可可的電話,催她早點下班。
“阿欣,你再不回來就隻能看到睡美人了,嗚嗚嗚,你是不是忘記家裡的糟糠之妻了?”
陸可可在電話那頭演上了,林嘉欣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配合道:“沒忘,洗香香等我。”
“好嘞。”
電話掛斷,林嘉欣收起笑容,攏了攏風衣領口,往公交車站走。
秋末冬初,北風似刀,刮的人臉生疼。
停在路邊的黑色車子喇叭響了兩下,林嘉欣抬眸看去,江淮初從駕駛座下來,手裡捧著一大束粉色玫瑰,邁著大步而來。
他臉上的胡渣剃了,清爽乾淨,身上穿著一件卡其色外套,裡麵還是中午那身黑色搭配。
三十歲的江淮初,褪去了二十歲的青澀,多了幾分成熟穩重。
卻依舊滿心滿眼都是她。
江淮初走近,遞上花。
這是林嘉欣第一次收到花,根據她刷朋友圈的經驗來看,這捧花應該有99朵,每一朵都嬌豔欲滴,像是精心挑選過似的。
連同送花人的真心一起獻給她。
“林嘉欣,我喜歡你。”
追她,從花,從告白開始。
溫柔繾綣,連北風似乎都被打動了,不再呼嘯。
林嘉欣站在原地,麵上波瀾不驚,心底卻仿佛在經曆一場十級海嘯,狂風巨浪,波濤洶湧。
她沒有伸手去接麵前的花,江淮初神色淡然,似意料之中,拉著她的胳膊,帶她往車的方向走:“外麵冷,我先送你回家。”
語調一如既往溫柔,林嘉欣在淪陷邊緣徘徊,理智暫時占據上風,她抽出手:“不用了,我坐公交車就行。”
江淮初腳步一滯,掌心裡隻剩下一團冷空氣,他回過頭來:“寶貝,那你等我一下。”
他妥協了,她還生著病,坐公交車總比站在馬路上和他拉扯來的暖和。
江淮初抱著花回到車裡,再回來時手裡多了條圍巾。
林嘉欣已經快走到公交車站台了。
她沒有站在原地等他。
好在江淮初腿長,很快追上她了。
兩人麵對麵站在公交車站台。
江淮初慢條斯理替她圍上圍巾:“花太重,抱著坐公交車不方便,明天送你一束小的。”
“我在書裡沒有好好給你送過花,就當是補償吧。”
筆記本同款的木質香縈繞在鼻尖,淡淡的,很好聞,他的話,也很好聽。
處處為她著想。
林嘉欣打了一路腹稿,想了十來句傷人話,卻又生生咽了回去。
這麼好的江淮初,叫她怎麼忍心傷害。
“江淮初,你彆追我了,我們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