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快彆吃了，馬上上學就要遲到了。”一個係著圍裙的中年男人左手拿著鍋鏟右手拎著一個粉色的書包。
沈越接過書包，看了眼桌上隻吃了一半的煎蛋，頭也不回的跑了。
全世界也隻有她爸才能做出這麼色香味都不俱全的早餐了。
簡直暴殄天物，隻是可憐了那隻雞。
***
今天是2010年的9月1日，全國中小學生開學的日子。
沈越一邊踢路邊的石子，腦子裡還想著昨天熬夜看的漫畫。
“月亮，你複習好了沒？”背上一沉，沈越一瞬間就明白了泰山壓頂的感覺。
“季晨曦，你一個一米70的趴在我這麼一個一米55的身上，你是嫌我長得太高是不是？”沈越白了她一眼。
季晨曦尷尬的看了眼兩人的身高差，默默的放下了自己搭在沈越肩膀上的手。
順手摸了摸她頭上的呆毛。
月亮真可愛，為什麼不能養她呢，像球球一樣，天天陪著自己一起睡覺，多好呀。
“哎呀月亮——我這不是一個假期不見，都想死你啦，我媽暑假帶我去國外玩了，我帶了好多紀念品呢，等考試完了你去我家，隨便你挑！”
“考試？”沈越突然想起來放假前老師在班上說的分科的事情。
紅星高中一貫遵循以學生為主導的原則，文理分科一直都是到高二才開始，讓學生們經過了一學年的學習之後，自主選擇分科，再進行分科考試重新分班。
“完蛋了，我全忘了。暑假我先是去了我外婆家，接著又去奶奶家住了一個月，就連作業都是昨天下午才補好的，晚上想著放鬆一下就看了一下新借的漫畫……”
考試什麼的都去死吧。
沈越哀怨的看著麵前的季晨曦。
“救救我吧——”
可憐巴巴的，嗚嗚更像球球了。季晨曦最受不了這種狗狗眼眨巴眨巴的看著自己了。於是一拍胸脯，“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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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內，除了翻卷子和刷刷的筆聲，一點其他的動靜也沒有。講台前麵和後麵各站了一位老師，眼睛直直的盯著那些試圖有小動作的學生。
沈越和季晨曦分彆坐在第一排的第一個和第二排的第四個。距離倒不是很遠，隻是這兩老師盯的也太緊了。
好在前排的老師似乎走累了，手裡拿著保溫杯在小口小口的抿著水。
沈越悄悄的回頭，看了一眼季晨曦。季晨曦似有所感，也抬頭看了眼沈越。指了指手中的紙條，又比了一個‘wc’。
沈越點頭表示了解，回過頭去等待時機。
過了一會，聽見季晨曦舉手打報告，“老師，我想去廁所。”
老師走過去看了眼她的卷子，擺擺手“去吧”
沈越開心的嘴角上揚，yes，事情已經成功一半了。
她看著卷子上的大片空白，心不慌了，腦子也不疼了，就等待著季晨曦回來了。
沒一會，季晨曦從前門進來，看見沈越抬頭看著自己，於是悄悄比了一個ok的手勢。
沈越舉起手表，打算過5分鐘就去廁所拿自己的救命稻草。她看著秒表一點一點的走動，感慨時間怎麼過的如此緩慢。
在隻剩下1分鐘的時候，沈越覺得有點不太對勁，自己的肚子突然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不像是餓了的腸鳴聲，倒像是什麼要噴湧而出的感覺。
糟糕，一定是早上她爸做的煎蛋有問題！
沈越等不到5分鐘了，舉著手呼叫監考老師，本來不準備同意的老師看到她麵色發白，趕緊揮手讓她快去。
季晨曦坐在教室裡看著沈越飛奔向廁所，心裡萬千感慨，小月亮這演技絕了呀。
沈越哪還有時間想彆的，小紙條也顧不上了，直奔坑位，一頓稀裡嘩啦。
“終於舒爽了。”
沈越一臉輕鬆的推開廁所的門，剛走出來，就看到洗手台那站著幾個人，有老師還有學生，老師很明顯，就是他們的教導主任陳澤生，至於學生都低著頭，沒看清臉。
沈越邁出去的步子剛想縮回去，就被陳澤生逮住了，“那個學生，哪個考場的？你乾嘛呢？”
“啊——老師，我是來上廁所的。”沈越抬手指了指女廁所。
“上完了趕緊回去，彆在這磨磨蹭蹭的。”
沈越本來還想再拖一下，等到他們走了去拿洗水池邊的紙條，但是看到教導主任那個臉色，沒敢再多說一個字，隻能灰溜溜的跑回去了。
沈越坐在考場裡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結果教導主任還在廁所門口教訓那幾個學生。
真是不嫌味兒大啊。
沈越無奈的趴在桌子上，開始玩起了筆，卷子上東一筆西一筆的，那已經是她智商的極限了，剩下的是真不會啊。
終於，她等到了教導主任帶著人向這邊走了過來，經過窗前時，她抬頭看了一眼後麵跟著的男生，左邊的是他們年紀赫赫有名的差生——許景知，右邊的，看著有點眼熟。
好像在哪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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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說你太笨了，不讓我和笨小孩玩。”
“對呀，我媽也說不讓我跟你玩。”
“你再過來我就要打你啦！”
老舊的健身器材旁，一群小孩堵在一個個子不高的小女孩前麵，為首的小男孩舉著自己胖胖的拳頭正對著小女孩，一臉威脅的看著她。
女孩穿著花花綠綠的小裙子，頭上還帶著一個米老鼠的發箍，抱著玩具娃娃瑟縮的蹲在地上。
女孩麵對著一群小孩的謾罵也不回聲，倔強的咬著嘴唇，眼淚在眼框裡打轉。
小孩們看著她不說話，以為是自己的話起了作用，於是呼喊著其他小夥伴一起走了。結果沒走多遠，發現小女孩又跟了上來。
個子最高的一個小男孩回頭幾步上前，一把推倒了女孩，“都跟你說了不要跟著我們了，小怪物。”
女孩跌倒在地上，也不哭出聲，就緊緊的抱著手裡的娃娃。
“你們在乾嘛？欺負小孩兒？”一個清脆的男孩聲從人群後傳了過來，瘦高的男孩回過頭看見是他笑了起來。
“原來是你啊，小撿破爛的，我們在乾嘛關你什麼事，撿你的破爛去。”
“欺負人就是不行——”話音剛落，一個礦泉水瓶就砸了過來。
瘦高個被砸了個正著，領著一幫人和他打了起來。
女孩愣愣的坐在一邊看著男孩單純的被虐打，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去叫大人來。
等到她喊來人的時候，架打的也差不多結束了，畢竟一個小蘿卜頭對一群小蘿卜頭，勝負還是很好分的。
女孩拽著爸爸的衣角走到坐在馬路牙子上的男孩麵前，遞給他一瓶自己最愛的牛奶。
男孩抬起頭，眼睛都腫的一個大一個小了。
“撲哧——”女孩看到他滑稽的模樣，忍不出笑出了聲，隨即想到什麼，伸出兩隻手捂住了嘴。
“彆捂了，我都看到你門牙沒了。”男孩切了一聲。
女孩抬頭看著爸爸，再也不說話了，捂著嘴的手也不肯放下來。”
女孩的父親看著她溫柔的笑了笑，蹲下身摸了摸男孩的頭，說“你是陳家的小子吧，我認識你，以前我和你爸是一個車間的，剛才的事月亮都跟我說了，今天謝謝你的拔刀相助呀。”
男孩撥開自己腦袋上的手，戒備的看著麵前的男人。
男人歎了口氣，“你彆擔心，我不是壞人，我是月亮的爸爸。”
“月亮就是她，”男人指了指身邊的小女孩，“我想感謝你，你願意跟我回家讓我幫你處理下傷口嗎？”
男孩低頭想了想，怕這樣回去被奶奶嚇到，於是點了點頭。
“我叫陳清。”
男人一手牽著一個小孩向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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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他呀，難怪看著眼熟，從小到大都沒有什麼變化，頭發豎起來跟刺蝟一樣，看著脾氣就硬的很。
“叮鈴鈴——”
“請大家放下手中的筆和卷子，後排向前排依次傳答題卡，不要再動筆，否則按照作弊處理……”
老師的聲音仿佛來自地獄般低沉，沈越看著自己手裡除了選擇題其他都一片空白的答題卡，腦海裡隻剩下兩個字：完。了。
“同學，同學……”沈越的後桌在後麵催促著沈越，她一臉生無可戀，將答題卡理成一摞，交到講台上。
下來時看到季晨曦擠眉弄眼的看著她，沈越哭喪著臉跑過去抱著她，“嗚嗚嗚嗚——晨曦，我考砸了，我媽回來後非殺了我。”
“啊？”季晨曦抱住沈越，頓了頓，看了眼還在整理卷子的監考老師，趴在她耳邊小聲說“你沒拿到那個紙條嗎？”
沈越聽到這裡就來氣，一把推開季晨曦，恨恨道“我和地中海勢不兩立！”
地中海，就是紅星高中的教導主任——陳澤生，因為發型從而被學生贈予這個優雅的昵稱。
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裡，沈越向季晨曦敘述了整個事情的經過，當然，廁所事件的經過她隻用了1分鐘，剩下的29分鐘裡全是對地中海的控訴。
季晨曦默默看了她一眼，表示了一番自己的哀悼與無可奈何。
沈越抱頭痛哭，“我的命怎麼那麼慘啊！都怪我爸，好端端的非得給我做早飯。”
突然，她靈機一動，“對啊，我怎麼能把我爸給忘了。”
“你該不會想……”季晨曦瞪大眼睛看著沈越，兩人同時說出了剩下的幾個字，
“先發製人。”
季晨曦無奈的搖搖頭，“我為你爸有你這樣的女兒而感到難過。”
“默哀三秒鐘。”
沈越委屈的撇了撇嘴，“不然我怎麼辦啊，等我媽出差回來，我倆就要陰陽兩隔了。”
“好了好了，我們趕緊去吃飯吧，不然食堂又沒位置了，下午還有一場考試呢。”
“啊——天要亡我大沈國啊！”
***
“月亮，你看前麵坐著的那個人，是不是許景知啊？”季晨曦推了推旁邊正看著自己碗裡蔥花犯愁的沈越。
“嗯——就是他，他這長相，全鎮，哦不全市也找不出來第二個吧？”
“嗚嗚小月亮我要移情彆戀了，他長得太像我們家球球了，比你還像。”
沈越翻了個白眼，像球球難道是一件什麼很值得驕傲的事情嗎？
“那你趕緊去認識認識人家。”沈越說完拉著季晨曦在許景知旁邊的桌子坐了下來。
還沒等季晨曦開口，就聽見許景知出了聲，“陳清。”
沈越聽到這個名字愣了一下，抬眼看去。
其實隻能看到他的背影。寬大的校服下罩著細細高高的身子，小麥色肌膚在陽光下就仿佛渡上了一層光暈，整個人都散發著溫暖的氣息。
但是說出來的話就沒那麼溫暖了，“叫你陳爺乾嘛？”
他轉過頭，窗□□進來的陽光刺的他睜不開眼，微微眯著眼看向她們這邊。
眼神掃過沈越和季晨曦，最終看向許景知的位置，“哦，是你啊。”
他三兩步跨過來，在沈越旁邊坐下，輕笑了聲，“同學，麻煩往那邊坐坐。”
沈越僵直了身子，往旁邊挪了挪。
9月的天氣還很熱，她能感覺到陳清身上似乎還散著熱氣兒，經過空氣，慢慢傳到她卷起袖子的胳膊上。
沈越模模糊糊聽到季晨曦仿佛在和她說什麼，但是耳朵裡，像是隔了一層膜，什麼也聽不清，但是腦子裡昨天看的漫畫情節卻一點一點浮現了出來。
“我的白馬王子，終於向我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