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是個好人。”艾莉娜抹著自己不存在的良心說道,“但犯罪巷裡的壞人真的很多很多。”
“不,你根本不是個好人。”傑森麵無表情道,“不僅沒有良心,臉皮還很厚。”
“你這人怎麼吃完東西就翻臉不認人啊!”
艾莉娜感到十分懊惱,伸出雙指捏住傑森的臉頰,使勁往邊上一扯。
傑森也不客氣,以彼之道還彼之身,用力掐住艾莉娜的兩邊臉頰,惡狠狠道:“你要真的是個好人,一開始就不會騙我!”
艾莉娜臉不紅心不跳,要是忽略她被扯變形的臉,她表情還是十分嚴肅的,她說道:“你根本就不懂我的良苦用心,我讓你設身處地感受被奸人所騙的痛苦,你要是悟性好,以後有的是你感激我的地方呢。”
傑森覺得她說的有點道理,但不多,於是‘好心’放過她的臉,並拍掉她的手。
他反手把人往門外推,一邊推,還一邊用她說的話還擊:“我覺得你說的對,人在犯罪巷,就永遠不能相信任何長得可愛的東西。”
丟完人,他便抱起還在地上撒嬌的貓咪,他猶猶豫豫又吸了兩口貓,才戀戀不舍丟進屋外艾莉娜懷裡。
傑森對著貓咪鄭重道:“對不起,下次你一個人,嗯一隻貓來,我肯定不會趕你走的。”
艾莉娜:?
艾莉娜看著眼前緊閉的房屋,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她放下黑寶,深深吸入一口氣,然後——握著拳頭使勁敲門,開始用穿透整棟樓的聲音大喊道:“渣男你吃完就不想負責嗎?渣男開門啊,渣男!”
這是傑森頭一回意識到,人要是不要臉皮,是真的可以獲得很多便利呢。
比如現在,艾莉娜大喊大叫的聲音,把鄰居都給驚醒了。
她不要臉,他還要呢。
他望著四周窗戶亮起的燈,與鄰居們指指點點的表情,隻能硬著頭皮將女孩拽回屋子裡。
他關上門,紅著臉喊道:“你在說什麼東西啊,我們才多大啊。”
“我才十二歲,你吃完不想負責,還把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我往外趕,難道不渣男嗎?”艾莉娜理所當然道。
“我也十二歲!”傑森罵道。
艾莉娜上下打量著傑森,他身高與她相仿,瘦弱的身軀也和他如出一轍,同樣處在就連性彆都能隨意隱瞞的年紀。
“好吧如果你也是十二歲,那麼按照‘他還是個孩子啊’定律,你也應該被原諒。”艾莉娜拍拍傑森的肩膀,說道,“我原諒你了。”
傑森額頭爆出兩根青筋,罵道:“你覺得我需要你的原諒嗎?”
“你不需要嗎?”艾莉娜捂著嘴,故作驚訝道。
“滾啊!”
艾莉娜沒有理會這個暴怒的小矮子,開始環視著屋子周圍,最後,她單手叉腰,指著最大的房間說道:“從今天開始,我要在這間屋子。”
傑森咬牙道:“你自己沒有地方住嗎?”
他說完之後,即便沒有得到回答,也明白問題的答案究竟是什麼。
艾莉娜就是個流浪兒,她不像是斑鳩一樣搶占住宅,總是像老鼠一樣到處打洞,要是被發現,那麼有好幾天,她都隻能睡在路邊。
隨著年齡漸長,她可愛的容貌反而會給她帶來不少麻煩。
傑森是見過的,人們喜愛她的可愛,逼迫她做出不情願的事情之時,她便會像是炸毛的貓咪一樣,露出利爪攻擊每一個敗類。
她的忠告,完全是她親身經曆之後得出的結論。
但艾莉娜並沒有因為他的話生氣,反倒嬉皮笑臉道:“是啊我無家可歸,所以你可以收留我嗎?”
她說完又開始鼓著腮幫子裝可愛。
傑森並不吃她這一套,但——他不算少的良心不免感到有點痛。
再加上,他也確實並不喜歡家裡隻有一個人的感覺。
父母離開之後,孤獨感幾乎每時每刻把他籠罩。
他掙紮著點下頭:“勉強收留你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他說完之後又疑惑問道:“不過,貓女為什麼不幫你找住處?”
“貓女為什麼要幫我找住處?”艾莉娜有些疑惑,他為什麼把自己和貓女聯係在一起。
傑森指指地上打滾的黑貓,又指指艾莉娜,他說出今晚才出現的猜測,問道:“你和貓咪很熟,又有這麼靈巧的身法,還能偷偷潛入彆人家裡,難道你不是貓女的人?”
她翻了個白眼,無奈道:“如果我是貓女的人,我至於和你搶垃圾吃嗎。”
她又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個遍,最後皺著眉頭問道:“倒是你,你爸媽死之前難道沒有——”
她望著傑森突然變得悲傷的表情,抓抓頭發,懊惱道:“呃,好吧,那叫什麼來著,我們就不提過去的事情了,直接談談以後吧。”
“其實沒什麼不好說的。”他扭過頭,倒也談不上對父母怨念。
畢竟,他從來都無法否認,他們對他真的很好。
但要說內心毫無波瀾,也是不可能的。
當傑森用這種眼神看著她的時候,艾莉娜已經開始感覺到麻煩即將來臨。
她從小到大,接收到過不求回報的善意,但更多的,是各種各樣不懼報應的惡意。
從來沒有人教過她,應該如何平等對待一個人。
安慰人?她不會啊。
但她已經坐在這兒了,也不能扭頭就走不是嗎。
再說,她已經受夠風餐露宿的日子了。
她摸摸自己隱隱抽痛的胸口,天哪這就是良心嗎。
她其實記得的,傑森的母親與她笨蛋兒子如出一轍的模樣,明明自己都骨瘦如柴吃不飽飯,但還是會蠢到家的,將吃的分給她。
就,就當是對曾經的恩人報恩吧。
艾莉娜將手放在傑森肩膀上,拍了兩下,輕聲說道:“你,你要是想哭,我也不是不能把肩膀借給你,但是要收費哦。”
“神經病。”他眼中的感動因為她最後一句話消失殆儘,他沒好氣道,“我才不想哭呢。”
他指著沙發說道:“反正房子空著也是空著,你想住就住,但我這裡沒東西給你吃。”
艾莉娜見他眼眶紅紅的,但沒哭也沒講故事,倒真是鬆了口氣。
她拍拍胸脯自信道:“這你不用擔心,我可不是那種白拿彆人好處的人,以後有我艾莉娜一口吃的,保準餓不死你。”
“你有錢嗎?”傑森陰陽道,“啊對,你要是有錢,也不至於和我搶垃圾吃了,對不對啊?”
艾莉娜咬牙道:“不許拿我自嘲的話嘲笑我。”
“嘲笑你?不,這是實話。”他手指著外頭的垃圾桶,麵無表情道。
她靠近傑森,在他耳邊小聲說道:“雖然大家都在犯罪巷長大,但我保證,你肯定不如我明白,該怎麼這地方活下去。”
傑森對此倒是不可置否,他做了好幾天心理建設,才鼓起勇氣走到散發惡臭的垃圾桶跟前,結果第一份‘食物’,還被眼前的女孩和貓咪分去四分之三。
他其實還有點餓,他抬起手下意識摸摸肚子。
女孩皺著眉頭,嘟囔了一句‘煩死了’,然後又從口袋裡掏出半顆,他不好形容形狀的東西。
黑黑的,扁扁的,奇形怪狀的。
“就這點了。”她不情不願遞到傑森麵前,說道。
“這是什麼?”傑森沒有伸手出接,反倒一臉防備。
艾莉娜翻了個白眼,掰下一點碎末塞進嘴裡吃給他看之後,方才又將東西舉到他的麵前,說道:“看到了吧,沒給你下毒,快吃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傑森接過黑漆漆的東西塞進嘴裡,嚼了兩下方才驚奇道,“巧克力?”
艾莉娜點點頭理所當然道:“是啊。”
“它的形狀怎麼會變得這麼奇怪。”
“因為化掉了嘛。”
艾莉娜比劃著,說道:“我聽說這牌子的巧克力好貴的,但有錢人家的孩子嘛,看到巧克力化了變醜了,就不想吃丟到垃圾桶裡了,我好不容易掏到一顆,隻舍得吃一半。”
傑森摸摸腹部,饑餓感依舊沒有消失。
他又被艾莉娜塞了一杯水,她哼哼道:“吃的就這麼點,想胃裡舒服點,就多喝點水,今天已經太晚了,等明天一早,我再帶你去吃好吃的。”
傑森說不上興奮,但要說不期待,是不可能的。
艾莉娜是個與他截然不同的存在,她有很多鬼點子,經常做出出乎意料的事情。
她很喜歡笑,也很擅長用笑容,讓身邊的人無時不刻感到輕鬆愉快。
不是,他到底在輕鬆愉快點什麼東西?
他現在在彆人家裡啊!!!
“你說這是誰家?”
“你不知道嗎,多諾萬德斯蒙啊。”
艾莉娜滿臉疑惑。
傑森滿臉困惑。
他指著正在衣櫃裡淘衣服的艾莉娜,壓低聲音,十分緊張地說道:“你在做什麼?”
“給你找點衣服穿啊。”她掏出幾件稍微還算休閒的衣服丟在床上,然後看向傑森比劃道,“雖然稍微大了點,但是沒關係,你長身體快,過段時間就不會嫌棄大了。”
“這是重點嗎?我們現在彆人的衣櫃裡挑衣服!”
傑森試圖製止,卻被艾莉娜一巴掌拍開手。
她又從衣櫃裡拿出一條裙子,她在身上比劃兩下,興奮道:“衣櫃不就是用來挑衣服的嗎,你看這條新裙子居然是我的尺碼,帶走帶走。”
傑森抓抓頭發崩潰道:“不是,為什麼德斯蒙兒子的衣櫃裡,會有你能穿尺碼的新裙子?”
艾莉娜摸摸下巴,疑惑道:“可能他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癖好吧。”
傑森使勁搖著她的肩膀,驚恐道:“我們發現了他不為人知的癖好,他不會殺我們滅口吧。”
她伸出手指搖了搖,笑道:“彆擔心,德斯蒙家可是號稱,哥譚最為難以進入的地方,即便失竊,也很少有人會想到小孩身上,所以放心吧,我們不會有事的。”
艾莉娜摸摸下巴,又補充道道:“有錢人向來隻喜歡買新衣服的感覺,放在衣櫃裡到最後自己都忘了——呃,總之相信我,隻要我們適可而止雨露均沾,平等的在每個有錢人家裡,隻拿兩件衣服,不會有人發現的。”
傑森覺得他完全不知道從哪裡吐槽起比較好。
艾莉娜向來擅長自圓其說,在翻找之後,又把東西歸為原位。
她哼哼道:“還有啊,德斯蒙競選市長的時候,口號不就是,他的存在對哥譚所有人都好嗎,所以,我們拿點他兒子的衣服穿穿也沒什麼的吧。”
好像這麼說也沒錯,傑森這麼想著,又從德米特裡厄斯的書櫃之中,抽出一本《傲慢與偏見》,不知怎麼的,他對這本書一見如故,十分想要讀上一讀。
他們回到家中一同坐在餐桌前,心安理得的,開始吃艾莉娜從德斯蒙一家廚房裡順來的食物。
雖然艾莉娜提倡,不應該總從一頭羊身上薅羊毛,但誰讓德斯蒙家的菜實在是太好吃了呢,她總忍不住多去幾次。
“傑森你知道嗎,長子是個傻蛋,我去過他的臥室這麼多次,他居然到現在都沒發現少東西。”艾莉娜素質十分之差,拿了彆人的東西還要嘴彆人幾句。
傑森正全神貫注翻著書,看向艾莉娜說道:“又或許是發現了但並不在意吧。”
“也不是沒可能。”艾莉娜叼著棒棒糖,說道,“我之前光明正大從他兜裡偷糖,他也隻是涼涼看我一眼,最多就是罵我一句。”
“你確定這不是明搶嗎?”傑森麵無表情道。
艾莉娜吐吐舌頭不理他,傑森若有所思的看著艾莉娜嘴裡叼著的糖。
長子的書桌總是收拾整齊,但在中央位置,總會格格不入放上一顆糖,還都是草莓味的。
應該是他想多了吧,德斯蒙家的兒子怎麼會,特地給艾莉娜準備糖呢?
可能長子真的是個傻蛋吧,嗯。