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紛紛點頭，會議室內的氣氛變得有些緊張。

高考出卷沒什麼獎勵，但大家自然希望用自己的版本，這是對個人出題水平的一種肯定，也是將來的一份談資。

“宋河，你先投票吧。”鄧教授推推眼鏡，“你認為用誰的版本比較好？”

“我服從組織決定，服從上級安排。”宋河搖搖頭，不投票。

鄧教授少見地露出了一絲笑容，“宋教授，哪還有什麼上級了？你是高考命題組成員，你就是上級。”

宋河微微一怔。

他形成思維慣性了，總覺得什麼事情都能靠上級拍板決定，但高考命題組本身，就已經是高考卷這個項目的最高層了！

“先讓其他老師投票吧。”宋河不好意思，“我年齡最小，最後投票。”

“好，那挑一個最老的，薛教授，你覺得誰的試卷好？”鄧教授問。

薛雨華擰著眉頭，猶豫不定，欲言又止。

“他不投我投！”旁邊的王新榮忍受不了這種扭扭捏捏了，“我投給宋河！”

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集中到王新榮身上。

“我和薛雨華的卷子都不行，新瓶裝舊酒，還是老一套！”王新榮直腸子發言，“真想數學卷改革，就得用楊靜山或者宋河的卷子，都很新，都很難，楊靜山的題目太冗長了，看得頭疼，宋河的卷子稍微好一些，改改能用！”

“好，宋河得一票。”鄧教授點頭。

薛雨華臉色遲疑，終於開口：

“隻看題目的巧勁兒和水平，確實宋河和楊靜山的題水平高，思路確實刁鑽，知識點的考察技巧確實顛覆。但難度太高了，我身為一個老出卷人，看他倆的卷子都覺得耗腦子，高中生在考場上豈不崩潰？”

“你看看，老薛還是怕了！”王新榮大笑，“你年輕的時候不也出死難死難的卷子？十年前你怎麼不考慮高中生崩潰不崩潰？”

“宋河和楊靜山還年輕啊，這麼難的題放出去，肯定要招罵的，遺臭萬年！”薛雨華扭頭看向兩個年輕人，“你們不擔心嗎？”

“為什麼擔心？”楊靜山認真地反問，“為什麼要怕挨罵？”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宋河也不慫。

薛雨華遲疑片刻，“我也投給宋河吧，既然年輕人不怕，這麼高水平的卷子不放出去可惜了。”

“宋河兩票！”鄧教授點頭，“楊靜山，你投誰？”

楊靜山扭頭，認真地盯著宋河，笑了一下問，“為什麼你的出卷思路，能這麼神鬼莫測？”

說完，楊靜山比了個手勢，示意投給宋河。

“宋河三票。”鄧教授淡淡一笑，語氣平和，“我也投給宋河。”

“今年的要求是放手大膽地出卷，宋河卷難度確實高，但題目的巧妙也堪稱鬼斧神工，不是刻意堆砌難度，而是把知識點結合的像藝術，讓人不忍棄用。”

“年年的卷子都一樣，沒意思，現在的高中生不是在領悟知識，而是在背題目，這種數學教育是有害的，適當上上難度也有必要。”

“高考數學史上，應該留下一個巔峰。”鄧教授認真地說，“宋河卷全票通過，那接下來幾天，我們就以宋河的AB卷為底本，進行修改！”

會議室裡響起一陣掌聲，宋河連連道謝，心說怎麼就全票通過了……我還沒投呢……

命題組的工作效率相當高，敲定了底本，馬上無縫銜接開始修改工作。

修改工作甚至比出卷還要繁瑣，眾人湊在一起，一道題一道題地研判。

從題目考察的知識點，到一道題留給學生們的時間，再到所有題目之間是否有衝突和重複，方方麵麵的細節都被拿出來認真推敲。

選擇題前兩道題，被替換為了王新榮教授的題目，填空題後兩道題，被替換為楊靜山的題目，大題第一道則換成了薛雨華的題，題目替換工作宣告完成。

前後有40%的題目細節被修改過不下三遍，每次都是其他出卷人提出意見，宋河負責動手修改。

改著改著，卷子難度下降了一些，得分率全線上漲，但漲幅很有限，依舊是一套地獄難度的卷子。

修改流程總共用了三天，三天後嶄新的A卷和B卷出爐，開啟第一次學生試做！

……

清晨，一輛大巴車開到山上。

車上滿載學生，都戴著黑色頭套，巡邏士兵們扶著學生們下車，依次送進考場坐下。

很快，麵積遼闊的大考場坐滿了，恰好十排十列一百位學生，他們將分彆嘗試高考數學的A卷和B卷。

“各位同學注意，摘頭套！”軍官站在講台上喊。

學生們早就憋壞了，紛紛把頭套摘下來，用力眨著眼睛四處打量，臉色興奮而好奇。

“監考老師馬上到，請同學們檢查桌洞裡的文具是否有問題，稍作等待！”

軍官說完，轉身離開。

教室裡的男生女生們連忙從桌洞裡找出文具，0.5mm黑色中性筆，塗卡2B鉛筆，尺子圓規三角板，每一樣都備了兩套，教室裡響起一片用筆劃桌子的響聲。

噪音一起，有社牛忍不住和周圍的同學交談，後排角落聊的尤其歡。

“同學你是哪個學校的？”一個錫紙燙男生回頭，“我金陵航專的。”

“我金陵炮專！”後麵的板寸男生眼神一亮，“緣分！難兄難弟啊！”

兩人激動地握手。

兩所學校的關係有點像北大清華，檔次差不多，同屬國防七子院校，連校區位置都很靠近，年年兩校招生辦公室都絞儘腦汁試圖壓對方一頭。

每到高考季，都會有分數摸到985的尖子生，在兩所學校之間權衡挑選，並試圖找學長學姐提建議。有的學長學姐會拋出暴論，這倆學校相似度太高，抓鬮就完事了。也有學長學姐會大呼兩個都彆選，快跑快跑。

因為這種出身，錫紙燙和板寸頓時有種老鄉見老鄉的情感，馬上熟絡起來。

“高考數學你多少分啊？”錫紙燙問，“我考砸了，才135分。”

“承讓承讓，我140分。”板寸說，“往事無需再提，我大一天天啃數學，回顧高考數學卷感覺就是一坨，這次我準備在一小時內拿到滿分！”

“巧了，我大一也在狂啃數學！高考卷拿個滿分如探囊取物！”錫紙燙微笑，“比比誰先交卷？”

“一言為定！要不要賭點什麼？”板寸問，“我聽說這裡麵有電影院，賭三張電影票如何？”

“好！”錫紙燙很爽快，隨後扭頭，看向旁邊另一位齊劉海男生，“哥們要不要加入？”

齊劉海男生麵露懼色，連連搖頭，“你倆是玩梗，我是真大專……我高考數學才六十分。”

教室裡一片嘈雜，類似的對話不斷上演。

終於，教室門打開！

兩位監考老師抱著試卷袋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