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是楊夫人把事情告訴蘇如意的,陸識途感慨,自家娘子也是有自己人脈的。
笑道:“那也好,我就不瞞你了,京城那邊是我自己辭的官,當官的日子確實不是我該過的日子,我還是喜歡去種地,也不全是因為你這件事情的原因。”
蘇如意能信就怪了。
他在戰場上可以一步一步往上爬,沒有道理到了朝堂就退縮。若是真的退縮,怎麼會去年才上任,今年就要升遷?
他是很努力的人,方向感也很強。
自己也想到他對於這件事情會有自己的想法,卻也沒有料到會這麼乾脆就辭官。
就是因為這樣,自己心裡反而更加難受了。
她自己對官權沒有特彆大的興趣,但對於男人來說是不同的吧。
因為自己的原因,讓彆人承擔了後果,怎麼可能不內疚呢。
更何況,陸識途的前途本來是無比光明的。眼睜睜的就泡湯了。
陸識途見蘇如意眼眶發紅,也不說話,有點緊張地上前把她攬入懷裡:“你彆難受,不怪你,家裡比我想的還好,看到這個家的樣子我更覺得自己做的選擇沒錯。”
陸識途很溫柔,口氣一點責怪的意思也沒有,蘇如意忍不住抱住她的腰。
在爸爸離世以後,她真的再沒有遇到過讓她感到可靠溫暖男人了,能在黑暗裡麵拉她一把,讓她因為太溫暖而覺得想要哭上一場。
“我跟二哥也說好了,娘那邊,還有家裡其他人那裡你就什麼都不要說了,以後該怎樣還是怎樣,又不是不當官就過不了日子。”
“那也不行,村裡以後還是要知道的。”
蘇如意吸吸鼻子。
陸識途笑道:“你還怕他們說?”
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麼?
蘇如意道:“那倒不是怕他們說啥。”
她做的那些離經叛道的事情早就被人在背後把舌根嚼爛了,沒什麼可在乎的,就是覺得對家裡人充滿了愧疚。
她把自己的情緒收斂了一下,因為陸識途的安慰,她感覺好多了。
“我去給娘他們把事情說清楚,與其以後從彆人嘴裡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不如我自己親口告訴他們。”
陸識途眉頭微蹙,這個事情他還想著走一步看一步,想照顧蘇如意的情緒,一旦說出去,大家的矛頭都指向她了。
但她卻要主動把這個事情說出來,比自己以為的更有勇氣。
“那好,反正都是要知道的。”
他上前牽了蘇如意的手,拉著她又回了堂屋。
堂屋裡麵張氏還在吐沫星子地攻擊陸老二,把對陸識途的火氣也一起撒在他身上了,陸老二縮著脖子不吭聲。
“娘,你不要罵二哥了,這個事情跟二哥就沒有關係。”
蘇如意道。
“咋沒有關係了,你二哥就是個不長腦子的,肯定是他把老三帶成一個德行了!”
張氏罵道,可氣死她了。
蘇如意:“娘,這個事情說到底,賴我。”
屋裡又是一靜。
張氏轉不過腦子來:“如意,是你喊你男人不要做官的?”
她心想莫非是如意想自己男人了,覺得分隔兩地不好,所以讓自己男人把官給辭了?
蘇如意看看一臉懵逼的大家,又看了一眼坐在角落裡麵的蘇旺財:“都坐吧,這個事情怪不上二哥和識途,是我跟娘家斷親的事情把他們連累了。”
張氏臉上一白,嘴巴哆嗦了一下,一下子就冷靜了。
她老早就一直覺得斷親的事情堵在自己心裡很是不踏實,果然,還是出事情了。
有種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感覺,對陸識途辭官的事情倒也沒有那麼氣憤了,就是自己心裡沉沉的。
蘇如意讓蔣小蘭把孩子們都帶走,但把蘇旺財特意留了下來,這個事情和他們有關係,讓他聽著。
事情簡單,三言兩語就說完了。
一家子大眼瞪小眼,說不出啥心情,就是沉甸甸的。
說怪蘇如意吧,怪不起來。
說不可惜陸識途的前程吧,肯定不可能。
陸識途笑了一笑:“你們這麼愁眉苦臉的做什麼,我做官的日子和不做官的日子有什麼區彆嗎?我現在回來了,家裡不是更輕鬆了?”
陸多田開口:“三弟說得沒錯,娘,我們陸家以前多少輩子無人做官還不是照樣過活,也不是什麼大事。”
張氏歎口氣:“那行,你們要是都不在意,我也沒有什麼好在意的,就是外麵那些人又不知要怎麼看我們家笑話了。”
不認命也沒有辦法,辭都辭了,又回不去。
張氏這兩年越發覺得自己心胸寬廣了。
她摸摸手下的新桌子,又環視一下寬敞的大堂屋,沒有老三當官,自己還有這宅子呢。
頓感心裡好受多了。
一環視,就看到角落裡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消失掉的蘇旺財,愣了一下,把這個人還忘記了。
“如意,你和蘇家要不要——?”
都是因為斷親惹的禍,現在是不是要補救一下,外麵聽的也好聽一點。
蘇如意也看向蘇旺財,蘇旺財渾身哆哆嗦嗦起來。
他聽了半天,按說他應該心裡高興,蘇如意斷親斷得把自己男人官途都毀了,可事實上他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不僅高興不起來,心裡還怕得不得了。
蘇如意淡淡道:“若是要和好,我早就跪著求著去和好了,識途也不必把官都辭了。代價都已經付出了,做過的事情我不會再撤回來。”
張氏:“這……”
好像也是這麼個道理,蘇家真不是什麼好親家。
蘇如意冷聲道:“蘇旺財——”
蘇旺財一下子從板凳上蹦起來,快步上前:“四姐,你喊我?”
蘇旺財這還是第一次喊蘇如意四姐,以前都直呼其名。
蘇如意:“誰是你四姐?”
“我……”
蘇如意道:“蘇旺財,今日的事情你也聽到了,我丈夫的官都因為蘇家沒有了,蘇家欠陸家的太多了,休想我對你們蘇家還保留什麼情分。如果下一次你再落在我的手心……你自己看著辦吧。”
蘇旺財腿一軟,差點跪了下去。
這半年自己身上的皮都不知道被剝了幾次,下一次肯定會沒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