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兒子？”
陸識途抱著元寶有些不敢相信，他沒敢想一個月就讓媳婦懷上了孩子，徒然多個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小人兒，這感覺做夢一般。
懷裡小家夥呆呆仰頭看他，一對大眼睛黑白分明，就是不咋機靈，愣不怔怔看了一會兒爹，小嘴巴一癟就哭起來了。
“哇哇哇——奶奶，奶奶——”
陸識途嚇一跳，急忙把孩子給母親，訕訕道：“娘，孩子怕我……”
“那是正常！他第一次見你，黑得跟雷公一樣，是個孩子都怕你！”
張氏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拉著兒子，進屋，陸多田也拄著拐進了堂屋，陸識途急忙上前攙扶，眼神複雜：“大哥，你的腿……”
他和二哥離家的時候，大哥還好好的，這四年都發生了什麼？
陸多田將簡易的拐杖一收，擺擺手：“我的腿沒事，這都好太多了，還是多虧了弟妹。”
說到弟妹，陸識途又張望起來，到底是個血氣方剛的青年，很著急見自己媳婦，那是自己的女人。
“我媳婦人呢？其他人呢？”
蔣小蘭快步端了水進來：“嬸嬸，我去把飯煮上呀。”
“去吧去吧。”
張氏和顏悅色揮揮手，陸識途：“這究竟是誰？”
張氏看蔣小蘭已經出去了，才壓著聲音神神秘秘一笑：“這是你媳婦買回來的人！”
陸識途眉頭一抖，看看母親，又看看大哥，雖然大哥的腿……但他們麵色不錯，精神很足，眼中神采奕奕，並沒有他想象的被生計磋磨的樣子。
不光如此，家裡還買人了。
自己不在家的這幾年確實發生了很多事情。
不多久陸家門口就圍了一堆人，都是來打聽自己出去打仗男人消息的，村中就數陸家的回來最早，陸老二回來的時候大家就圍了一次，現在陸老三也回來了，大家又圍來了。
但陸識途也並不知道那麼多，參軍後都是打亂再編隊，當時他和二哥也差點被打亂。
村裡其他人他更無從知曉。
更晚的時候，陸得水等人才回來，從鎮子上買了不少東西。
大嫂也推著賣餅子的車子一起回來。
身後還跟著兩個蹦跳著吃糖的孩子。
他們回來不久，隔壁村念書的孩子也到家了。
在片刻的生疏後，家裡就遍是鍋碗瓢勺的聲音。
家裡的女人擠在灶房裡麵做飯做菜，嘰裡呱啦的，好不熱鬨。
幾個孩子今天在鎮子上買了好東西，被大人們打發在院子裡麵玩耍。
至於三個兄弟，則在大哥的屋裡暢聊這四年的所發生的事情。
大家都撿了些輕鬆有趣的事情去說，那些艱難的都心照不宣地藏在了肚子裡麵，都知道這四年沒有哪一方是容易的，自己的那些苦沒有必要說出來再讓家裡人難受一次。
關於蘇如意，家裡人也都默契地掠過了她以前的德行，家裡過上好日子是最近這大半年才有的，是蘇如意撞了腦袋之後才有的，這些日子她的付出家裡人都明白，也都感受到了，所以家裡大的小的都願意往她身邊靠攏，她以前那麼久做的惡事都淡了，不重要了。
說出來做什麼？反倒讓家裡不安寧了。
三兄弟說了好久時間，忽然又都安靜下來，好像話都說完了。
陸多田拍了拍自己的腿：“我摔了這腿，要不是弟妹，就廢了。沒有弟妹，這家也沒了。”
說罷盯著三弟，眼中的話沒有說出口。
陸識途點頭：“大哥，我知道，我這次回來一定加倍對她好。”
他心裡有些震撼，自己回來前發生了這麼多事情，自己的媳婦把這個家給撐起來了。
對於蘇如意，他了解並不多。
那時候母親急著為自己找個媳婦，他是沒有想法的，無論是娶誰他都認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他不知道往後自己還能不能活著回來，這個事情但憑母親做主。
相處一個月，隻記得她是個漂亮姑娘，沒有說過太多話，他下意識就把她在自己心裡塑造成一個溫順可人的小女人，現在聽大哥說起自己媳婦的那些事跡，他的記憶有點割裂之感。
一個月的時間果然太短，都不足以摸清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
聽起來自己的媳婦膽大潑辣，還力大無窮，是一般人不敢招惹的女子，說話做事和尋常女子不同。
自己的記憶果然錯誤了嗎？
自己的媳婦其實是個虎背熊腰的女人？
否則如何能夠大力，如何跟五個土匪叫板？
就聽大哥道：“三弟，你和那個周小姐的事情你是怎麼考慮的？”
陸識途不悅地看向二哥：“二哥，你給家裡人說什麼了？”
不是說了這個事情就當沒有發生過嗎？
陸得水尷尬：“我就是代人家回來傳個話，好了，這個事情我再不提了！”
他是知道了，三弟妹在家裡的地位很高，自己回來的晚上跟媳婦被窩裡麵提了一嘴，媳婦都不讓自己碰了，生了半宿的氣。
陸識途道：“大哥，我跟那位什麼事情都沒有，這個事情以後不要再提起，不好。”
各方麵都不好。
晚上吃了飯，陸識途故意晚了一些回自己屋，他原本以為自己記得媳婦的模樣，但是聽得多了就模糊了。
張氏整理床鋪，白了他一眼：“自己的媳婦都不記得長什麼模樣了？”
想了想，也不能怪兒子，“你媳婦長得標致，比彆家的媳婦好看。”
這說了也等於沒說。
“娘，你仔細給我描繪一下，比如這次她去京城是個什麼樣的打扮？”
他腦子裡麵一下子就冒出在路上遇到的那個女子……
張氏犯難了，一個人長什麼樣子怎麼描述？
“打扮？就跟你兩個嫂子的打扮一個樣子，就是衣服是嶄新的，臉蛋白，好看。”
“……那脾氣呢？”
說到這個，張氏笑了：“你媳婦脾氣大著呢，看誰不順眼她就能上去打的那種，你放心，你不在家的時候，你媳婦沒受過欺負，誰都怕她！”
陸識途心裡有些失落，怎麼都覺得自己的媳婦和自己在路上遇到的那個女子完全不是一類人。
自己怎會希冀那個人就是她？
如何想，她都不可能是個村婦。
他搖搖頭，自己——
那女子淡然一笑的模樣，太過燦爛了，那種燦爛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