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遊戲設計師,加班加點是常態。
有時候為了寫代碼,或者處理特殊事件,不眠不休也是有的。
從他們比同齡人更早禿的狀態也能看出,這個職業令人窒息的地方。
向楠一行人就職一家新開的遊戲軟件公司,一整個百廢待興,以至於他們持續加班好幾周了,一日三餐都是外賣。
吃來吃去,舌頭都不會品味了,感覺隻剩下出自生理需求的機械咀嚼。
今天好不容易能自主選擇,唯一能想到的也隻有重口味的麻辣燙,想著能好好刺激一下味蕾,把被外賣荼毒,日漸麻木的味覺喚醒。
當烤腸被送入嘴巴的那一刻,沉寂許久的味覺像是忽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脈。
肉汁在口腔內爆開之際,被激活的味蕾深深的,貪婪的汲取著這個濃鬱醇厚的味道。
牙齒與肉腸碰撞時,依稀還能感受到顆粒狀的肉丁,夾在一眾肉糜裡顯得突兀又新奇,口感Q彈,瘦而不柴,潤而不膩,伴隨著輕微的熏烤味與幽幽果香,將本就出彩的肉質拔高到了更鮮甜清新的層次,一口入魂,回味無窮。
第一口吃完,眾人抬眸看向彼此,眼底除了驚豔,還有濃濃的渴求。
“啊啊啊,這是什麼神仙烤腸,太絕了!”
“肉汁豐盈,味道鮮美,我仿佛品出了家的味道。”
“這用料,確實跟家裡做的一樣,但味道遠超我吃過的所有肉腸。”
“咱就是說,這種品質的肉腸20一根似乎也很合理。”
“怎麼辦,我還想吃。”
“我也是。”
大家說完齊刷刷看著向楠。
隻見他一臉懊惱,幽幽吐出幾個字:“我錯了,我就不該覺得自己被坑,這麼好吃的烤腸,簡直是肉食動物的光,以後吃烤腸我就認準她家了。”
大家被他呆頭呆腦的發言逗樂了,順杆爬道:“想道歉,彆光說不練啊,趕緊帶我們再去買幾根,兄弟們一起幫你謝罪。”
向楠猛地起身,朗聲道:“走著!”
眾人忙大快朵頤的吃完手裡剩下的,起身要走。
“哎,這是要去哪兒啊,你們的麻辣燙好了,趕緊趁熱吃。”老板端著他們的食物上桌。
眾人垂眸看向熱氣騰騰的麻辣燙,每一種食材都裹上了紅彤彤的辣油,賣相十分誘人。
然而他們卻忽然沒了食欲,嘴巴全都在回味剛剛的烤腸。
同伴讓老板打包,準備吃完烤腸再吃。
拎上打包盒後,眾人在向楠的帶領下直奔粉色餐車所在,卻隻看到空蕩蕩的攤位。
四周燈火通明,唯獨那個攤位黯淡無光,落寞又孤獨,可他們愣是看出了任性與恣意。
“我去,這才十點,正是一天中最熱鬨的時間,這就收攤了?”
“嘖嘖嘖,看來不是人家坑人,是咱們高攀了。”
“那可不,但凡我有這手藝,我比她還拿喬,能站著賺錢,誰願意跪著,你把顧客當上帝,顧客隻會拿你當牲口,這不跟咱們上班一樣一樣的?”
“言之有理,所以,咱今晚沒得吃了?”
這話一出,大家又一次齊刷刷看著向楠,眼中透著怨念。
向楠心虛又憋屈,“看我乾嘛,我哪兒知道她這麼早收攤啊?”
“咱也彆怪他,誰讓老板價格勸退呢,但凡阿楠先吃上一口,沒準就多嘴問問營業時間了。”
“謝謝理解,我當時滿心滿腦都是被宰了,哪想到自己會回頭啊。”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以後再碰到這種情況,先嘗完再下定論,要不然就和美食失之交臂了。”
“哎!”
大家發出此起彼伏的哀歎。
向楠:“······”
他看向旁邊的鹵肉卷攤位,見老板剛送走最後一個客人,上前問詢道:“老板,請問您知道隔壁賣烤腸的老板什麼時候營業嗎?”
女攤主朝旁邊一瞥,這才發現錦寧收攤了,她又又一次撂下回頭客了。
默默在心底歎了一口氣,跟對方說了她的營業時間,而後補充道:“小姑娘開店很準時,按點來準能吃上。”
“好的,謝謝您了。”
“沒事。”
攤主看著垂頭喪氣離開的人,不覺失笑,看來小姑娘的自信不是空穴來風,隻賣了一天就有兩撥回頭客,比她可強多了。
“我還是第一次遇見自主創業者,如此堅定的貫徹執行8小時工作日和雙休法休,羨慕啊!”眾人邊走邊感慨著。
“那也得手藝好啊,人家是酒香不怕巷子深。”
“你瞅瞅周圍的攤主,哪個不是十八般武藝都拿出來了,照樣有無人問津的,說來說去,口味才是王道。”
“早知道我剛剛就吃慢點,這下好了,沒得吃了。”同伴砸吧著嘴,滿臉回味。
“要說你也蠻幸運的,能在幾十家烤腸攤發掘出一個寶藏單品,相當厲害了。”同伴豎起大拇指誇讚向楠。
向楠局促一笑,想起自己當時的心理活動,猶覺得自慚形穢。
“明兒咱們按照時間來,記得加個微信,方便隨時隨地有的吃。”
眾人頷首讚同,低落的心情又變得明媚起來。
*
錦寧並不知道有一群人被烤腸左右了心情。
她此刻開著車,默默罵著係統的冷漠無情,往小區停車場的方向行駛。
當初製定晚間營業時間時,她對這個小吃街一無所知,誰能想到晚上十點的小吃街會這麼熱鬨,人流量是中午的好幾倍。
她感覺自己又損失了好幾個億,而且,她都有回頭客了,萬一又來相熟的客人呢。
哎,不能想,越想越心塞,殺千刀的係統!
錦寧做了幾個深呼吸,平複著心情。
這個點的車流不多,她比預計時間早到十分鐘。
他們家這個小區建的早,除了套房之外,還修建有一排小平房,提供給單身職員過渡用,現在大部分都被租給了外來人員。
相較於套房洗澡如廁的便利,小平房的住戶隻能去公共廁所和澡堂子解決。
也得虧有這些公共場所,才使得錦寧住在車裡不至於狼狽,每天收攤回家,出十塊錢去公共澡堂洗完澡再休息,也和住家裡差不多。
隻是這初春的天,晚間還挺冷,從澡堂到停車場這一路,冷得她渾身直打顫。
她一邊放倒座椅,鋪著睡袋,一邊暢想著,如果能在下一個冬天來臨前攢夠錢,就去租一間帶衛浴的房子。
雖然這裡治安很好,周邊都是認識的人,但女孩子獨自住在車上,還是有不少潛在危險。
哪怕在相熟的街區,她的警惕性依然沒有放鬆,車裡準備了不少防身用的東西,就為了以防萬一。
檢查好車門鎖,拉好窗簾開啟警報後,她才鑽睡袋裡躺下,時間剛好到了12點。
每當夜深人靜,她就特彆想爸爸媽媽,想跟他們彙報第一天出攤的成果,想告訴他們今天遇到的人和事,還想跟他們吐槽係統的冷漠無情······
然而,這也隻能是想想。
錦寧摩挲著手機裡一家三口的照片,眼眶和鼻子一起泛酸。
她知道,自己再也沒有矯情的資格,哪怕隻有一個人,她也要好好生活,努力奮鬥,讓爸爸媽媽在九泉下安心。
等她賺夠了錢,還得履行帶爸爸媽媽去周遊全國的承諾呢。
想到這裡,她抬手在空中劃拉了一下,光屏上顯示著她今天的出攤成果。
【任務一完成度:33/100】
【營業額:660】
【宿主收益:132】
今天一共出攤6個半小時,賺了132,還收獲了三個回頭客,其中兩個還帶了新的客人來,開局挺好。
更何況,還有兩個不差錢的顧客也入坑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未來可期。
這麼一想,錦寧的心情又好了一點點,總要向前看的,加油!
對著手機裡的全家福跟爸媽道了晚安後,錦寧閉上眼睛。
從葬禮結束到今天,她第一次在淩晨前入睡,集聚了大半月的疲憊感,終於排山倒海的湧來。
窗外寂靜,月朗星稀,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粉色的餐車被一層淡淡的光暈籠罩著,將車子所在的區域與周圍隔絕開,獨成一個世界。
*
錦寧這一覺睡得格外安穩,八點不到就自然醒了。
窗外天光大亮,明媚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星星點點的落在睡袋上,把純色的睡袋變成了印花款,是獨屬於大自然的情趣。
錦寧愜意的伸了個懶腰,本以為第一天在車上睡,會認地方,或者擔心安全睡不安穩,結果竟然一夜無眠,真是神了。
躺著發了幾分鐘的呆後,錦寧起身換衣服,洗漱完畢,簡單的吃了點喂鴿子剩下的麵包和牛奶,時間也才到九點。
她把行李從後備箱拿到駕駛室,慢慢的收拾歸類。
常用的放進收納箱塞在副駕的座椅下,方便隨時取用,過季的衣服和其他雜物重新放回行李箱,送回後備箱封存。
餐車整體不小,但大的區域都給了車廂,駕駛室其實挺窄的,就算把座椅放平,錦寧168的身高躺平也得蜷縮著腳。
短時間還能湊合,時間太長,或者經年累月的話,身子骨得廢。
“看來還是得租一間房子才行呢。”
想法剛冒頭,腦子忽然靈光一閃。
“係統?”
【我在。】
“我記得當初被你綁定的時候,你好像說過新手禮包包含了餐車升級和食材升級,餐車的升級應該不止餐區那片區域吧?”
【是的。】
“那我完成任務除了能解鎖新菜品,是不是還可以繼續升級餐車呢?”
【是的。】
錦寧眉眼一亮,“那升級餐車需要什麼條件呢?”
如果能升級餐車,那她第一個要升級的肯定是駕駛室,最起碼得先弄張睡得舒服的床。
【宿主尚未完成任務一,在未開啟權限前,無可奉告。】
錦寧冷嘁了一聲,果然無情無義。
不過知道餐車也能升級這個事實,她又安心了不少。
彆人賺錢買房,她賺錢還債,升級餐車也一樣,要是能把餐車變成五臟俱全的豪華房車,帶著家當去旅行,不比買固定的房子香麼?
光是想想就好美呢。
錦寧想象著未來的場景,越想越激動,甚至開始在小本本上羅列出她最需要的東西,等哪天解鎖權限後,都給它弄上。
忽然覺得係統又沒那麼討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