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大嫂搶了活的李寶珠很不自在,空了的雙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
雖然是一家人,但說實在的,也不是那麼親。
大嫂平時跟婆婆走得近,跟她這個沒有存在感的弟妹基本上不說話。
李寶珠很在意家裡人對她的看法。
越是在意,越是束手束腳,越是被人家看不上。
自己的活有人幫她乾,她沒有覺得高興,反而覺得自己是不是更加沒用了。
“二嫂,你現在有時間嗎?要是有的話幫我補一補這鞋子,咱們出門唄?”
蘇如意道。
李寶珠急忙回頭,應著:“好、好!”
蛋兒讓其他孩子幫忙帶著,兩個女人進了李寶珠那屋。
李寶珠住的這個屋,裡麵隻有一張大床,平時她和兩個孩子睡一起。
又簡陋,又光線差。
不過床鋪乾淨整潔,感覺整個屋子也是乾淨整潔的。
“弟妹你坐。”
李寶珠緊張地招呼著,蹲下身子從床底下拖出一口老舊的小木箱子。
木箱裡裝著值錢一點的東西,沒有用過的布,出嫁時候帶的兩根簪子,和一身顏色土紅的嫁衣。
平日裡大家穿的都沒放在箱子裡麵,折疊好了放在床頭的,所以這小小的箱子居然還空了一大半。
她從箱子邊摸出針線,撿起蘇如意的破鞋看了兩眼,又在床尾翻出一件被剪的七七八八的破衣服,裁下一小塊布。
“這縫補之後的鞋子怎麼都沒有以前的好看,弟妹你就將就著穿吧?”
李寶珠擔心自己的手藝不好。
“還要什麼好看,不露腳趾頭就行了。”
蘇如意心裡想,趕緊掙銀子吧,要花銀子的地方太多了。
李寶珠抿一抿嘴,穿上針線就開始縫補起來。
蘇如意光著一隻腳坐在床邊等著。
偷偷打量了一下李寶珠。
李寶珠普通長相,性子溫吞,但乾活絕不在人之下,什麼都會,手腳也麻利。
可在陸家人心中,李寶珠的形象好像一直都是“不能乾的媳婦,比劉翠兒差遠了”。
甚至連蘇如意也是順其自然這麼覺得。
此時理一理,才發覺李寶珠乾活從來都不比劉翠兒少,可大家好像都選擇性失明了一般。
說到底還是李寶珠這個性格吃了虧,乾同樣多的事情永遠是那個能說會道性格張揚的更加被人關注。
剩下那個往往會淪為陪跑。
所以,人啊,還是應該學會為自己爭取機會,不能老想著等著自己的能力被對方發現。
“弟妹,是不是我臉上有臟東西了?”
李寶珠感覺到蘇如意盯著自己看,她很不習慣這種被注視的感覺,抬起手肘擦臉。
“沒有,我就是發現二嫂你真能乾。”
李寶珠又紅了臉,低著頭縫補鞋子。
“弟妹說笑呢,補一下鞋子而已,有什麼能乾不能乾的……”
“二嫂,你娘家那邊怎麼樣呀?”
蘇如意問道。
二嫂這個性子實在是扭捏得厲害,都是八歲孩子的娘親了,還是動輒就臉紅羞怯,有些不可思議。
這讓蘇如意不由想了解一下她的原生家庭到底是怎樣的。
“我娘家……”李寶珠臉色有點蒼白,像是不知道如何開口。
“他們過得應該不錯吧……”
後麵的聲音小得都聽不到了。
蘇如意也沒有追問,看得出來李寶珠的娘家對她的傷害是很大的。
她回想了一下,原主四年前嫁進陸家的時候,李寶珠早已經是陸家的媳婦了。
這四年間好像沒見李寶珠與她娘家有什麼走動。
原主又是那種目中無人的性格,看都不會正眼看李寶珠,更彆說跟她說些私密話了。
李寶珠娘家到底是怎麼樣的,恐怕除了李寶珠自己就隻有張氏知道了。
“弟妹,好了,你試試看。”
“你叫我如意就行了。”
蘇如意道,自己叫她二嫂是因為她的輩分在那,她叫自己弟妹總覺得是因為生分。
“那……好,我以後叫你如意……”
蘇如意接過那隻鞋子,鞋尖那個破洞被同色係的一塊小方布縫了起來,針腳細密,走線流暢,縫補得很好。
“二嫂手工活真好!”
蘇如意誇獎著,就將鞋子套在了腳上,站起身就把李寶柱也拉了起來。
“走,我們去跟彆人家討一些種子去!”
李寶珠急忙將針線收拾好,重新放回床底下的小箱子裡麵。
拍了拍衣服褲子,雙手在頭上攏一攏,儼然要上鎮子上去一樣。
蘇如意看著好笑又心疼,伸手挽住李寶珠的胳膊。
李寶珠似乎頭一次與人如此親密,身子都變僵硬了。
兩人出了門,李寶珠說要去跟婆婆說一聲。
蘇如意扯著她的胳膊,對著張氏那屋喊道:“娘,我跟二嫂出門轉一圈去呀!”
張氏八成是在跟她慪氣,屋裡也沒人回應。
蘇如意拉著李寶珠便走。
李寶珠實在是個老實人,見婆婆沒有答應,心裡就放不下,總覺得沒有得到允許。
“我還是去問問娘,說不定家裡有事情呢。”
李寶珠還想往婆婆屋裡去。
“今天雨下得這麼大,什麼都乾不了,走吧。”
兩人在泥濘的土道上走的有些艱難。
蘇如意想著趁大家都在屋裡正好去要種子,要平時的話人家早出晚歸,不一定願意搭理她。
第一家想去隔壁老羅家,李寶珠拉著不讓去。
蘇如意才想起來,羅家跟他們陸家有過結。
陸家一開始不僅養了母雞,還養了隻公雞。
在自家喂得好好的,這公雞也是犯賤,飛到隔壁老羅家去了。
老羅家也是不厚道,見自家院裡憑空出現一隻大公雞,雖然猜到是隔壁的,卻悶不吭聲先把公雞逮住脖子一擰就藏了起來。
陸家一家老小到處去找了一圈,問到隔壁,人家信誓旦旦的說沒見著。
誰知道半夜就聞到肉味,陸家順著肉味找過去,知道羅家鍋裡燉的肯定是自家的大公雞。
可人家死活不承認,還有兩個大男人在前守著門不讓進,羅家都是女人,最終灰頭土臉空手而歸。
這梁子就結下了,兩家見了麵都是以翻白眼打招呼的。
“這羅家太壞了,以前家裡男人都在的時候,山上打了野味,我們自己煮著吃都會給他們端一碗肉去,沒想到他們居然是這樣的人!”
李寶珠咬著牙溫聲溫氣地指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