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林嘉欣動了動胳膊,卻沒摸到熟悉的身體。
昨晚喝了酒,她比以往主動,江淮初完全無法抗拒,直到旭日東升兩人才相擁而眠。
嗓子疼痛難忍,林嘉欣伸手去夠床頭櫃的杯子。
以往醒來,不管江淮初在不在她身邊,都會在床頭給她準備一杯水。
“咚,咚!”
重物接二連三落地,林嘉欣瞌睡醒了一半,睜開眼坐起來。
渾身像被大卡車碾壓過,鑽心地疼。
她趴在床邊往下看,淺色的地板上散落著手機和粉色的保溫杯。
手機?
保溫杯?
林嘉欣揉了揉眼睛,一定是起猛了!
原路躺回,閉上眼睛。
空氣裡飄著淡淡的薰衣草香,原是起安神作用的香氛,卻讓林嘉欣越來越清醒,心像是綁了鉛球,一點點往下沉。
幾分鐘後,林嘉欣再次睜開眼,掀開被子下床。
腳步虛浮,還沒走到臥室門口,她就跪坐在地上。
膝蓋與地板用力碰撞,疼痛襲來。
林嘉欣顧不得揉捏,回眸打量著屋裡的一切。
臥室的裝修是小清新風的,白色的牆壁,白色的衣櫃,淺綠色的窗簾和淺綠色的床單被套。
熟悉又陌生。
眼淚啪嗒啪嗒落在地板上,聚成一小灘。
冰涼的觸感自腳底蔓延至全身。
穿回來了?
還是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
無論哪種,林嘉欣都難以接受。
在人生最得意的時刻,被打回原型,誰能接受?
呆坐幾秒,林嘉欣手腳並用爬到床邊,撿起手機。
手機沒電了,她給手機充上電,然後又撿起保溫杯,杯子裡的水涼透了。
林嘉欣一口氣喝完了大半杯,喉嚨的疼痛感並沒有消減半分,心卻又涼了幾分。
渾身黏糊糊的,她拖著疲憊的身體先去洗澡。
不用燒水,擰開水龍頭,熱水就嘩啦啦往下流。
方便快捷,林嘉欣卻懷念起泡木桶浴的日子。
洗完澡回到臥室,手機充了電自動開機了,叮叮咚咚響個不停。
林嘉欣擦著頭發解鎖,母親趙秀英發了好幾條微信過來。
媽媽:【你哥買車還差五萬塊,你快點打我卡上。】
媽媽:【打好了嗎?】
媽媽:【為什麼不接電話?】
媽媽:【錢不打就彆回來!我沒你這種女兒!】
微信是兩天前發來的。
短信有幾條來電提醒,是趙秀英兩天前沒打通電話的提醒。
林嘉欣握著手機的指節發白,沒有立刻回複。
而是去翻陸可可的微信,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確認。
陸可可給她發的最後一條消息也是兩天前。
陸可可:【阿欣,最近病毒有點嚴重,你注意點,不舒服記得告訴我,彆自己扛。】
林嘉欣探了探被子,濕漉漉的。
所以是發了兩天燒,做了一個美夢?
她不信,也不願相信。
那些人如此鮮活,如此溫暖,怎麼會是夢呢!
正要給陸可可打電話求證,陸可可的語音通話先撥過來了。
“嗚嗚嗚,阿欣,我發了兩天燒,剛醒,你呢?有沒有中招啊?”
陸可可的嗓音沙啞,聽著很難受,林嘉欣清了清嗓子:“我可能也發了兩天燒。”
她的聲音比陸可可好不到哪裡去,說話時,喉嚨像是吞刀片似的,來回切割,疼痛深入骨髓。
“什麼?!我馬上過來!”
“你彆……”過來。
林嘉欣話還沒說完,陸可可的電話已經掛斷,再打過去無人接聽。
二十分鐘後,門外敲門聲響起。
林嘉欣跌跌撞撞跑過去開門,陸可可帶著一股寒意進來,手裡提著一個保溫杯。
“家裡阿姨煮的,對喉嚨好,你快趁熱喝。”
林嘉欣正要開口問點什麼,陸可可已經打開保溫杯送到她唇邊。
保溫杯裡裝的是馬蹄甘蔗水,水溫剛好,口感清甜,林嘉欣喝了小半杯,蓋上保溫杯放到茶幾上。
“你自己都生病了,還過來乾什麼?”
陸可可的臉色還蒼白著,林嘉欣拿起小毯子給她披上:“冷不冷?”
“你抱抱我就不冷了。”陸可可沒骨頭一樣往林嘉欣身上靠。
類似的話江淮初套路她時也說過,林嘉欣心口猛地一顫,哽咽著說起這兩天荒誕的“夢”。
末了,她問:“可可,你是不是也穿書了?”
比起夢,林嘉欣更願意相信他們都穿書了,至少那一切真實存在過。
沒等到陸可可的答案,卻等到陸可可冰冰涼涼的手背,貼在她的額頭:“你是不是燒糊塗了?穿書那是裡虛構的,怎麼可能發生?”
林嘉欣霎時淚如雨下,所以真的是夢,她抱著陸可可嚎啕大哭。
“可可,我隻有你了,隻有你了......”
夢裡所有美好的一切都消失了,隻有陸可可還真實存在。
林嘉欣覺得心臟好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著,真切體會到歌詞裡“心痛到無法呼吸”的狀態。
此時此刻,她正是如此。
這是林嘉欣第一次在陸可可麵前哭,陸可可嚇的手足無措,忙抽了幾張紙,安慰道:“我在的,一直都在。”
林嘉欣哭的更凶了,小毯子濕了大半。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停止哭泣。
“好點了嗎?”陸可可打開保溫杯:“補點水。”
林嘉欣聽了又想哭,雲雨之後,江淮初也會這樣對她。
強忍住眼淚,她喝完剩下的水。
“你要真喜歡他,那就去追他唄,說不定真像夢裡說的那樣,他也暗戀你呢。”陸可可又抽了張紙,替她擦去眼角的淚:“一定是老天爺看你孤寡太久,托夢告訴你,你的良人是誰。”
林嘉欣眼神空洞,半晌,她搖了搖頭,江淮初或許是她的良人,但她絕對不是他的良人。
“你回去吧,我已經沒事了。”她推了推陸可可。
陸可可不肯:“我不走,今天就賴這裡了,身上黏糊糊的,我先去洗澡。”
林嘉欣想起床單還濕著,趁陸可可洗澡的工夫,趕緊把床單被套換了一下,然後點了兩碗粥,幾個小菜。
等陸可可洗好澡,外賣正好送到。
兩人喝完粥,收拾好垃圾回臥室睡覺。
陸可可沾著枕頭就睡著了,林嘉欣睡不著,身體是熱的,心卻是涼的。
傍晚大哭一場後,心情平靜了許多,能接受糟糕的現實了。
她回眸看向睡的香甜的陸可可,如果發燒的兩天,真有個三長兩短,第一個發現的果然是陸可可。
至少,至少她還有陸可可,做人不能太貪心。
在夢裡擁有過江淮初,也算是老天待她不薄了。
隔天是周一,林嘉欣頂著大大的黑眼圈去上班,她的皮膚很白,臉上沒有一絲瑕疵,紅腫的眼睛和厚重的黑眼圈顯的格外突兀。
同事陳素看到她,關心問道:“你這是失戀了?”
林嘉欣尷尬笑笑,比失戀還嚴重,失去的不隻有男人,還有善良的親人,輝煌的事業,燦爛的夢想。
“陽了。”
“你也陽了啊?聽聲音是刀片嗓啊,受了不少罪吧?”
林嘉欣低下頭嗯了一聲,電腦密碼也想不起來了,試了幾個才試對。
盯著電腦屏幕好一會兒,不知道做什麼,於是拿起水杯去倒水。
路過江淮初那片工位,她下意識看去,空的,心也跟著空了一大半。
一上午,林嘉欣抬頭看了幾次,始終沒看到江淮初,她又點開公司內部通訊軟件,江淮初的狀態是離線。
請假了?
林嘉欣心煩地敲了幾下鍵盤,關她屁事,她有什麼資格擔心他。
吃好午飯,她破天荒去了露台,走過去看了眼他常坐的位置,沒人。
“林嘉欣,忘記吧,隻是一個夢,一個很美很美的夢。”
站了片刻,林嘉欣整理好心情,轉身。
露台入口處站著一個熟悉的人影。
江淮初麵容憔悴,嘴唇周邊冒著一圈小胡渣。
他穿著黑色毛衣,黑色長褲,整個人看著氣壓很低,像是經曆了一場巨大的悲傷。
林嘉欣的心狠狠揪了一下,掐了一把掌心,沒去看他。
故作淡定地走向他身側。
快要擦肩而過時,手腕被江淮初抓住:“阿欣,你也穿回來了。”
他用的陳述句,暗啞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喜悅,林嘉欣腳步一頓,他掌心的溫度沿著她的手腕,傳遍她全身。
冷透的心溫暖了幾分。
不是夢?
真的穿書了?
穿書又怎麼樣,現在穿回來了,該麵對現實了。
林嘉欣咬著下嘴唇,沒接話。
兩人麵朝著不同方向,並排站立。
幾秒後,林嘉欣轉了轉手腕,試圖掙脫江淮初的禁錮,卻被他握的更緊了。
“寶貝,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