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供銷社門口的時候,沈以安停住了腳步。
他讓江梨在門口等他一會,他走了進去。
很快拎了兩包東西出來。
他把這兩包東西遞給江梨,“給你。”
“給我的?”江梨有些好奇,沈以安進去給她買了什麼呀!
沈以安道:“是兩包糖果,剛才給阿力的的糖果,本來是我從安市帶回來給你的。
既然都給了阿力,我再給你買兩包。
你不是喜歡吃糖果嗎?”
沈以安經常看她兜裡揣著糖果,經常嘴裡吃著,還時不時拿出來給彆人吃。
江梨聞言,抬頭看向沈以安,當看到他的眼睛閃爍著光輝,瞬間撥動了她心中那隱秘的弦。
沈以安這不言不語的行動力,真的很讓人心動。
江梨一點也不客氣,笑嘻嘻的接過。
“謝謝你了,還能記得吃什麼?”
她拿出一份出來,說道:“我要一包就夠了,這一包給二妮石頭他們吃吧!”
沈以安卻沒有接,“你都拿著吧!”
他還不想帶東西回家,也不想讓家裡人知道他身上還有錢。
不然羅桂英肯定得把他身上搜刮乾淨。
他更不想讓沈以康拿他的錢處對象,在外麵瀟灑。
他的錢可以孝敬父母。
他可以給,但不能開口無止境索取。
江梨也沒堅持,她想著沈以安肯定有自己的安排。
自行車被二狗子騎走了,江梨和沈以安得坐牛車回村。
兩人來到坐牛車的集合點,被告知烏山村的牛車今天沒來縣城,沒有返回的牛車。
江梨有些傻眼。
想起昨天村裡的車把式說牛病了,估計還沒好。
不會又得在縣城滯留一晚上吧!
她昨晚沒回去已經夠嗆了,再多待一晚上,回去沒法解釋。
“怎麼辦啊!”
她沒有辦法,把目光看向沈以安,讓他拿主意。
沈以安卻沒有她那麼焦急。
“找其他村的牛車,有附近村的牛車。”
兩人四周望了望,向前打聽。
江梨忽然看到有一處地方格外熱鬨,人們圍成了一圈,不知道在乾嘛。
“這麼貴,你怎麼不去搶錢去,你以為我不知道價格?
一個人本來就是一毛錢,你收一毛五,這不是欺負人嗎?”
江梨覺得聲音有些耳熟,怎麼那麼像……
拉著沈以安走了過去。
“讓一讓啊!麻煩讓一讓。”
她擠進人群中,果不其然看到老熟人了。
“這位女同誌,你不要不講理,我這牛車又不是烏山村的,我去那邊還得繞點路,多麻煩,多收你五分錢又怎麼了?
你怎麼這麼斤斤計較,真是麻煩。
我這車人都是我們村裡人,順便搭你,他們本來就不願意,要不是我好說話,看你一個女同誌不方便,這五分錢我還不稀得賺。”
車上有人也看不下去,幫著一起說道:“就是,又想坐車,又不想多付點錢,哪有這麼好的事情,本來就不同路,還得耽誤大家夥的時間。
你要不想坐就彆坐了。”
李清月雙手叉腰,吼道:“關你什麼事啊!我和車把式說話,你插什麼嘴,顯你能耐是不是?”
“耶,你這人怎麼說話。”那人有些生氣,“看你穿的人五人六,嶄新的裙子,一看就不便宜,手裡還拎這麼多點心,也不像是缺錢的。
為了五分錢在這裡瞎耽誤時間,還真沒見過你這樣的人。”
李清月:“難不成你願意比彆人多花五分錢坐車?”
那人氣呼呼的說道:“那你就彆坐我們村的牛車。”
李清月還想說什麼。
卻被車把式打斷。
“我不拉你了,你坐彆家的吧!我不受你這個氣。”
他準備駕起牛車離開。
李清月有些傻眼,她不就是正常討價還價,這人怎麼這樣。
江梨拉了拉沈以安的衣袖。
低聲道:“她不坐,我們坐吧!回村也沒有牛車了,不坐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這個價錢我覺得不貴。”
沈以安也覺得多五分錢沒什麼,挺合理的。
彆村的牛車本來就不順路,幾個村的牛車都是這樣的,不順路都會多收點。
幾乎都成了幾個村不說都知道的默契,很少有村民為此事起爭執,大家都挺理解。
他不知道這個女知青是怎麼回事,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故意裝作不知道。
“等等,我們去烏山村。”沈以安攔住了牛車。
車把式剛才被李清月弄得心情有些不好,看還有人要搭他的牛車。
他語氣就有些重了起來,“一個人一毛五,少一分都不行。
行就上車,不行就讓開。”
沈以安道:“行。”
他毫不猶豫的從口袋掏出了三毛錢給車把式,先跳上牛車,然後再伸出手把江梨拉上車。
李清月看到眼前的熟人,指著他們倆,“你們……你們故意的吧?”
江梨無語,誰跟她故意的。
要不是湊巧,還真當她願意碰到她。
江梨:“你有被害妄想症吧!你嫌貴,有的人願意坐,不行嗎?”
車把式朝李清月說道:“你彆站中間了,彆擋路。”
李清月從挎包裡也掏出一毛五分錢扔給車把式。
“誰說我不坐了,我也要坐。”
牛車上的人嚷嚷道:“已經坐不下了,剛才你怎麼不坐,有人搶就是香些是不是?”
李清月:“我先來的,坐不下就讓他們倆下去。”
她這話說的理所當然,車上的人都像看白癡一樣看著她。
車把式好不容易拉一趟人,自然是想多掙點。
捏著手裡的錢,頓時覺得多一個人少一個人也無所謂,反正這三人都是順路。
他朝牛車上的人說道:“都是附近的老鄉,都彆吵吵了,再吵吵下去天黑都到不了村裡。
一人挪一下,擠擠讓個位置給她,早點回去才是正事。”
都是些樸實的鄉下人,大家都互相不認識,也沒有多大的恩怨。
聽車把式這麼說,雖然有些不高興,但是也是挪動了身體空出一點位置來。
李清月把手裡的東西往牛車上一扔,麻利的爬了上來。
坐在了大家給她挪出的空位置上。
路上,牛車一路顛簸,牛車人太多,江梨坐的一點都不舒服。
大家挨的很近,有的人並不是很愛乾淨,離得近了,能聞到他們身上有些怪味,這讓江梨更加犯惡心了。
她皺著眉,趁著沒人注意偷偷仰著身體往後挪了一些,隻是這種姿勢久了,那腰背就會特彆的酸脹。
在快堅持不住的時候,突然感覺背後有塊堅實的臂膀在她的後麵不動聲色的穩住了她僵硬的腰背。
江梨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人。
沈以安是怎麼發現她快堅持不住了?
不過由他撐著,她不是使太大力氣,是會舒服很多。
不過這一車的人,兩人有這些小動作,她還是很怕被人發現。
沈以安的這個動作導致兩人離得很近,從對麵的視角來看,江梨像是被他攬在懷裡。
江梨其實身體也有些不自然,主要是她第一次和一個男人離得這麼近,近到都能聞到他身上的皂角味道。
車上的其他人都以為他們是兩口子或是一家人,再者這擁擠的牛車上,誰不是挨著人,誰沒有碰到誰,大家也沒多想。
但是李清月坐在兩人的斜對麵,眯著一雙眼睛在他們身上滴溜溜的轉動。
目光是從上掃到下,她並沒有開口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江梨一向比較敏銳,很快抓捕到她打量的眼神。
江梨心裡一“咯噔”,差點忘記這女人了。
她不會回村瞎說什麼吧!
要是回村亂咬人就不好了,她倒是無所謂,就怕給沈以安惹來麻煩。
不過轉念一想,李清月在外麵做的那些事,如果她真的嘴賤亂說話。
那她也不會客氣。
牛把式繞了點路,把他們三人放到了村口。
“我送你到門口。”沈以安道。
江梨看了一眼在旁邊盯著她的李清月,她的眸子裡透露出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江梨心裡一堵,這人莫不是有什麼大病。
“不用了,你快回去吧!。”她睨了一眼旁邊的人,“喏,我這不是有伴吧!她在等著我呢!”
沈以安看了一眼李清月,點了點頭,“那我先回去了。”
沈家的方向和知青點是兩個相反的方向。
目送沈以安離開後。
李清月道:“誰等你啊!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哦,原來你不是在等我啊!
不過我看你是言不由衷啊!明明我看出你有很多話要跟我說。”
李清月一口否認,“誰有話和你說?
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
江梨瞥了她一眼,這麼喜歡拿喬就拿去吧!
她邁著步子離開。
李清月看她不搭理自己,頓時有些著急了 連忙追上去。
“喂,你和沈以安是什麼關係?”
江梨:“關你什麼事。”
李清月:“我知道了,你們兩關係不尋常,剛才在牛車上,我就發現了,你們眉來眼去的,還真當我瞎嗎?”
江梨:“你瞎不瞎是你的事,鹹吃蘿卜淡操心,你怎麼這麼關心我呢?”
你們還一起去了縣城,這不會是去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是事……”
“夠了,有完沒完。”江梨真是沒想到這人臉皮這麼厚,還倒打一耙。
“你以為我是你啊!我要臉。”
李清月臉色一青。
“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也就那個意思。”
李清月:“你不正麵回答,是不敢回答,還是不想讓人知道,你江梨也看上了一個泥腿子。
江梨最討厭李清月一口一個泥腿子。
以前聽到她說就討厭。
現在她用這個詞說沈以安就更加討厭了。
“泥腿子又怎麼樣?你還不是吃泥腿子種的糧食,吃飯的時候可沒見你嫌棄,更沒有見你少吃一口。
放下碗就罵娘,你難道不無恥嗎?
平日裡你也沒少勾搭泥腿子啊!
你看不上他們,還向他們頻頻示好勾搭他們,你豈不是更賤。
還有你現在住的房子也是泥腿子建造的,你有本事搬出去彆住啊!
你把人分成三六九等,那你是哪一等。
說你是最上等,你也不是啥王孫貴族皇親國戚啊!
說你是中等,那你也不符合要求啊!但凡你家裡有點權有點錢,走走關係,你也淪落不到下鄉,再絞儘腦汁回城啊!
說你是最下等吧!你又肩不能提手不能拿的,小姐身子丫鬟命,本事沒有,脾氣倒是不小。
你說說你心比天高的,在哪都混不好。
我勸你最好踏踏實實的比什麼都好,彆想一出是一出,在錯誤的時間做出錯誤的選擇,最後陷入泥潭無法自拔。”
江梨既是懟她也是點她。
可清月完全沒有意識到,倒是被氣得往後一踉蹌,覺得自己被江梨給侮辱了。
她顫抖著身子說道:“江梨,你說誰小姐身子丫鬟命?
你竟敢瞧不起我,你憑什麼瞧不起我?
你以為你是誰?
你又能比我好得到哪裡去嗎?
你不也一樣嫌棄他們是泥腿子嗎?還是你先說他們的,你又能清高到哪裡去?
趙澤霖不要你了,你就耍著沈以安玩,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你這是在趙澤霖那裡丟了麵子,想找補呢?
你想在沈以安那找存在感。
趙澤霖為什麼選擇陳楚楚也不跟你在一起,你都不知道反思嗎?
你知不知道你很討厭,我想趙澤霖也肯定煩透了你。”
李清月很想看到江梨大受打擊的樣子。
她看不得她若無其事,情緒無波動的模樣。
但是江梨沒有如她想得那樣被氣得跳腳。
江梨聳了聳肩膀,“我知道我很討厭啊!那又怎麼樣?
又不影響我吃喝。
你也不怎麼樣嘛!隻會提起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反複的說。
趙澤霖與我有什麼關係。
沈以安我也不是耍著他玩,他既是我的恩人,又是我的朋友,我們走得近些難道不行嗎?
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真誠的對待每一個人,沒有你那些腐朽的思想。”
唇舌上,李清月從來占不到江梨的便宜。
每次交手,她總是落敗,最後以受了一肚子氣收尾。
這次也依舊一樣,整張臉都氣綠了。
這一整天,她的臉就跟個調色盤似的來回變動。
青的,綠的,白的,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