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初把她往上送了一下，問道：“大幾遇到？”

林嘉欣一時沒懂他話裡的意思，問他什麼大幾，大幾有什麼區彆。

“我大二的時候炒股，運氣好，賺了差不多一百萬，如果大二遇到，不會被嚇跑。”

林嘉欣隨口說說的，沒想到他較真了，那她也較個真：“大一遇到。”

江淮初沒接話，林嘉欣心裡莫名有點小失落，不過很快就整理好情緒了，假設的事情而已，嚇跑就嚇跑吧。

進了門，她從江淮初背上下來，收拾換洗衣服準備去洗澡。

誰知燈剛打開，她就被圈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陸可可家的四合院裝了電燈，借著昏暗的燈光，她對上他深不見底的眸子。

“林嘉欣，如果大一遇到，我會告訴你，再等等我，等我把錢湊齊娶你。”

深情又堅定。

林嘉欣的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

是她不渴望愛情嗎？

不是的。

二十出頭的年紀，誰不渴望愛情？

可對當時為錢奔波的林嘉欣來說，愛情是奢侈品。

為什麼會為錢奔波？

高考分數出來後，林嘉欣對分數挺滿意的，正常發揮，但她爸媽不這麼認為，非說她不夠努力，發揮失常。

因為他們對外吹牛說她能考上華大，考上北城大學。

結果差了四十多分，其他人還沒說什麼，他們麵子先掛不住了。

一日三餐，一頓不落地數落她。

“考這麼差，你就不是讀書的料，早點出來賺錢。”

“我們供你讀書，你就這樣回報我們？我早說了你沒你哥聰明，看吧，他隨隨便便就考上大專，你天天坐書桌前學習還考不上華大？”

“我真是作孽啊，怎麼就生了你這個沒用的女兒！”

“隔壁你王姨，人家閨女早戀，請了幾次家長，就這樣都考上一本了，你說說你，有什麼用？”

王姨家閨女分數線剛夠上一本線，林嘉欣超了五十分還被她媽這樣數落。

心裡的委屈越攢越多，有一次她沒忍住回嘴了。

也正是這次回嘴，她的經濟來源徹底斷了。

“你考上一本翅膀硬了是吧，行，那你有本事以後彆管家裡要錢。”

她知道爸媽放的狠話是認真的，不是氣頭上說出來嚇唬的話。

因為她不是她哥，不是那個被寵愛的小孩。

他們不會心疼她。

事後她有些懊惱，應該要忍住的，也不是第一次數落她了，怎麼就沉不住氣呢。

但轉念一想，暑假那麼漫長，她爸媽總會找到辦法切斷她的經濟來源。

她沒少聽他們吐槽說她大學學費貴，可她哥讀的大專學費明明更貴。

隨著錄取通知書來的，還有助學貸款的介紹資料。

她動過這個念頭，但她家條件不滿足，而且她爸媽也不同意她申請，覺得丟人。

所以上大學後，她不得不沒日沒夜打工，來賺取生活費。

一次深夜，林嘉欣坐末班車趕回學校，公交車上有一對情侶。

女生依偎在男生懷裡撒嬌：“演唱會的椅子不舒服，坐的我背疼，你幫我捶捶好不好？”

男生寵溺地幫她捶背。

林嘉欣垂眸看向自己站麻了的腿，苦澀笑笑。

這場演唱會她是工作人員，從晚上七點一直站到十一點，晚飯也沒吃，肚子餓過頭已經不餓了。

看著他們甜蜜恩愛的模樣，她也會憧憬，什麼時候甜甜的戀愛才能輪到她？什麼時候有人給她依靠。

可是沒有。

那些追她的男生隻會不痛不癢發幾句早安晚安，兩手空空毫無誠意地和她表白，被她禮貌拒絕後立刻又換了一副嘴臉。

“你裝什麼裝，有幾分姿色就看不上老子了？我告訴你，老子能找到比你更漂亮的女朋友，但你一定找不到比老子更好的。”

“怎麼，沒買花就不答應嗎？那花不實惠，你要是答應做我女朋友，我立刻帶你去吃大餐，門口那家自助烤肉，管飽！”

“你現在大一，我還能看上你，等學妹來了，誰還看得上你。”

“……”

風度都沒有，何談依靠。

他們說了一堆難聽的話，結果還來糾纏她。

因為人人都覺得她長的乖乖巧巧，一看就很好欺負很好拿捏，做女朋友再合適不過了。

所以後來，禮貌拒絕的同時，林嘉欣會加上彩禮那句話，徹底斷了他們的念頭。

之後學院裡就開始傳她拜金，造她黃謠。

“我聽說她天天很晚才回宿舍，有幾次還在外麵留宿了。”

“我還看見她從豪車上下來，一定是被包養了，那男人看起來都能當她爸了，現在有錢人就喜歡包養大學生。”

“就她這種破鞋，彩禮還敢要一百萬，誰娶誰倒黴。”

“……”

她確實在外麵留宿過幾次。

第一次留宿是輔導高三學生太晚了，沒趕上末班車，她在公交站坐了一夜，等早班車來了才回學校。

那天陸可可睡的早，醒來才知道她夜不歸宿，生怕她被人欺負，非要刨根問底問個明白。

林嘉欣如實交代，她說的輕飄飄的，陸可可卻紅了眼睛，讓她下次沒趕上末班車就找她。

知道她不愛麻煩人，所以她做家教的日子，陸可可會主動找她問情況。

有幾次她趕上末班車了，但是沒趕上宿舍門禁，陸可可就帶她去學校附近那套公寓住了幾次。

至於豪車，是學生家長的，她輔導的高三學生要來學校附近買資料，順路送了她幾次。

卻被有心人造謠。

她沒有辟謠，一次都沒有。

剛開始，陸可可會幫她辟謠，卻被人“好言”相勸，讓她離她遠點，會被帶壞。

把陸可可氣的血壓飆升，還是她勸陸可可彆計較，她不在意彆人說她什麼。

可是怎麼會不在意呢？

隻是無力在意。

因為真相不重要，大家隻相信自己的所見所聞所想。

回想起自己那段不堪回首的大學時光，林嘉欣越哭越凶。

出了大學，她就沒再憧憬過甜甜的戀愛，知道靠彆人不如靠自己。

她確實是這麼做的。

但命運卻讓她遇到了江淮初。

以為步入社會，學校裡那些汙言穢語就會隨風而散。

誰知卻變本加厲。

在學校，學生的嘴還有個把門，但出社會許多年的學生，嘴上就沒把門了。

每句話都難聽至極，而江淮初，高高在上的江淮初，他就像學校裡的陸可可一樣，義無反顧為她出頭。

她怎能不心動？

陸可可總說不能一棒子打死男人，也有好男人，但很少很少，得精挑細選。

林嘉欣知道自己沒挑的資本，已經做好孤獨終老的準備了，可是遇到江淮初之後，她的愛情萌芽了。

不過很快又被她掐滅了。

雲泥之彆，趁早死心。

“這麼感動？不如行動表示？”

江淮初拍著她的後背，耐心哄著：“再哭眼睛要腫了。”

林嘉欣哭濕了他半邊肩膀，可還是停不下來。

她等到了，等到了甜甜的戀愛，等到了她可以依靠的男人。

又哭了好一會兒，她抬起頭，眼裡閃著淚花：“老公，希望我們永遠不要穿回去。”

如果穿回去，她和他就結束了。

“好，不穿回去。”

她說什麼，江淮初都應著，再說就算她想穿回去，他們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