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沈以祥氣呼呼的坐在病床邊,“老四也越發不像樣子了,他就在縣城上班,你住院了這麼些天,他看都不來看一眼。
這些年白疼他了,你為他付出多少,就養了一個白眼狼出來。
要是不知道你住院就罷了,明明他知道的,爹還讓他沒事過來和我替替班,有事情找他,真去找他,他理都不理。
我連他的人影都沒有見到,就打發門衛出來和我說話,說天很忙,沒工夫見我。”
沈以祥是真的無法理解,甚至很心寒。
從小他爹就說兄弟之間應當互幫互助相互扶持,一些小事莫要計較,大的要讓著小的,要有兄長的自覺。
以前他也是一直這樣認為的,他尊敬上麵的哥哥,愛護下麵的兩個弟弟。
尤其是最小的老四,彆說爹娘在他身上花費了許多心血,就是他也在不停的付出,疼老四都超過了他的兩個女兒。
他現在覺得自己真是大錯特錯,他們無底線的付出,隻會讓老四越來越自私。
沈以安靠在床頭翻看著手裡的書,眼眸微垂,長長的眉毛像一把小扇子似的垂下來,覆蓋了他眼中的情緒,讓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沈以祥看他不吭聲,一把搶下他手裡的書,沒好氣道:“彆看了,難道你不氣嗎?”
沈以安抬頭,淡淡道說道:“生氣有什麼用,那也改變不了什麼?
你也要記得教訓,以後不要再傻了,你要學學大哥和大嫂,凡事多個心眼,打臨工賣山貨的錢,不要再全部被老四騙去了,上交給娘錢你也要留一點下來。
大妮二妮以後念書總是要花錢的,到時候你想從娘手裡拿錢,不會很容易。”
這些天沈以祥儘心的照顧他,照顧人很辛苦,這些天也沒休息好,他都沒有抱怨一句。
沈以安心裡是感動的,但也有些無奈。
他這二哥太一根筋,太老實。
沈以祥立即無奈的垂下頭,他也真是沒用,手裡分文都沒有,爹娘離開前也沒給他和老三留錢,害得老三生病了還跟他一起啃這些發硬的食物。
不過家裡的環境就是這樣,大哥是長子,也是真爹娘的第一個孩子,他又給家裡添了幾個孫子,父母對他還是挺看重。
老四最小嘴最甜,會哄爹娘開心,特彆是娘,最是喜愛這個小兒子,用她的話來說都是,老四就是她的心肝,她還指望著老四接她去城裡享福養老。
他和老三處在中間,爹不疼娘不愛,爹娘不疼他,他理解,他嘴笨是家裡的事隱形人,也不像大哥給家裡生了男丁,他隻有兩個女兒。
但是老三不得爹娘看重他是怎麼也想不通,長得高長得俊,是家裡容貌最好的,念書也是最好的。
腦子聰明靈活,前些年在家家戶戶吃不飽的年代,他總是能想辦法在山上弄吃得回來,或在外麵弄些糧食,這才沒有讓家裡豆丁大的娃娃菜們餓得麵黃肌瘦。
小時候老四調皮玩火,把家裡點著了,老四不顧屋裡有人撒腿就跑,還是十二歲的老三不顧自身危險在大火裡把娘給救了出來。
不幸被梁柱砸了背,差點沒命,十幾年過去了,背上還留有巴掌大的燒疤,由於內疚,羅桂英對他稍微好了一些。
但也隻好了一些。
她最上心的時候依舊是老四,把家裡點了的老四也在隻挨了頓罵。
誰也拿偏心的人沒有辦法,所有人都看得清楚羅桂英的偏心,偏偏她自己還不承認。
沈以祥低聲說了句,“我就是突然心裡有些不平衡才說了這些,本來老四的工作就是屬於你的 ,要不是娘撒潑打滾的逼你,你又怎麼會把工作讓給他。
老四我從小看他到大,他就不是我一個踏實乾活的時候,早晚得在縣城裡惹出事情來。”
沈以安當然知道了他二哥在替他可惜,全家也隻是隻有他會替自己可惜。
他道:“過去的就讓我他過去吧!我也隻讓老四這才最後一次了,算是全了我對爹娘的孝心,滿足他們的願望。
以後他再想從我們這裡要些啥,就算娘在我屋裡拿繩子上吊,我也不會妥協了。”
人的期待也隻有一次而已。
沈以祥一愣,抬頭看過去,發現老三語氣平淡的,但臉上那淡漠的表情讓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想,老三應該也是對這個家很失望的吧!
也對,如果是他這麼被逼著讓工作,還不知道有沒有老三這麼冷靜。
在利益麵前,誰不自私呢!
這可是縣城的工人啊,是個好工作,可比在地裡成日的撒汗水乾農活好。
江梨是極其討厭聒噪的,但是沒有辦法,牛車就這麼大點的地方,大家嘰嘰喳喳的她也沒有辦法。
她覺得知青們比村口大媽還能說,這還沒到村呢,一個個都都迫不及待的展示著自己買的東西和家裡麵寄來的東西。
“我上次寫信回家說想吃老家的飴糖和臘腸,家裡給我寄了一大包,可夠我吃好長時間了,我家人對我真好,我得要弄點咱們這的特產,下次去縣城給家人寄過去。”
“我家裡沒給我寄東西,但給我五塊錢和一些糧票,我家人多,條件也不是很好,這肯定是家裡省吃儉用給我寄來的,我也得省著點花。”
有人羨慕道:“你們家人真好,不論東西多少,最起碼家人在惦記你們。
不像我爹不疼娘不愛,待在家裡時嫌我礙事,我的這下鄉了誰也不記得我來,更彆說給我聽寄東西了嗎,下鄉這麼久了,連家裡的一根毛都沒有收到過。”
這話聽得讓人有些心酸。
有人跟著說道:“彆難過,我也一樣,比你好不到哪裡去,我也沒收到家裡的東西。
就剛下鄉時那幾個月寄來一次東西給我,後麵連信都不給我寫了,家裡孩子多,多對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
“我們那經濟不好不發達,弄些吃得困難的很,還不如烏山村,最起碼還能填飽肚子。”
這話題本來是開心的,最後說的有些低迷了起來。
大家就自覺的人不提家裡寄的什麼東西,畢竟有人歡喜有人愁。
大家又說到彆的話題上。
“我在供銷社搶到了兩塊布料,足足有七尺,還不用票,這下我總能做新衣服了。”
“是嗎?我看看,這麼劃算啊!”
“哇,這布料還真不錯,除了有些小瑕疵還真的沒有彆的什麼毛病,早知道我也買些好了,我都一年多沒有做新衣服了,就兩套衣服換來換去,沒有比我更寒酸的了。”
“彆急啊!下次供銷社肯定還會再有的,我也是費了好大的勁才搶到,差點被人擠成餅。”
旁邊有人插話道:“哎,我聽說供銷社那邊有人出事了,聽說是一個老太太發病了,倒在地上抽搐吐血。”
“啊!吐血,太可怕了,那有沒有事啊!”
“聽說送到醫院的途中人沒了。”
“怎麼慘。”
“你怎麼知道的?”
“聽縣城人說的,而且年紀那麼大,還吐血了,還能活嗎?”
“也是哦。”
......
江梨在一旁聽著簡直無語,這話傳到網上離譜,搞的像親眼見到似的。
那老太太明明在醫院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